遷都大典的過程及其繁瑣。
花漫漫起初還能興致勃勃地東張西望,到后來實在是累得不行,她就開始混在人群里摸魚。
前方有高僧在做法祈福,文武百官和王公貴族們整整齊齊地跪著。
所有人都跪得端端正正,認真聆聽佛法。
只有花漫漫的身子一點點往下縮。
最后她干脆跪坐在了地上,閉上眼睛打瞌睡。
李洵其實也挺累的。
但他還能撐得住,眼珠子四處亂轉。
一旦有人往他娘這邊看來,他就惡狠狠地瞪回去,兇得不行。
大家知道他是攝政王唯一的兒子。
礙于攝政王的威嚴,他們全都老老實實地收回視線,不敢再多看一眼。
這場祈福一直持續到太陽落山才結束。
李洵扯了扯娘親的衣袖,將娘親叫醒。
“我們該走了。”
花漫漫小小地打了個哈欠。
她站起身,和李洵一起混在人群里往前走。
整個遷都大典到這兒差不多就結束了,接下來就是宴飲的環節。
一聽到有好吃的,花漫漫頓時就精神起來了。
宴席上的座位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原本花漫漫和李洵的位置并不在一起,但李洵堅持要跟娘親坐一塊。
他死賴在花漫漫這一桌不肯走,別人拿他沒辦法,只能臨時給他挪位置。
宮女捧著沒美酒佳肴魚貫而入。
絲竹聲悠揚響起,舞姬們踩著節拍翩然入場。
她們在舞臺上翩然起舞。
太后和太子坐在最上首,攝政王的座位距離他們很近,兩張桌子幾乎已經到了持平的程度。
當百官們起身敬酒的時候,面朝著的方向也是攝政王所在的位置。
太后和太子就仿佛是兩個吉祥物,大家都知道告他們的存在,卻又會有意無意地忽略他們的存在。
太子顯然已經習慣了這種氛圍,對此并沒有什么太大反應。
只有太后的臉色不太好看。
她全程都沒動過筷子,嘴唇抿得緊緊的。
她的兒子還在舊皇宮里養病,而攝政王卻帶著文武百官在新皇宮里大吃大喝,她心里怎么可能好受得了?!
可太后還不能說出來。
如今朝政大權被攝政王牢牢把控在手心里,即便她貴為太后,也無法與之抗衡。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虛以為蛇。
李寂坐得高看得遠。
他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埋頭大吃的花漫漫和李洵。
花漫漫時不時還要往李洵碗里夾菜,告訴他這個好吃,讓他嘗嘗。
李洵平時很挑食的。
此時卻來者不拒,不管娘親給他夾什么菜,他都吃得津津有味。
待酒過三巡,大家都有了點醉意。
太后借口不勝酒力,提前離席。
她在走之前還特意問了太子一句。
“瓊兒要不要跟哀家一起走?”
李瓊先是看了自己的母妃一眼,見她沒有任何表示,像是將決定權交給了他自己。
他遲疑片刻,最后還是搖搖頭,謝絕了太后的好意。
于是太后的臉色更差了。
竟連太子都不和她一條心!
她沉著臉離開了宴席。
等太后一走,首座就只剩下太子一人。
他穿著代表太子身份的厚重冕服,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兒,越發襯得他身材單薄,整個人都小小的一團。
在他面前擺滿了美酒佳肴。
可他不能隨便亂吃。
因為他是太子,他要維持住身為太子的威儀,不能給人留下貪吃的壞印象。
哪怕他其實很餓,也只能忍住。
母妃教導過他,小不忍,則亂大謀。
吃飽喝足后,花漫漫和李洵不約而同地打了個飽嗝。
兩人面面相覷,同時笑了起來。
花漫漫由衷地感慨:“就沖今晚這頓飯,白天受的累都值了!”
李洵趁機討巧賣乖。
“以后我去學做菜,天天給你弄好吃的!”
花漫漫詫異道:“你這是打算長大以后當個廚子嗎?”
李洵:“我才不要當廚子,廚子得給很多人做飯吃,但我只想給娘親一個人做飯吃。”
花漫漫被哄得心里甜滋滋。
她伸手捏了下小孩的臉蛋。
“小東西還挺會哄人的,以后長大了肯定是個禍害。”
這時,李逾在另外幾個世子的推搡下,磨磨蹭蹭地走到了花漫漫這一桌面前。
花漫漫和李洵停下動作看向他們。
正王府的世子李祁嘿嘿笑道。
“譽王世子,上次的事情多有得罪,我們當時真以為你是個姑娘,沒想到你竟是譽王府的世子,我們這次特意來向你賠禮道歉,希望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別跟我們一般見識。”
另外幾個世子也都出聲附和。
最后才輪到李逾不甘不愿地開口。
“之前多有冒犯,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這一杯我先干為敬。”
說完他便從李祁手里接過酒壺和酒杯,當場給自己倒了杯酒。
花漫漫叫住他:“別,你看起來病怏怏的樣子,應該還不能喝酒吧?“
李逾此時的臉色確實很蒼白,人也比之前瘦了些,就連說話也有些氣力不足,明顯就是還沒痊愈的樣子。
花漫漫可不敢讓病患喝酒,萬一喝出什么毛病來的話,她擔不起這個責任。
然而李逾卻誤以為對方是在關心自己的安危。
他心里有點高興,更多的卻是糾結和煩躁。
于是他的語氣也變得不耐煩起來。
“我想喝就喝,不用你管!”
說完他便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因為喝得太急,他不小心嗆到了,忍不住咳嗽起來,原本蒼白的臉色隨之漲得通紅。
花漫漫無語。
這人的腦子怕是有問題吧?
好心勸他別喝酒,他還非得上趕著作死。
李逾平復好呼吸,再度看向花漫漫,啞聲道。
“咱們的賬就算一筆勾銷了。”
花漫漫敷衍地應了聲:“嗯。”
李逾盯著她:“那你為什么不喝酒?”
旁邊的李祁立刻將酒壺遞過去,樂呵呵地道。
“來,我幫你倒酒。”
李洵先一步搶過娘親面前的酒杯。
如同狼崽子護食似的,他沖著李祁呲牙。
“我娘不喝別人倒的酒!”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都呆住了。
李祁以為自己聽錯了,難以置信地問道。
“你剛才說什么?誰是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