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昨天晚上方墨如果去勸了架,未必就會有今天的事情。
這算什么?
禍從天降?還是自作自受?
方墨心中苦笑。
“那還有沒有其他人聽到?”
肥圓知縣有些不耐煩地問道。
“還有一人,是這一家人的另一戶鄰居!”
方墨想起了那個少年,如今也算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
“去傳!”
肥圓知縣讓兩個衙役去找那人,自己坐在上首,喝起了杯中的茶水。
很快,大約一個時辰的功夫,兩個衙役帶著一個身材瘦弱,衣服上都是補丁的少年走進了公堂。
“你叫什么名字?”
肥圓知縣有些嫌棄地瞅了兩眼,開口問道。
“回大人,我叫周未!”
那少年木訥的回道。
肥圓知縣點點頭,直接步入正題:“昨天晚上你可曾聽到你左邊鄰居家傳來的爭執和吵鬧?”
少年木訥的神色微微停頓,眼神閃爍了一下:“回大人,聽到了!”
此話一出,方墨面露喜色,但很快又重新僵在了臉上,因為他聽到那少年回答:“好像是有賊人闖了進去,我膽子小,沒敢去看。”
話落!
肥圓知縣覺得已經無需再審了,猛地一拍驚堂木:“大膽方墨,你堂堂府學生員,竟然行此殺人采花之事,簡直丟盡我等讀書人的臉面。”
“大人,冤枉,學生久讀圣賢書,怎么可能行此污穢之事?”
方墨連忙想給自己辯解。
“況且他們說昨晚有賊人闖入,可未必就是學生啊!”
此話一出,讓肥圓知縣不禁一愣。
是啊,有賊人闖入,可沒有說一定就是這個書生啊?
正在他遲疑的時候,那個婦人又拿出了那粒銀子。
“如果不是他,那他早上為什么匆匆忙忙離開,而且連銀子都掉落了?”
肥圓知縣點點頭,看向方墨:“那你為什么早上早早的離開,還把銀子都掉落了,不是做賊心虛,還能是什么!”
“稟明大人,學生早早離開,自然是有自己的原因,那枚銀子是我留下的借宿費。”
方墨連忙給自己辯解。
卻看到那肥圓知縣冷笑:“什么樣的借宿要用一兩銀子,真當本官癡傻不成?”
“可我也沒有理由要殺那人啊!”
“沒理由?本官怎知你有沒有理由?大膽方墨,作奸犯科,殺人,采花,身為府學生員,更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師爺,此等罪行該如何判?”
肥圓知縣說完,看向了一旁正奮筆疾書的師爺。
師爺連忙起身,抱拳作揖:“回大人,按律法當斬!”
“好!”
肥圓知縣答應一聲,站起身,肥碩的身軀竟然有幾份虎虎生風:“本官便判你斬首之刑,不過,念你與本官出自同一所府學,有幾分同窗之誼,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后菜市口斬首示眾。”
很快,方墨被強迫按了手印,被幾個衙役拖了下去,關進了大牢之中。
大堂上,那個小婦人激動的渾身顫抖,連連給青天大老爺磕頭。
“謝大老爺,謝大老爺!”
肥圓知縣志得意滿,一揮衣袖,去了后堂。
公堂兩側的衙役也跟著散去,只留下三人。
老婦攙扶起哭哭啼啼的小婦人,有幾份笨拙的安慰:“別哭了,哭什么,那個混賬被人殺死了也好,免得整天在家里挨打受罵。”
“你先安心等上兩年,守兩年的寡,到時候老婆子給你找兩個出色的,不又是一戶人家了嗎?”
“也幸虧你和那個混賬沒孩子,不然可就真的慘了。”
老婦人絮絮叨叨,能聽出她似乎還有些為這個小夫人高興。
少年跟著兩人身后,抿著嘴唇有些沉默。
老婦人并未在意,這個周未在村子里一直就是這副模樣,父母早亡,平常就是靠著村里人的一些接濟。
不過后來大了些,染上了偷雞摸狗的壞毛病,但也沒有偷過什么太貴重的東西。
村子里的人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那小婦人擦掉臉上的淚水,回頭看向少年,眼中露出幾分柔和:“小未,這次多謝你了,不然嬸嬸就要……”
說著,小婦人臉上的淚水又有些止不住。
少年沉默了片刻,抿了抿唇:“不用謝!”
沉悶的丟下了這么一句話,少年匆匆離開。
“這家伙!”
老婦人責怪的說了這么一句,也沒太在意,攔了一輛路邊的馬車,扶著小婦人坐到了馬車上。
馬車帶著兩人離開了縣城。
離開不久,縣城中的告示墻上,一張寫了三日之后,有人將要在菜市口斬首消息的告示貼在了上面。
頓時吸引了無數前來觀看的百姓,眾人議論紛紛,言談間有些興奮。
他們這個小縣城中,砍頭這種事情可是很少見的,三天后一定要去看看。
等到了將近傍晚的時候,觀看的人這才少了些。
一個拿著糖葫蘆的少女蹦蹦跳跳,正準備出城。
今天在城中吃了不少的好東西,吃到肚子滾圓,該回家休息去了。
而路過告示墻的時候發現這里圍了不少人。
少女眨了眨眼睛,心中升起猜測:難道是賣什么美食的?
頓時有些興奮起來,擠進人群中,看到了上面的告示。
大概掃過,少女臉上露出氣憤。
殺人家丈夫,玩弄人家妻子,這種混蛋就該早早的弄死!
可當少女看到那個兇手名字的時候,整個人都愣住了!
方墨!
弄錯了吧?
胡媚兒可不相信,那個看起來呆頭呆腦的書生竟然會殺人?
而且奸淫了人家的妻子?
開玩笑的吧?
自己的外表這么好看,也沒見那個書生對自己有邪念啊?
難道是同名同姓?
胡媚兒越想越覺得有道理,應該就是同名同姓了!
但怎么會有這么巧的事?
胡媚兒又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咬了一口手上的糖葫蘆,一拍自己不太聰明的腦袋瓜。
自己去瞧瞧不就行了?
第二天!
方墨從床上醒來,映入眼簾的是臟亂差的牢房,自己躺著的是鋪著陳舊稻草的石床。
可怎么短短一天時間就成了這副模樣?
三天后問斬!
生死當頭!
方墨說不出內心有什么樣的感受,冤屈,憤怒,不甘以及遺憾!
一種融合在一起很復雜的情緒。
莫名其妙的被人冤枉,冤枉自己的竟然是昨天那個自己還心生同情的婦人。
一生志向尚未完成,自己此次出門,要去尋找的老師也不見蹤影。
內心如五味雜陳。
“方墨,有人來看你了!”
突如其來的一道聲音,把正在回憶自己這短短人生的方墨驚醒。
抬頭,竟然看到了一個拿著食盒的少女。
胡媚兒也萬分驚訝,看著方墨,忍不住小手捂嘴。
“真的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