夜色漸深,父子倆暢聊了一會兒。
不知不覺,已經喝光了一壺梨花白。難免都有幾分微醺。便各自回房安歇。
林氏哄睡了李燁,也已經系數過了,此時披散著頭發,穿著家常小衣,裹著被子,背靠著引枕坐著,正喝著一盅冰糖蓮子銀耳羹。
李希文不由得暗暗贊嘆:
要說這廚娘買得真是好!
這也差不多有一個月了吧。娘子天天晚上臨睡前,都要喝一碗羹湯。
近幾日,越發地唇紅齒白,肌膚潤澤了。
他動情地叫了一聲:“娘子……”
林氏眼波流轉,似嗔還喜,白了他一眼。
李希文更覺心癢難耐,大步流星地走了過去,隨手就將床頭的紗帳放了下來。
李槐晃晃悠悠走進了自己的臥房。
曹氏已經睡著了。
拉風箱一般打著響亮的呼嚕,大張著嘴、流著口水,讓人一見,就覺心煩不已。
曹氏本來就上了年紀,姿色已不剩多少。
白日里有精心裝扮、珠翠釵環、華美衣衫,多少還能掩飾幾分。
此時她已經卸了釵環妝容,褪去了華美衣衫。這副丑陋模樣,卻是半點兒也掩飾不得。
真真讓人興致全無!
李槐醉眼朦朧,越看曹氏,越覺得不順眼。
再一想到曹氏特意挑了個那般模樣的廚娘,頓時覺得火氣上涌。
他搖搖晃晃地從床榻上爬了起來,抱著被子,離了臥房,想要挪到書房去睡。
到了書房,鋪設被子的時候,一想到自己早就想要買個丫鬟來伺候自己,曹氏卻一直從中作梗……頓時更加心火上炎,煩躁不堪。
再加上剛剛又多喝了酒,此時李槐只覺得,嗓子眼兒在冒煙。口渴得好像喉嚨里正在著火。
他忍不住嘶啞了嗓音,吼道:“水!水!”
喊了兩聲,無人應答,才想到這時辰,怕是一家子都睡了。
只得自己降尊紆貴,親自動手,去廚房燒水。
剛一推開廚房的門,就見那蟬娘,縮在廚房的角落里一張窄窄的小床上,側著身子,似是睡得正香。
她的被子蓋得很嚴實,頭也蒙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丁點兒腦瓜頂和后腦勺兒。
曹氏那個蠢婦,買個婢女,竟然能挑到一個這樣丑的!
說她不是故意的,誰信呢?!
既然不是美人兒,自然不需憐香惜玉。
李槐滿滿一腔怒火,突然間,就有了去處。
他對著那張小床,就猛地踹出去一腳:
“睡什么睡?還不起來給老爺我燒水泡茶!”
盛怒之下,忘了自己腿上的舊傷,這一腳踹出去才想起來,卻已經來不及了。
李槐站立不穩,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小床被踹得一晃,再加上李槐“砰”地一聲倒下的聲響,把小床上睡得正香的廚娘驚醒了。
她睡眼惺忪地爬了起來,身上只穿著一套白色的中衣。
廚房里比別的房間都熱上許多,這套衣裳短短的,露著手臂和小腿。
廚娘雖被驚醒,卻是不慌。
她先是掌了燈,待看清了倒在地上的是李槐,忙忙沖上前去,急急地把他攙扶起來。
李槐這一跤摔倒,酒已經醒了一半兒。
深深地為自己的醉態感到羞恥。
此時見廚娘沒吵沒鬧,也沒有聲張起來,不由得對她多了幾分贊賞。
眼光在她白生生的小臂和小腿上打了個轉,流連了片刻。待一抬眼,看到她的臉,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李槐嘶啞著嗓子,吩咐道:
“晚上喝多了酒,口渴難忍,速速去煎茶與我來吃。”
蟬娘應了,隨手抓了一件褙子披上。也來不及束發,就那樣散著頭發,對著小茶爐半跪著彎下腰、曲起腿,兩三下就捅開了小茶爐的火,動作麻利地燒水煎茶。
李槐看著蟬娘單薄的背影,那忙忙碌碌的樣子,心頭竟莫名安靜了許多。
等待水開的時候,就找些話來,跟蟬娘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
蟬娘似乎性情十分羞澀。對李槐的問話,多半以“嗯,哦,啊,”之類的詞回答。
問她十句,能完整地說出來一個句子,都算不錯了。
李槐心中暗自不滿:
“也不瞅瞅自己是個啥德行!還以為我能吃了你咋地?”
片刻后,水開了。
蟬娘將煎好的茶,給李槐倒上一杯,就安靜地束手站在一旁。
李槐連吃了三盞,方才覺得口唇不再焦躁,嗓子眼兒也不再煙熏火燎。
此時再看侍立在一旁的丑廚娘,都覺得順眼了許多。
大概,是看多了,就看習慣了吧。
李槐失笑地搖搖頭,慢悠悠地起身,一瘸一拐地回了書房安置。
許是喝多了茶水的緣故,李槐總算是躺下了,卻覺著睡不著了。翻來覆去烙了半宿煎餅,夢里全都是白生生的小臂和小腿……
租了幾回里長家的驢車之后,喬細妹覺得,似乎應該給家里添置一頭驢。
其實要論拉車,騾子比驢、馬都強。若論犁地,自然是耕牛最好。
但要論方便、要論值當,還是毛驢最合適。
驢子除了體型小些、外加脾氣不大好,其實基本上就沒別的毛病。
在家可以拉磨,出門可以拉車。跑得雖然不快,但耐力挺強。喂的草料,也不需要太精細,不大挑嘴,不愛掉膘,十分好養活。
只是家里沒有太懂牲口的人,喬細妹不敢貿然去買,生怕被不良商販給坑了。
可惜騾馬市也不是天天開,距離靠山屯也稍微有點兒遠。
不然喬細妹一定會每天跑去,看別人怎么挑。
李云心是家里唯一一個支持喬細妹買頭小毛驢回來的人。
一貫對喬細妹言聽計從的李景福,這回卻犯了軸,總覺得買驢不如買牛。
以李云舒為代表的吃貨小分隊,堅決認為不論買驢還是買牛,都不如多買些小豬仔。
小豬仔買回來慢慢喂,喂上一年多,就可以養成大豬,就可以換錢了。
最關鍵的是,過年的時候,還可以殺年豬,(▽)。
嚴格地說,李云心也不算是喬細妹純粹的支持者。
因為李云心的方案是:
牛、驢、騾、豬,每一種都要買。最好再買些雞鴨鵝。
她掰著手指頭,一臉憧憬:
“牛買兩頭,一公一母,以后不僅有牛,還有小牛犢。驢買一頭就行,騾子最好也買一頭。
豬仔買五頭。雞買五十只,鴨買二十只,鵝買兩只……”
李云心還沒說完,就被喬細妹拿雞毛撣子敲了頭:
“這敗家孩子!今兒個你一高興,一下子買這么多張嘴回來,明兒個這日子還過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