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氏看著面前的小女兒,仿佛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她從未想過一向內斂沉默的小女兒,竟能說出這般離經叛道的話。
小女兒覺得他們重男輕女,事實上卻并非如此。
謝氏逼得大女兒放棄女子身份,只能以男子身份活在世上。
她心里過意不去,覺得虧欠了大女兒許多,所以才會對大女兒格外縱容和關愛。
但這些事情小女兒并不知道。
謝氏試圖解釋。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阿漫她其實也……”
陸琬箐卻不想再聽下去。
“夠了,我不想再聽您提起兄長,他就是個懦夫。”
說完她便大步朝著洞外走去。
謝氏急忙起身:“你去哪兒?”
陸琬箐頭也不回地回了句。
“我要去跟親衛們安排反擊的事情,您好好休息吧。”
說完她便出了山洞,瘦小的身影消失在了濃濃夜色之中。
卞自鳴從攝政王這里領了軍令,率三千精銳悄無聲息地天京。
他們隱藏身形,一路快馬加鞭趕往隴東郡。
李寂猜到譽王府要出變故,遂特意派卞自鳴提前帶兵過去。
僅僅三千人馬肯定是不能跟譽王府正面硬肛的。
他們此行的主要任務,是守在隴東郡通往東海的兩個大碼頭附近。
隴東郡靠近海岸,平日里常有漁民乘船出海。
因此在海岸邊設有許多碼頭,其中最大的那兩個碼頭,歸譽王府所有,只有譽王府的船只才能在那里停靠,普通與漁民的船只一旦靠近就會遭到驅逐。
李寂并沒有把譽王府的動作放在眼里。
他甚至巴不得譽王府起兵,這樣他才能光明正大地將譽王府解決掉。
但他擔心譽王府的人會出昏招。
李寂的指尖點了點輿圖上的一個地方。
“這里是隴東郡,再過去一點……”
他的指尖從海峽上劃過,落在一個小島上。
“這里有個小小的島國。
這個國家的人經常會乘船在海上劫掠。
只要是落在他們手里的人都下場凄慘。
他們還曾渡過海峽,登上隴東郡的地界,企圖占領那塊地方。
好在那時候的譽王身體還算硬朗,直接帶兵將人打得落荒而逃。”
花漫漫:“您是擔心譽王府的人會勾結這個島國,引外敵入內?”
李寂頷首:“嗯。”
如果譽王還好好的,以他的性格和驕傲,必然不會放下身段跟外敵合作。
但如今譽王快不行了。
失去他的鎮壓,譽王府內必然會大亂。
到時候牛鬼蛇神都會冒出來,不得不防。
花漫漫看著面前的大周輿圖,有些憂慮。
“一旦譽王府反了,其他藩王會不會也跟著反?”
李寂卻很鎮定:“不會,那幾個藩王只會在旁邊看好戲,等我們斗得兩敗俱傷的時候,他們才會出手撿便宜。”
如果那些藩王真能團結一致的話,他們早八百年就聯手跟攝政王對上了,不必等到這個時候還按兵不動。
一個個都精明得很,生怕多吃一點虧。
李寂輕勾唇角,揚起一抹鋒利的弧度。
“我只要一次性把譽王府給解決掉,他們就找不到撿便宜的機會。”
同時他還能借此機會敲山震虎,讓那幾個看戲的藩王都認清現實,跟他攝政王對著干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花漫漫見他胸有成竹,便放下心來,不再過問此事。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李寂每天早出晚歸,秣馬厲兵,安排糧草,隨時都能做好出征的準備。
雖然他沒有特意聲張,但此時還驚動了中書省。
鑒于攝政王在眾人心中的暴戾形象,大臣們都以為攝政王這是又要犯病了。
大家都想過安生日子,不愿攝政王再去搞事情。
于是幾位老臣私下里一合計,決定去找攝政王談一談,希望能勸攝政王懸崖勒馬,別再興兵役。
只可惜他們來得不湊巧。
李寂今兒一大早又出門去練兵了,人不在府中。
幾位老臣撲了個空,也不愿離去,非要留在王府中等攝政王回來。
高善無法,只能客客氣氣地將人請到花廳里坐著,然后命人送消息去給攝政王,希望攝政王能盡快回來一趟。
李寂忙著練兵,收到消息也不肯回。
他還讓人帶話給高善。
“有事就去找本王屋里那位,府中任何事情她都能替本王做決定。”
高善起初還沒反應過來。
王爺屋里那位是誰?
后來想了下才回過味來,如今在王爺屋里住著的那位不就是譽王世子嘛!
高善的心情頓時就變得非常微妙。
他不明白好好一個王爺,怎么會突然就變成了斷袖?
難道是王爺因為痛失至愛深受打擊,導致精神錯亂,連性向都發生了變化?
可就算是王爺腦子不正常了,小世子怎么也特愛跟在譽王世子身邊?還一口一個娘親喊得特別親熱。
高善百思不得其解。
他跑去求見譽王世子的時候,見到自家小世子也在。
今日是太學的休沐日,李洵不用去上學,早上起來后就一直膩在娘親身邊,一步都不舍得離開。
最近他天天去上學,都沒時間跟娘親相處。
如今好不容易休假了,他當然要好好跟娘親親熱一下。
花漫漫聽高善說明來意,不免腦闊疼。
那幾位大臣在朝中的地位舉足輕重,如今他們聯袂而來,且擺出一副不見到攝政王就不肯走的架勢,顯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攝政王府不好將人晾在那兒。
但花漫漫如今身份尷尬,實在不便出面接待客人。
思慮片刻,她將目光落在了身邊的小孩身上。
李洵見娘親在看自己,立刻咧開嘴沖她傻笑。
花漫漫:“你愿意陪我去見見那幾位客人嗎?”
李洵點頭表示沒問題。
花漫漫叮囑道。
“等下見到客人后,你不要喊我娘親,要喊我先生。
別人要是問起來的話,你就說我是你父王請來的,專門負責教授你功課。”
李洵恨不樂意。
“你明明就是我的娘親,才不是我的先生呢。”
花漫漫摸摸他的小腦袋:“你要是聽話,回頭我給你弄好吃的。”
她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下廚不成問題。
李洵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來,用力點頭說好,末了還不忘補上一句。
“只做給我一個人吃,不給父王吃。”
花漫漫哭笑不得,伸手點了點他的小腦門。
“好,都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