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章夢醒
黑暗中，尼古拉斯逐漸恢復了意識。
自從變成亡靈形態后，它已經記不清多久未曾體會過這種失去意識的感覺了，因此第一反應竟然是無比懷念。
但下一刻，它便明白發生了什么。
自己竟然被某種力量偷襲成功，從而陷入昏迷！
可亡靈是不會昏迷的，因此準確來說，是靈魂的感知被某種方式麻痹，導致失去了對身體的感知，產生類似于昏迷的效果。
身為亡靈法師，瑪爾塔利亞派系的話事人，居然在最擅長的靈魂領域被偷襲成功，這是何等的奇恥大辱……
心中雖然萬般不甘，尼古拉斯卻硬生生吞下了所有震驚和惱羞成怒。它沒有絲毫輕舉妄動，甚至都未曾在亡靈身軀表現出醒來的模樣，而是悄無聲息放出感知，試圖探查周圍的情況。
黑暗中仿佛隱藏著無盡虛空，元素感知就像走進了最黑的夜，一無所獲。
悄無聲息。
忽然，無數盞燈光幾乎同一時間亮起來，將整片空間照耀成白晝。
尼古拉斯這才發現，自己不過身在一片十幾平方的金屬牢籠中，四面八方的墻壁上布滿了涌動的符文光輝，而就在自己的眼前，靜靜懸浮著一枚看起來平平無奇的漆黑球體。
伴隨著球體規律顫動，威嚴的聲音響起。
“尼古拉斯執政官，請放棄偽裝，我們知道你已經醒來，你的一舉一動都在魔眼的注視之下。”
數秒后，尼古拉斯緩緩睜眼，泛紅的人造瞳孔死死盯著眼前發出聲音的黑球。
它冷聲問道：“你們是法師之國的人？”
“不錯。”黑球發出的聲音十分平靜，“因為觸發緊急條例，閣下已被應急委員會作出緊急邀請處理，在此之前我們沒有時間向你發出通知，還望海涵。”
尼古拉斯哼了一聲，看了一眼周圍將自己束縛在半空中的無形立場：“你們把這個叫做邀請？”
“沒錯，相比于光明教國可能采取的行動，我們的所作所為已經十分禮貌與克制……”
聲音說到這里頓了頓，又道：“更何況，這是在對執政官閣下進行保護。”
“果然是法師之國的風格，虛偽到極致的冠冕堂皇。”尼古拉斯冷笑道，“我可不認為我需要什么保護。”
黑球似乎并不在意尼古拉斯的態度，依舊平靜道：“很遺憾，閣下直到現在都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你的所作所為即將摧毀這片大陸的平衡，將世界引入戰爭災禍中，而你也將成為邪惡的光明教國刀下亡魂。”
尼古拉斯微微皺眉：“我做什么了？”
黑球道：“尼古拉斯執政官，這些年你一直在尋找近三十年前失蹤的、名為賽文·阿萊耶的‘少主’下落，是這樣嗎？”
“這不是什么秘密。”
黑球又道：“而最近，你手下專門負責此事的團隊，在對空間亂流的探索中，截獲了疑似來自‘少主’的訊息，你立刻命令他們對來源坐標展開調查，對嗎？”
聽聞此話，尼古拉斯面色逐漸陰沉：“這只是不到一天之前的事，而且有著最高的保密等級，你們竟然……”
黑球打斷了它：“我們當然知道。并且用不了多久，即便是情報工作遠不如我們的光明教國也會知道。你應該感到慶幸，首先知道這件事的不是他們，否則你不可能會被用如此柔和的手段請來，而會面臨數十只力量不亞于你的天使的圍剿。”
尼古拉斯眉頭緊皺，它的人造身軀足以模擬出一切表情，此時的它完全就是意識到問題嚴重性的樣子。
“那個坐標……？”
尼古拉斯遲疑道。
“那是‘終末’。”黑球緩緩道，“準確來說，終末不是一個具體的坐標，而是一道分界線，超出那道分界線，就意味著永遠無法從空間亂流中回歸。你所得到的坐標點本身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但它位于終末分界線之外，這意味著——你的少主，已經永遠迷失在空間亂流中。”
尼古拉斯眉頭緊鎖，一言不發。
“果然，依靠亡靈改造而邁入大魔導師領域的你，并不清楚這一空間領域的奧秘。”黑球之后那人輕嘆道，“你的‘少主’已經不存在了，而那位依附于‘少主’的、身份至今成謎的‘主上’，又會如何呢？”
直到這時，尼古拉斯的臉上，才露出一絲轉瞬即逝的慌亂，隨后變成恰到好處的色厲內荏。
“可笑，‘主上’雖然選擇了賽文少主作為代言人，卻何時需要依附于他？尋找失蹤的少主不過是‘主上’交代的任務，祂始終在注視著這片大陸，你們的所作所為已經被祂盡收眼底，勿謂言之不預！”
黑球沉默了片刻。
終于，再次緩緩發聲。
“我們見識過并認可那位‘主上’的強大，光明教國亦是如此，否則光憑閣下與閣下手下那點薄弱的力量，斷不可能讓特里底斯行省走到今天的地步。但……該結束了，二十七年的放任自流，應該畫上一個句號——尼古拉斯執政官，如果沒有萬全的把握，‘主上’已經不復存在，你又如何會被請來？”
“請你不要再試圖用謊言掩蓋真相，認清這一事實，并與我們合作，我們會保證你和你心腹手下的安全，并為你清除特里底斯行省中屬于光明教國的潛在力量。這是最理智，也是最聰明的選擇，否則一旦失去了‘主上’的庇護，你和你的瑪爾塔利亞，會瞬間被光明教國碾成齏粉。那些神棍和我們不一樣，他們都是瘋子和狂信徒。”
尼古拉斯靜靜聽完了黑球的勸說，久久不語。
“尼古拉斯執政官，我必須提醒你，你的時間并不多。”黑球催促道，“時空亂流坐標點的事，應急委員會已經做出緊急處置，光明教國短時間內不會得到消息。但身為執政官的你，如果消失在特里底斯太久，同樣會引起禍亂。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發生，我們還有第二套預案，但那套預案遠不像現在這樣得體，我們也無法保證閣下受到怎樣的待遇，以及……此后特里底斯的執政官，是否還是你本人。”
“你們……欺人太甚！”
“不，這是現實，尼古拉斯執政官，這是現實。”黑球發出的聲音中，似乎不再像最初那樣平靜，而是有些沉重。
短暫的沉寂后，金屬房間的大門被緩緩打開，一個佝僂的人影站在門外。
尼古拉斯瞬間認出了來者身份，雙目圓睜。
赫然是瑪爾塔利亞如今的二把手，除了尼古拉斯的徒弟格洛麗亞之外，他最信任的左右臂膀，沃茲長老。
“剛才的聲音……是你？”
尼古拉斯的人造身體發出顫抖道。
“是我。”
沃茲長老沉默著點了點頭。
“夢該醒了，尼古拉斯大人。這場夢做得太久，幾乎讓我們忘了自己仍是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