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鐘文澤面無表情的看著的士車司機,語氣平靜道:“你現在說,我叫白車送你去醫院洗胃。”
的士車司機也不說話,佝僂著腦袋,脖頸上青筋暴起,一臉痛苦的捂著肚子哀嚎著。
發自內心深處的慘叫聲顯得無比凄慘,原本那兩個面壁的警員不由打了個寒顫,下意識的回頭看了鐘文澤一眼。
我的天老爺。
原本在他們眼里一向溫文爾雅、文質彬彬的鐘Sir,暴躁起來這么心狠手辣。
“還好以前沒有得罪過鐘文澤,不然他要是整自己,那豈不是...”
兩個警員心里這么想到,索性直接轉身就出去了,連站在一旁都不敢了。
“阿祖,倒咖啡!”
鐘文澤見的士司機不說話,壓低著嗓音低吼一聲,攥著桌上的剪刀再度繞了過去:
“既然你不說,那我就讓你喝到說為止!”
“有本事,你喝死都別說!”
說話間。
鐘文澤左手攥著司機的頭發,將他的腦袋拽了起來,鋒利的剪刀開合。
“锃...”
一撮頭發被剪刀貼著頭皮輕易的絞斷,發出的裁剪聲傳入司機的耳中,宛若催命符。
三兩下之間。
鐘文澤已經重新炮制了一杯加料的咖啡,晃蕩著杯子把浮在上面的碎發下沉,死死的盯著中年。
他的目光閃爍,一直捕捉著中年的表情,不放過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
只不過。
中年此刻的表情除了痛苦以外,竟然還有種視死如歸、英勇就義的態度來,并沒有任何懼怕的意思。
那表情就好像再說:來,你弄死我,弄死我我也不會說的,死差佬。
那態度好像還真的要跟自己杠到底,把這件事給死扛下來。
他不開口,鐘文澤真的要把他弄死么?
肯定是不能的。
鐘文澤可是一個為民服務的好差人,向來以德服人,怎么能夠隨便打打殺殺呢。
當然了。
如果弄死中年,就能知道背后的指示人是誰,那么中年此刻早就已經撲街了。
咳咳...
短時間內。
鐘文澤的思路飛快,在心里快速的合計了起來。
這中年看著也有三十五六了,怎么就跟個十七八歲的生慌子一樣,這一點是超出了他的意料的。
完全不怕硬啊。
中年這就是典型的被社團給洗腦了,一點都不帶害怕的,更是一點腦子都沒有。
不管什么行業,最怕的就是這種人了。
鐘文澤眼珠子轉了轉,看來用強硬的手段是行不通了啊。
這貨沒準還真能莽到底一個字都不說。
繼續折磨他,怕是難以取得自己想要的答案,所以鐘文澤臨時決定轉換個策略。
“朋友。”
鐘文澤表情平靜,一邊搖晃著手里的咖啡杯,一邊輕聲細語,如同在跟自己的朋友說話一般:
“再堅持一會,再堅持一會,就會有人過來保釋你出去的,出去以后,你在圈子里的聲望瞬間就上來了。”
“你看,你又是開車差點撞死廉署的首席主任,又是面對差佬的逼問,硬是咬緊牙關一個字不透露,簡直就是行業里的典范,好威風的嘛!”
他把手里的咖啡放在了一邊,拿起桌上的香煙來點上一根,瞇眼看著中年繼續往下說到:
“如果我是你,那我出去以后就得以爺自稱,多威的事跡啊,誰敢不服我?”
中年看著鐘文澤這話鋒突轉的話,不由露出一絲得意的表情來:
“鐘文澤,你玩的還挺野的啊,對于社團里面這一套套的這么清楚?”
鐘文澤這番忽然轉折的話,好像有幾分服軟的意思在里面,中年原本還有的一絲恐懼跟著消失了。
頓了頓。
他冷哼一聲,無比堅定的說到:“你清楚就好,今天我話就放在這里了,要么你弄死我,要么就等著放我出去吧!”
這次開車撞擊李國生的事情,一開始任務發布出來以后社團里基本上沒有什么人敢接手。
畢竟。
襲擊目標可是ICAC里的一個首席調查主任,開車撞死他可不是個太小的事情。
這個時候。
中年站出來就把任務接了。
他的想法就是鐘文澤說的這樣:
自己在社團里面混了也有這么久了,但是一直混不起來,如今已經三十多歲了,想上位當大哥帶人肯定是沒戲了。
而這次的任務正好是個機會,借著這次的事情,讓自己的地位快速躥起來。
干了這一票,社團再保自己出來,那以后的地位就有了啊,社團里講的不就是這一套么。
誰敢做別人不敢做的事情,那他就威,他就能上位。
也正是這樣。
中年司機就把任務給接了下來。
“朋友,你可以的,有骨氣。”
鐘文澤絲毫沒有因為中年說的話而生氣,反而朝他豎起了大拇指,跟著話鋒一轉:“但是。”
“但是?”
中年一看鐘文澤說一半不說了,忍不住下意識的問道:“但是什么?”
“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鐘文澤就坡下驢,立刻回答到:“從事發到現在,得有一個小時過去了吧?”
“但是,保釋你的人來了嗎?你都快被我搞死了,也沒看到有人帶著律師來保你啊。”
“呵!沒用的!”
中年冷笑一聲不屑撇嘴,眼神中充滿睿智:“不要想著離間我,沒用的我跟你說。”
“你這一套離間的手法,騙騙三歲小孩還差不多,騙不到我的。”
“離間?”
鐘文澤說到這里,語氣忽然就高了起來,不屑一顧的瞥了中年一眼,充滿嘲諷:
“我現在終于知道,你為什么在社團混了這么多年,到現在這個年紀都混不起來了。”
“因為你沒有腦子。”
鐘文澤的語速很快,根本不給中年辯解的機會:“你難道沒有發現這次事情的一個關鍵因素么?”
“你的大佬給你的指令是撞死李主任對吧?但是現在李主任死了嗎?”
他雙手一攤,露出遺憾的表情來:“很不幸,李主任沒死,他只是重傷,現在已經被醫院搶救過來了。”
鐘文澤察覺著中年表情上遲疑的表情變化,嘴角微挑,屁股一抬直接坐在了辦公桌上,抬腳踩在椅子上,居高臨下,角色轉換:
“我給你的任務是撞死李主任,結果人你沒有撞死,我為什么還要來保釋你啊?”
“再說了,就你這樣沒腦子的癡線,哪怕你把人撞死了,我也完全沒有必要再來保你啊!”
鐘文澤用詞開始犀利起來,一臉不屑的說到:“像你這種人,要腦子沒腦子,要身手沒身手,我保你出來干什么?一次性的工具人罷了。”
“我呸!”
中年惱羞成怒,破口大罵一臉的不服氣:“放你娘的狗屁!”
“說你不配做大佬,你還不服?”
鐘文澤冷笑一聲,一臉高傲的看著中年:“論身手,你有嗎?”
“人到中年身不由己,你一點能打的資本都沒有,再加上年輕時候的揮霍,你的身體還行嗎?”
“現在我給你一把刀,你砍人都砍不動了吧?還想著推你做老大?怎么想的?”
中年臉色漲紅,張了張嘴想反駁,但是又沒了下文,說不出話來。
因為鐘文澤說的是實話,一點都沒有錯。
“再說做事,你行嗎?”
鐘文澤用力的嘬了口香煙,一口細長的煙線對著中年臉上吐去,拍打在他的臉上:
“讓你撞死李主任,第一次人沒有撞死,但凡你做事心狠手辣一點,反手再撞他一次,直接把人撞死,那也能說明你做事莽。”
“但是你沒有,就這兩點,你說你配當一個大佬么?”
“我...”
中年下意識的張嘴。
繼而再度語塞。
沒了下文。
因為當時在那么多人的圍觀下,再加上他過度緊張,他還真沒敢去補刀。
“你做人做事都不配當個大佬,你說就你這種人,社團里大把,哪個當老大的還會花大價錢保你啊?”
鐘文澤看著順著自己話題心態逐漸開始趨于猶豫的中年,繼續往下補刀。
“唉...”
他嘆息著搖了搖頭,嘆氣道:“其實我也挺可憐你的,這么大歲數一個人了,混的一事無成。”
“我能理解你渴望出頭的那種迫不及待,但是你太天真太天真了。”
“我怎么就天真了!”
中年此刻已經極度不自信了,迫不及待的想要在鐘文澤這里找回主場:
“我這是猛,敢做別人不敢做的事情,當時一聽說要撞死廉署的首席主任,都沒有人敢說話,也就只有我敢,試問,我出去了,誰不服我?”
“癡線!”
鐘文澤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你這種就是典型的傻逼,完全沒有腦子,你是看黑幫電影看多了吧?”
他連連嘆氣搖頭,深呼吸一口仰頭看著天花板:“誰告訴你社團里誰敢做別人不敢做的事情就能讓小弟服了?”
“黑幫電影里都是演出來的啊,傻佬!”
“是,混社團是要猛,但那些被大佬看好的人,各個都是能打能抗還有腦子的,哪個不是那種一打五、一打十的角色?”
鐘文澤一臉鄙夷的看著中年,搖頭拍手:“你再看看你,你看看你自己像什么?”
中年有些無語。
被鐘文澤這么篤定的罵了一頓以后,整個人瞬間就不自信了。
“你這種人就是用來出賣的,就是黑幫電影里那些用來頂包活不過三秒鐘在鏡頭前一閃而過就撲街的炮灰角色!”
鐘文澤說話如同機關槍,噠噠噠的就開始輸出:“你大佬在騙你啊,騙你做炮灰啊!”
中年臉色漲紅,繃不住了。
被鐘文澤的話氣的。
因為鐘文澤說的很真實。
“你幫他撞死李主任,他拿到了金主的錢,這件事也就到此為止了,至于你的死活,那就跟他沒有半毛錢的關系了。”
“你還傻傻的給他飽受秘密,一旦你咬死不開口,你進了監,當天晚上就被他安排進監的人給做掉滅口了啊。”
“還保你?你在想什么啊?!”
“不可能!”
中年聽到鐘文澤最后說的話,直接就下意識的張嘴反駁到:“不可能,我們和聯勝的人最講義氣了。”
“不止我們下面的小弟說話好聽講義氣,上面的大佬更講義氣,不可能像你說的這樣。”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他連連搖頭,直接就拒絕跟鐘文澤交流了。
“和聯勝?”
鐘文澤眼睛一瞇,卻捕捉到了這個關鍵的詞眼:“和聯勝?黑澀會2以和為貴?”
他的腦海里快速的復盤了一下。
這劇情,他熟啊。
和聯勝,應該算是港島最老的黑澀會了吧。
中年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連忙閉嘴不搭理鐘文澤。
“講義氣?”
鐘文澤仰頭大笑起來,如同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主動說到:“就你們和聯勝現在這個狀態,你跟我說和你們里面人人都講義氣?!”
“啊?”
不配擁有姓名的中年司機聽到鐘文澤這句話,整個人下意識的愣了一下。
“和聯勝我熟啊,很快,你們兩年一度的辦事人選舉即將進行。”
鐘文澤吐了口煙霧侃侃而談,張口就來:“按照現在的趨勢來看,,你們現在的辦事人樂少怕是沒那么愿意把位置讓出來,他想連任。”
“我猜他會試圖去說服你們和聯勝的一眾叔父,讓他們支持他,破例連任下去。”
“只不過,他沒有成功。”
鐘文澤哂笑一聲:“你們那個什么什么...”他抓了抓頭發,回憶了一下:“吉米,對,那個叫吉米的,他現在生意越做越大,他很有可能上位。”
“樂少想上位,結果老一輩卻另有人選,這沖突不就出來了嗎?”
“有沖突就會有斗爭,有斗爭就會有勾心斗角,有勾心斗角就會有人死,這你跟我說講義氣?”
鐘文澤一連串的話語之下,中年的眼睛也在逐而睜大,眼神中充斥著濃濃的驚詫與不可置信,嘴巴微張輕微的蠕動著。
很明顯。
他想說臥槽但是卻說不出來。
“還有那個誰。”
鐘文澤嘴角微挑,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阿武,對,就是那個阿武。”
“阿武吧,你們內部不都叫他加錢哥嗎。”
“在他眼里,認錢不認人,這種人,你跟我說義氣?”
“哼!”
“等這群講義氣的大哥來救你?天真。”
鐘文澤點到為止,便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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