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吃完早餐，李維就接到電話，要貨200公斤，也就是十件。
上貨的時候李維準備幫忙，不過張林馬上攔住了。
“上貨是我的事情，下貨也是，所以你不能做，你做了我還做什么？”
說實話，張林的話讓李維一度側目，自己是他的外甥，就算現在的關系是自己是老板，他是員工，這上貨幫幫忙，在旁人眼里應該也算是正常的，偏偏張林還強調這是他的事。
難怪上輩子自己的舅舅朋友那么多，在自己身無分文的情況下，因為要結婚的原因，必須要建新房，能夠幾天就借到十幾萬，然后把房子給建了起來，這邊這些朋友很多都是真心的。
還有他生大病的時候，來看他的人絡繹不絕，同學朋友還幫他在微信上面搞水滴籌，既出錢又出力。
想到這里李維神情一緊，上輩子的舅舅四十歲左右得了尿毒癥，然后只能依靠透析維持生命，什么工作都干不了了。
究其原因就是因為痛風，然后各種各樣的中藥，各種各樣的西藥，不要錢一樣的喂下去，最后傷肝又傷腎，導致腎嚴重萎縮，自此就得了尿毒癥。
“舅舅，有時間去醫院查一下尿酸”
“啊？！什么酸？”
張林搬貨的時候沒有聽清楚李維說的什么，而且自己沒病，去醫院干嘛？
“讓你去你就去，你外甥還能害你不成？
叫做尿酸，你的腳大拇指是不是偶爾會隱隱作痛？”
“沒有啊！”
“那你有沒有吃海鮮之后，半天內感覺哪里非常痛？”
“海鮮？沒吃過！”
那還說什么？
這年頭農村都算比較窮，不要說吃海鮮，好多店都沒見過。
李維感覺自己有些太過緊了，話不經頭腦就蹦出來。
可能張林痛風是在二十五六歲之后了。
現在應該還是蠻健康的，如果有機會還是要帶他去體檢一下。
“走吧”
一路上李維指路，張林開車。
“你看送貨本上面，這個客戶叫六州，下次你自己來能不能記住？”
“不太好說，這里都是廠房，看起來都差不多，每條路看起來也差不多。”
“沒事，等下我們反正還要再轉的，其實還是很容易辨認的，我們從主干道進來，就在那個藍色的廣告牌，還記得吧！那里左轉，在一個小店那邊右轉，筆直走就到了，你回想一下是不是？”
“想起來了，想起來了，這下就有把握了！”
從六州出來。
張林有些好奇的問道。
“每一個都要收錢嗎？”
“一個新客戶，因為要建立信任，所以前面五批肯定是要收錢的，然后可能慢慢的會改成結一批壓一批，也就是這批貨送過來，結上一批的貨款。”
當然最后也有可能會變成月結，再變成月結三十天，或者是一個季度結一次，都是有可能的。
這就要根據客戶的信用以及價格，加以區分之后分別對待。
由于現在客戶比較少，所以張林每天都跟著李維到處跑，不是送貨就是開發新客戶，有時候也會拜訪老客戶。
26號晚上，李維還在吃飯，蔣勇一個電話打過來，全桌的人都停下來看著李維。
“喂，蔣總，有什么指示？”
“你這批涂料是不是有問題？怎么全部一敲就掉。”
李維心里一個咯噔，麻煩了。
做產品最怕產品有問題，一旦有問題那么可能面臨的結果，最輕微的可能只是換一批貨，一旦問題嚴重，可能面臨賠償，甚至客戶接到賠償之后再轉投別家。
“您先別急，我現在馬上過來，看看問題出在什么地方。”
“那你快點！”
蔣勇的性格李維是比較清楚的，今天說話這么沖，肯定是問題比較嚴重，這可真是出師未捷啊，這讓李維很是擔憂。
“舅，走，我們一起去看看”
“好！”
說著馬上放下飯碗，李維現在很焦急，所以也顧不上舅舅到底有沒有吃完。
20分鐘之后，剛剛到廠子大門不遠處，就看到蔣勇在門口走來走去，不時的看著過往的車輛。
看到一輛面包車停下來，馬上站定。
“你可總算是來了，我明天要交貨，突然出現這樣的問題，可急死我了！”
“走！馬上我給你看看”
李維看到院子里面擺放著8個柜子，七八個工人正圍的柜子指指點點，有說有笑。
對于工人而言，老板的焦急落在他們眼里面，也就那么回事，他們還是該吃吃，該喝喝，該說說笑笑的有說有笑。
李維現在是比蔣勇還著急，這一批涂料他沒有檢測的，所以心里沒有一點底氣。
這讓他打定主意，明天一定要把檢測機制以書面的形式張貼在墻面上，要時刻提醒自己檢測產品是否合格的重要性。
“蔣總，有沒有燈？”
“有有有，那個老王，趕緊把那個大燈拿出來！”
一個小太陽燈泡被扛了出來，然后擺在柜兩米遠的地方，那個老王把電接通之后，霎時整個院子猶如白晝。
“這一批的樣板呢？這一批是23號送的吧！那么樣板的日期應該是19號，麻煩蔣總給我拿過來”
蔣勇急急忙忙的跑到辦公室，翻箱倒柜急急忙忙的尋找，可是越急就容易容易出錯，半天都沒找到。
急得他滿頭大汗，過了好一會兒，李維也來到辦公室。
“還沒找到嗎？早知道我帶過來了。”
“我記得我明明放在這里，偏偏就是找不到，急死人了，哎！”
李維突然看到桌子腳旁邊有一個紙袋，是自己家的樣板紙帶。
所以彎腰撿了起來，發現就是自己要找的樣板。
“在這里！”
“哎呀，我恨不得抽自己一下，怎么就沒想到，放在桌子上不見了，十有八九就是掉地上了！”
當李維他們再次來到院在里面的時候，工人們依然聊得熱火朝天，時不時的哄笑一下。
“蔣總，你過來看，能夠看出來兩者的差別嗎？”
蔣勇看了幾下，看不出什么名堂，心里就更加煩躁了，有點感覺李維在耍他一樣，我是叫你來幫我解決問題的，不是叫你來考我的。
“李總，你就不要賣關子了，趕緊說說吧，我這邊都等不及了。”
“蔣總，你來看看，我們的樣板表面光澤，我估算大約是60⁰，但是你再看看你柜子表面的光澤，最少也有100⁰，是不是感覺很亮？”
“這個很正常啊，剛烤出來的表面肯定光亮，你這個樣板放了這么久了，上面落滿灰塵，手又摸過了，光澤度自然就低了。”
這個說法聽起來確實有道理，有車子的人都知道，車子如果清洗完之后，表面那就像一面鏡子，看起來光澤度就高，就亮。
但是開過幾天之后，上面就霧蒙蒙的一片，這是因為涂料表面沾滿了灰塵，所以看起來光澤度就低了。
不過這個樣板用了紙袋子包住了，從哪里落灰塵呢？
“蔣總，這肯定是不對的，這個樣板上面是沒有灰塵的，就算有那么一兩點，我放在衣服上面擦一擦，就沒影響了。
如果以后你碰到這個問題，那么就說明這個涂料沒有固化，也就是這個涂層里面的物質，它可能只有10%參與化學反應，還有90%根本就沒有反應。
粉末涂料在固化過程當中，并不一定是100%的物質都發生化學反應，由于各種客觀條件的限制，比如溫度，比如烘烤時間，都會影響物質的反應比例。
你這個柜子明顯就是沒有反應完全，甚至于參與反應的可能不到10%。
那么問題就出在你的烤爐上面了。
拿個刀片給我。”
李維拿著刀片，輕輕地刮了一下。
涂層大片大片地全部掉落。
用手接一部分。
“蔣總你過來看，這是我剛剛刮下來的涂層，我用手輕輕一捏，你看……
是不是全部就粉碎了。
而且碎得很徹底，還能聽到啪啪啪的斷裂聲音。
這就是沒有固化的標志。”
“那怎么辦？我明天還要交貨呢！”
李維說了這么多，依然沒有說怎么解決問題，這讓蔣勇異常焦急，這不交貨是要面臨賠款。
“我們先去看看面包爐”
說著一行人全部來到烤爐旁邊。
為什么叫面包爐？
并不是因為它用來烤面包，這個烤爐高2米5，寬度是3米，長度是6米。
這如果是烤面包的，那么，這個面包得有多大，或者說這些面包的數量得有多大！
叫面包爐的原因，就是因為它長得像面包，四四方方的。
還有一種烘烤設備叫做流水線，這個就很好理解了，把一個物件掛在起點，然后電機啟動帶動鏈條，鏈條上掛著物體，經過噴房，然后噴涂涂料，再經過烤爐，里面繞一圈之后又回到起點。
面包爐就不一樣，物件從噴房噴涂好之后，由人工搬運到可以移動的鐵架子上，整個鐵架子掛滿之后，由軌道推進面包爐，然后再進行烘烤固化。
李維仔細檢查這個面包爐，主要是看看這個面包爐是不是哪里出了問題？
轉了一圈之后沒有發現玻璃溫度計，居然只有電子溫度顯示計，而且現在顯示的溫度居然有110度。
“蔣總，你來看這個溫度顯示”
“這里有什么問題嗎？”
“這是多少？”
“110，我看得懂！”
蔣勇的語氣有些沖，他感覺李維就在那里磨磨蹭蹭，我是請你的解決問題，不是要你過來教我認數字，我都快急死了，你還在這里溫溫吞吞。
“蔣總，你這個面包爐，這大門就這么敞開這么久了，里面的溫度居然還有110度？
我剛剛人都走進去了。
如果真的有110度，我敢進去嗎？
那是什么概念？
開水才100度，110度的地方，我居然來去自由。”
李維也算是良苦用心，一步一步的教他辨認。
當然這也是存在私心的，如果下一次還是遇到這樣的問題，他就可以自行解決。
不用火急火燎的把李維叫過來，這樣可以為他省下一段時間，同時也可以不用麻煩李維。
“對啊，這是怎么回事？”
“電子設備，特別是敏感性的電子設備，是很怕高溫的。
烤爐的溫度一般都要達到170~180，這個溫度很高了，對很多電子設備來說，長期在這樣的溫度下面，是很容易失靈的。
很遺憾，你的這個溫控探頭應該是壞了。
所以你這個烤爐根本就升不上溫度來。”
蔣勇恍然大悟，原來是這么一回事。
使勁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以前沒有遇到過這種問題，溫度達不到，那么烘烤出來的涂層肯定存在問題。
“不知道哪位是噴涂師傅”
“我”
“師傅你好，我想問一下，這一爐你們烘烤了多久？平時你們烘烤一爐又需要多久？”
那個師傅想了一下，然后對著李維收到。
“平時的話，一般都只需要40分鐘，你不說我還沒發覺，我感覺這個今天升溫很快，這個電子表上的溫度看著噌噌往上跳，我還以為是驚天的氣比較好呢！
總時間不到20分鐘，這里就開始報警。”
很多面包爐都有報警裝置，就是為了達到烘烤條件之后提醒工人，你們可以開爐把貨物拿出來了。
“哎呀，這怎么辦呢？這是烤爐壞了，明天怎么交差？”
蔣勇蹲了下來，雙手抱著頭，非常痛苦的說道。
烤爐壞了，那就說明今天晚上沒法加班了，明天鐵定無法交貨，只怕賠償難以避免了。
“我有一個笨辦法”
“快說快說”
蔣勇飛快地站了起來，兩眼放光的盯著李維。
“你們平時不是要烘烤40分鐘嗎，今天把報警裝置關掉，把跳閘裝置關掉。
也不要去看溫度顯示，從物料進爐開始計算到出爐，固定40分鐘。”
“這樣行不行？”
“試試咯！”
“干！都忙起來，趕緊按照李總的方法，趕緊再開一爐”
工人們瞬間忙活起來，扛的抗柜子，搬的搬涂料，還有的在清理掛鉤。
李維就戴著口罩站在旁邊，看著工人操作。
還時不時地提醒他們，該怎么樣怎么樣做，糾正他們的噴涂陋習。
這些工人根本就沒有經過專業的培訓，所以他們的操作存在很大的問題，平時可能看不出來，一旦粉末涂料有一些瑕疵，他們如果這樣操作，可能就會無限放在這些瑕疵。
所以李維就一直在糾正他們的錯誤。
蔣勇在旁邊看得很舒心，他覺得早就應該把李維請過來，讓他過來指導一下自己的工人，不過現在也不遲，而且以后還有機會，到時候就算花錢都要把李維請過來培訓個幾天，他感覺每噴涂一個柜子，經過李維的指正之后，工人就有進步。
真是好！
鐵架子上面掛滿了，工人們小心翼翼的把鐵架子推進烤爐。
“計時”
雖然廠房里面很悶熱，但是幾乎沒有一個人離開，都在等待著。
40分鐘之后。
蔣勇的一聲開爐，面包爐的兩扇柜門被打開來，一股熱浪從里面涌了出來，讓李維忍不住退后好幾步。
“趕快拉出來看看，把電風扇拿過來，讓它快速冷卻”
從面包爐里面拉出來的溫度高達180度，這個時候手千萬不能去碰，一碰就是一個水泡，甚至于皮都要燙掉。
才不過三分鐘，蔣勇就忍不住讓工人抬一個下來。
“好了！哈哈哈”
蔣勇的心情瞬間興奮起來，就好像撿到100萬一樣。
“謝謝李總，太謝謝你了，等下先別走，我安排一下，我們一起去吃個夜宵。”
“不用了，不用了，我媽還等著我回去呢，你這邊一定要盯著，千萬不能出錯。
再等等，我看一下，看看這個固化的程度還需不需要加時間？”
“好好好好，都聽你的！嘿嘿嘿嘿嘿，明天晚上我設宴，你一定要到。”
李維考慮了一下，便點頭同意了。
十幾分鐘之后，李維檢查了一下，發現固化程度還是比較完全。
“這個時間沒問題，就按這個時間來吧。”
“好好好，我現在馬上安排”
“那我們就先走了，明天晚上我再過來。”
“要得要得，明天我恭候大駕”
“千萬別這么說，就是朋友一起吃飯聊天。”
————
三天之后德隆路口。
張林整個人都感覺很不解，不清楚自己的這個外甥到底是做的哪出？
“你怎么還給那個女人錢？”
“你沒發現鑫銀的貨物，我們賣25嗎？”
張林早就發現了，同一個產品一個賣19，一個賣25。
但是他并沒有多問，畢竟他只是把自己放在打工人的位置上面，做到不該問的不問。
“鑫銀公司非常正規，所以我們的產品要做進去，是需要一些手段的。
這個人就是那個何主任的老婆，懂了吧？”
“哦！”
張林的眼里其實是有羨慕的，好像什么事都不用做，就能得到好幾千。
不過馬上甩了甩頭，想那么多干嘛？
晚上吃飯的時候，李維想到一件事情。
“老爸，你找隊上商量一下，我們把村口那塊荒地租下來，我想蓋個倉庫，這家里面都快放不下了，而且我還有其他用處，村口那個地方夠大。”
“你知不知道明天干嘛？”
李利國還沒有開口，張秋良就搶著說道。
“送貨啊！”
李維理所當然的說道，明天確實是要送貨。
“你明天開學了”
“啊？！”
李維直接懵了，這么快的嗎？
“你明天自己去報個到，學費你自己交吧，擇校費我們已經幫你交了。”
“呃……”
看樣子現在張秋良覺得李維已經賺了太多錢了，現金都超過五萬了，銀行卡里面還有一點，所以你自己的學費還是自己交吧，上一次在她同學家所說的已經作廢了。
“舅，鴻錦你記得去吧？”
“我知道”
“那我明天去一趟學校。”
說實話，上輩子沒有去過一中，這輩子也是頭一次去，你還別說，心里有些小激動，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讓你舅明天送你去”
“我自己開摩托去！”
并不太遠，大概只有十公里左右，就在遠達城旁邊，就是有一個仿金字塔建筑的遠達城，旁邊還有一個警察學校。
雖然李維讀書不行，但是并不妨礙他從外面瞻仰一下所謂夢想中的學校。
“對了，爸，你明天找村支書商量一下，把那塊地租下來，看看要多少錢？
那塊地那么平整，對于我建廠房來說非常省錢。
而且旁邊就是縣道，交通方面也不用擔心。”
“行，我明天幫你去問一下，料想應該不會太貴，畢竟那地就跟戈壁一樣，石頭比土還多，根本就沒辦法種東西。”
“你只要幫我問一下就行，關于價格我自己去談，你要問清楚那塊地是不是屬于村集體的？
村里面有沒有權處置，這個很重要。”
不說上輩子，這輩子一中也經過幾次，偶爾還會往里面瞧一瞧，所以還是有一點熟悉的感覺。
這里是老大門，十幾年之后他會有新大門，兩者是天差地別。
現在的老大們依然是白瓷紅瓦，很正統的學校大門，兩車寬，在一個小坡上，兩邊都是綠化，現在已經站滿了人。
摩托車落鎖，然后又用一把大鎖把輪子給鎖住，這年頭偷摩托車的人太多了，而且這些人百無禁忌，不到一分鐘就能開摩托車自帶的鎖，然后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