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琦的寬劍如同一道可以魅惑人心的神兵,其鋒芒所指,三軍盡皆向前,人潮洶涌,如狂風暴雨一般的向著袁軍席卷而去。
紀靈和陳蘭也不怯懦,兩人亦是催動諸部向前,率軍迎戰。
兩股軍隊猶如人潮組成的洪流一般,從兩個方向直迎碰撞,席卷夾裹在了一起,發出了驚天動地的撞擊響聲。
劉琦緩緩的將手中的寬劍垂落,仰頭再次看向日頭,胸中有一股說不出的感覺。
翻手為云覆手為雨,他手中的長劍一舉一揮之間,就可驅使萬千人馬為其效命疆場。
他一顰一言,就可令旁人反轉籌謀,惴惴不安。
這種感覺很奇特。
不能稱之為美妙。
但卻可以讓人感受到另外一片天地。
站在不同的視角,看到的世界也是不同的顏色。
地位的上升,沒有改變劉琦目下的生存狀態,但卻轉換了他的心境,自他的面前打開了另外一扇窗子,使其看到了不同的世界。
做自己想做的事,不需看任何人的臉色,不需顧忌他人眼光,不需唯諾于人際交往,不需茍且旁從于他人之紛爭。
劉琦將長劍橫起,緩緩地抬到了自己的面前。
他用一根食指在劍身上,由劍柄前到劍尖處,輕輕的橫向擦拭著。
“果然,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董卓,你敕我為南陽郡守,這行為確實是害了我,但你可知道,在心境上,你卻是拉了我一把……我謝謝你老人家了……這份‘恩情’,翌日定尋機報答。”
自言自語罷,劉琦又將長劍豎起,立在自己的面前,仰頭打量著劍身,喃喃道:“南陽郡,我勢在必得!”
紀靈和陳蘭的部隊,在戰馬的數量上也比較少,雙方都是南方的軍隊,正面交鋒若是要分勝負,非得仰仗戟士、刀盾兵等主力步卒不可。
這一場交鋒可算是正面性的生死搏殺了。
雙方自曲長已下,盡上前陣,三軍將士手中的兵械不斷的向著對手身上的要害擊去。
隨著一戈戈,一戟戟的生死纏斗,不斷地有人或是哀嚎,或是一聲不吭的跌倒在地上,鮮血鋪灑于青綠色的草地上,分外惹眼,令人心寒心悸。
典韋身披重甲,左手鐵盾,右手持大戟,步行當先,率領一支雄壯的步卒奮勇向前。
在兩方所有的將士中,他的甲胄是最厚的,鐵戟是最沉的,盾牌是最厚的……這身精甲軍械若是給了別人,上了戰場還沒等殺別人,自己就得先將自己累得趴下了。
但穿在典韋身上,卻是如虎添翼。
他左手的盾牌可以非常有效的擋住敵卒的刀戟,右手的鐵戟如同一只千鈞重棒,在不斷的橫掃中,只要是被他打到的敵卒,基本都是一下,便立刻倒地。
打中頭或是身子的,毫無疑問必然頭碎骨折內臟碎裂,當場斃命。
被掃中了胳膊和腿的,也是骨斷筋折,立時失去戰力,倒地不起。
典韋如同一尊移動的坦克,在軍陣中來回步行縱橫,他走到哪里,哪里便被撕扯開一條血路,被他擊中的步卒紛紛吐血倒地,驚恐的四散而逃。
而有一些從兩側沖上來,想偷襲他的袁軍步卒,也被他身后跟隨的荊州死士阻擋住,稍有遲疑,便會被典韋回手一擊斃命。
再強的猛士,也許有親軍相隨,獨自一人,任憑誰都難以持久。
這巨漢率人在軍陣中往來縱橫,廝殺良久,折損于其手的袁軍士卒不計其數。
憑典韋一己之力,自然是無法左右戰局,但他的兇悍,卻可以帶動隨同他一起搏殺的那些兵士的斗志,繼而一傳十,十傳百,讓己方將士們的士氣不斷攀升,兵卒的戰意不斷變的濃烈。
猛士不能左右戰局,卻可以感染己方的士卒們戰意與士氣。
而擁有超強戰意的士卒,才是真正左右戰局的關鍵。
袁軍的紀靈在陣中率兵廝殺,也是看到了兇悍的典韋。
剛開始看到典韋的時候,紀靈的第一反應竟是這全身甲胄的漢子乃是何人?居然比自己還要高大?
但驚懼之感只是一個瞬間,紀靈下一秒腦海中的想法,就是一定要弄死這個步戰的莽漢。
不殺他,不足矣振奮三軍的士氣!
想到這,紀靈隨即縱馬,率領幾名麾下的精銳騎士,悄悄的繞殺至典韋的側翼不遠處,準備突襲……
典韋步行鏖戰,親自手刃數十人,而隨他一同鏖戰的那一支死士強軍,在這期間也隨他殺敵傷敵不計其數,他們跟在典韋的身旁或是身側,一個個高聲狂呼,戰意濃烈。
仿佛只要是有典韋帶領他們,他們就無所懼怕,足可殺盡場中所有敵人。
這就是所謂的‘精神支柱。’
在旁人看來,精神支柱是不可戰勝的,
但事實上,典韋現在也很疲憊。
他畢竟也是血肉之軀,在殺死這么多人的同時,他的體力其實也是在不斷在消耗的。
而且他此刻左肩,腿部,包括腰部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頓挫擊打,雖然沒有流血,但實則已是有了暗傷,每動一下,都牽扯的筋骨一場疼痛,全靠一股強大的毅力堅持著。
他的兜鍪中,其實已經是汗如雨下,只是身旁的人都看不到而已。
但典韋這個人天生就有一股倔性,即使受了暗傷,即使體力流逝不在巔峰,但他也絕不輕言后退。
他此刻依然顯得是勇猛無敵,大戟和大盾來回揮舞著,在人群中熠熠生輝,頃刻間,便又連打死三人,殺人如同吃豆一般。
但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紀靈率領幾名精騎,突然從右側直沖過來。
他的速度極快,很快就將典韋身邊的那些強卒撞開,在那隊伍中沖開了一個缺口。
而紀靈本人的戰馬則是直沖典韋沖去。
典韋的反應極快,聽到側面有馬蹄聲響的時候,他便迅速的向前一躍撲倒。
也就是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紀靈的戰馬從他適才站位的地方飛速通過,而紀靈手中的刀刃也劃過了典韋適才兜鍪所在的半空。
若是典韋再晚上半分,他那顆碩大的頭顱,怕是便會被紀靈一刀斬落。
“吁!”紀靈使勁的拉扯馬韁,將馬匹站定,然后再次調轉馬頭,虎視眈眈的看著從地上站起來的典韋。
“典君!”
“典君!您如何了?”
典韋狼狽的從草地上站起身,轉頭狠狠向地上啐了一口鮮血,適才的一撲,他跌倒在地,牙齒傷了嘴唇,口中鮮血直流。
他斜眼看了一眼不遠處拉扯著戰馬,躍躍欲試的紀靈,突然吩咐左右的隨行士卒道:“隨我走!”
說罷,轉身便向反方向逃走。
他隨身的士卒紛紛緊隨而去。
紀靈見典韋落跑,大喜過望,高舉戰刀,吩咐身邊的騎士們道:“隨我去斬殺了那廝!”
那些騎兵紛紛緊隨紀靈縱馬而上。
一名士卒跟在典韋身邊,轉頭一看,見紀靈奔馳而來,嚇得魂不附體,道:“典軍,賊將追來了!”
典韋卻只是悶頭走,道:“賊軍來二十步內換我!”
那士卒立刻道:“已是而二十步了!”
“十步再喚我!”
“典君,賊將騎馬快,已是十步了……”
話還沒等說完,便見典韋突然轉身,他的手中不知何時從隨身的腰帶上,摘下了幾支戰前預備的小戟,大吼一聲,沖著紀靈所在的方向用力擲去。
那些小戟乃是鐵制,頗有重量,且頭部很是鋒利。
典韋力大,一瞬間就將那些小戟投擲的好遠。
一支小戟正中紀靈馬頭,而另外一支,則是狠狠的擊打在紀靈的前胸。
紀靈的戰馬抬起前蹄,廝鳴一聲,轟然倒地,將紀靈整個人都掀翻在了草地上。
那些隨行的騎士急忙勒馬,高聲大呼:“紀校尉!”
“速救校尉!”
“快,扶將軍上我戰馬!”
典韋大吼一聲,高舉手中戰戟和大盾,呼嘯著向著紀靈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