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槐心里憋悶,但到家后,見了蟬姨娘和兒子李希文,他這情緒,就又高漲起來了。
雖然納了蟬姨娘的過程不大光彩,但因為自己為了蟬姨娘尋找失散了的兒子的事兒,豁出去面皮,跟舊日的同窗聯系上了,如今得了許多便利。
可見這蟬姨娘,模樣雖不出彩,倒是自己的福星。
她還做得一手好茶飯,自打她來了家,家里人在吃喝上頭,各個都很滿意。
就連一貫體弱,經常哭鬧的燁哥兒,也變得好帶了許多。
今兒個文哥回來,蟬姨娘也善解人意地下廚整治了好幾樣新鮮的菜肴,一看就知道,這桌席面是為了文哥兒回來,精心準備的。
李槐贊許地看了一眼蟬姨娘,就又去看李希文。
李希文長身玉立、五官俊朗、儀表堂堂,站得板板正正,氣質出眾,一看就帶著幾分書卷氣,也稱得上是個青年才俊了。
看看林氏每回瞅著文哥兒的眼神兒就知道,自己這兒子,確實相當不錯。
文哥兒如今在行知書院已經讀了快滿三年的書了,想來這水平,應該也提升了許多。
今年的童生試,就讓他下場試一試。
若是萬一僥幸中了,就可以準備明年的鄉試了。
四房的賢哥兒雖然聰慧又用功,但到底啟蒙得晚了,現在不過是個丁班生,跟一群幾歲大的蒙童,和一些頑劣少年混在一起,怎么能跟文哥兒比?
將來說不定文哥兒這邊也已經授了官了,賢哥兒還沒下場呢!
李槐想到這里,越發滿意,矜持地笑著,對文哥問道:
“這回升班考試過了么?”
他原本以為會聽到“過了”兩個字,誰知剛剛還神采飛揚的文哥兒,一聽見這話,頓時就成了霜打的茄子,蔫蔫地抱怨道:
“爹,你老怎么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們山長要求太高了,我都考到乙班第一名了,可他還是死活就是不讓我升甲班,我能有啥招?”
竟然是卡在顧先生那里了!
李槐心里頓時覺得不踏實起來。
既然顧先生一直卡著不讓文哥兒升班,說明他覺得文哥兒要么沒有這個才具,要么是文章的火候還不到位。
今年童生試下場,文哥兒既然是乙班的頭名,童生試多半能過。
但明年的鄉試,多半要懸哪!
見李槐蹙起眉頭,曹氏忙打圓場:
“哎呀,老爺,你說這些作甚?文哥兒難得從書院回來,不如讓他松快兩天。書院讀書那般辛苦,這休沐日,就讓文哥兒好好歇一歇,等他回了書院,你再跟他講解學問吧。”
李槐忍不住瞪了曹氏一眼:
“文哥兒回了書院,我還能專門跑過去訓誡他嗎?”
只是話雖然這樣說,李槐到底也沒繼續這個話題。相反卻夾了一筷子蟬姨娘新制的醉蝦到李希文的碗里:
“文哥兒你吃點這個,新鮮又美味,這是你蟬姨娘今兒個新制的。”
一家子開始認真吃飯,林氏也夾了一塊兒排骨,將骨頭剔出來,把肉喂給李燁。
李燁雖然還未斷奶,但也已經吃了一段兒日子的蛋羹肉羹了。
近幾日,李燁的小牙齒淺淺地長出來一些了。
林氏也會喂他一些蟬姨娘煮的排骨啦、里脊肉啦、雞腿肉啦之類,讓他也能香香嘴、磨磨牙。
與李槐一家子的其樂融融不同,龐家此時正在雞飛狗跳。
縣太爺家里,雖然確實有幾個庶女,但縣太爺對她們的前程另有安排。
他還有一年多的任期,就要升職離開本縣了。
受寵愛的庶女,自然是受寵愛的妾氏生的,自然也不方便嫁在這么遠的地方——縣太爺覺得,無論如何,女兒家還是要找離著自己的家族近的親事才好。
當然,除非遇到那種特殊的、一旦錯過就終生遺憾的青年才俊,不然輕易不能把女兒嫁到李家太遠的地方,即使是在自己的任官之地也不行。
于老爺家拒絕了龐家的議親在前,縣太爺家拒絕了龐家的議親在后。很多見風使舵的人家、以及那些與潘家交好的人家,都很快得知了這個消息。
于是,他們也跟著拒絕了龐家的提親。
這下可把龐老爺給氣得狠了。他認定了是潘家人在暗中搗鬼。
當然,這回龐老爺沒有冤枉潘家人。
于老爺家和縣太爺家拒婚龐家的消息,之所以能這么快就流傳開來,潘家在其中沒少推波助瀾,煽風點火,絕對稱得上功不可沒。
可是,龐老爺氣歸氣,卻也拿這些拒婚的人家,沒什么辦法。
人家即使不是祥云縣數一數二的大戶,也都不是能夠隨意拿捏的小老百姓。
哪個背后不是盤根錯節?
哪個背后沒有幾個強力的靠山?
再說這兒女婚事,本來結親就是為了門當戶對的兩戶人家,能夠形成利益聯盟,正所謂“結兩姓之好”,若是強硬地逼著人家就范,那不就成了結仇了?
所以,龐老爺是分外挫敗。
只是他依然沒有后悔對兒子的管教太過失敗,反而想到的是,既然龐家找不到門當戶對的殷勤,不妨往下看看。
只是,這話一說,就被老太太給否了。
龐家老太太頓時深覺委屈了自己心愛的孫子,好一頓作。
把個龐老爺作得頭皮發炸,不得不溜之大吉,落荒而逃,從家里躲了出去。
只是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自己總不能一直躲在花樓里,一輩子不回家啊!
龐老爺覺得自己頭疼得要命,請了大夫來診治,苦藥湯子喝下去,針扎得腦袋像個刺猬,卻還是沒有緩解多少。
就連善解人意的一斛珠,親自來安撫龐老爺,都沒能把他的頭疼給疏解掉。
躲在豫中郡的蕭冷月,也在頭痛難忍。
他在豫中郡留了一支心腹隊伍,本來就是為了篡位失敗留下的后路。
只是此時,于老爺訓練的那些新丁,一部分被送到了于知南手上,另一部分,也是新丁之中的七成,都被運到了豫中郡。
豫中郡的地盤,已經基本上被楚軒手下的一個鐵甲衛頭目給占了。
一開始他仗著的不過是在各地留守的鐵甲衛的力量,對上蕭冷月留在豫中郡的心腹,還真不夠看的。
但誰曾想,這伙人使詐,先是收買了幾個叛徒,得了蕭冷月的心腹日常行動的路線圖,然后就埋伏在他往返于軍中和住處的路上,派了精英隊伍刺殺了他。
蕭冷月的那個心腹,身子骨不錯,心還長偏了位置,所以也算命大,沒死成。
但此時,那個人已經處在重傷昏迷之中,完全無法理事。
自然更不用提帶兵跟人搶地盤了!
而于老爺那頭,又源源不斷地送訓練好的新丁過來,給鐵甲衛補充兵力。此消彼長之下,蕭冷月那個心腹的地盤,就漸漸地,都被楚軒的心腹給鯨吞蠶食了。
蕭冷月本以為,歷經千辛萬苦到了豫中郡,自己就能東山再起。
再不濟,也能占據一塊兒地盤,慢慢地發展起來。
卻萬萬沒想到,自己會落到這種喪家之犬一般的狼狽境地,不由得愈發深恨楚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