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諾和許翔8點準時到達了康海。
半小時后,開完晨會的陳總來到了會客室。
簡短的開場白后,雙方分賓主重新坐下。
相對于沈君諾的熱忱,陳總表現的不咸不淡。
這些沈君諾也能理解,畢竟康海前年的銷售額已經破億,現在發展勢頭良好,對資金沒有太大需求。
其實說起來,陳總雖說是康海的創始人,但因當年他國企職工的身份,康海里竟然沒有他任何股份。
這在未來不可想象,但在八九十年代這種案例比比皆是。
改開初期的企業家們為了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往往會把自己一手創建的企業掛靠在國企或者集體名下。
這在相對保守的年代里,無疑給這些企業帶來了一些便利。
但同時也埋下了嚴重的隱患。
這些企業做大后,無一例外的陷入了股權甚至控制權之爭。
有些占據了天時地利人和的企業家,最終完成企業私有化或者股份制改革,譬如江東省萬向集團的魯冠求。
但也有些人在企業改制中因沒能平衡好各方利益而折戟沉沙,甚至身陷囹圄,比如粵東省健力保的李經偉。
在會談進行了半小時后,完全出于照顧朋友面子才接待了沈君諾的陳總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作為老派企業家的代表,陳總對‘資本’充滿了戒心。
“陳總,我們榮創沒有任何外資背景,榮創生于華夏,立志要幫助華夏企業獲得更大發展。”
不管看好不看好康海,具有職業精神的許翔還在做著努力。
“那你們就去幫助需要幫助的華夏企業,我們康海暫時不需要。”
陳總喝了口茶,只一句就堵得許翔說不出話來。
“陳總”眼看所有說辭都打動不了對方,沈君諾決定另辟蹊徑“香江的宮先生是不是有意出售股份?”
“你聽誰說的?”陳總眉頭一皺,不悅的望著沈君諾。
宮先生轉讓股份的意志并不堅決,但作為海康實際管理者的陳總十分希望能從宮先生手中購得一部分股份,分配給管理團隊。
25太多,陳總這群只領著薪水和獎金的管理團隊肯定是沒能力吃下,理想狀態也不過拿下5左右的股份。
但這些都是公司內部的消息,這個年輕人怎么知道的。
他擔憂的是消息泄露,有人借機哄抬股價,那樣的話缺乏資金的管理團隊想要持股的愿望就更難實現了。
“我有一個方案,可以保證管理團隊持股5以上”沈君諾決定緩緩道。
丁義的消息可信度不知有多少,甚至沈君諾也不知道陳總和宮先生的私人關系怎樣。
但現在談判已經進入了僵局,左右不過入股失敗,沈君諾決定冒險一試。
陳總聞言,鷹視沈君諾。
陳總馳騁商海多年積攢的氣勢,讓沈君諾都微微緊張起來。
雖然陳總眼神不善,但卻沒有趕沈君諾出去,于是他直接道:“您如果配合榮創游說宮先生出讓股份,榮創收購成功后,會拿出不低于收購股份的30贈予管理團隊。”
聽到沈君諾不是在打75國有資產的主意,陳總這才緩和了臉色。
像陳總這種身懷技術卻甘愿留在國內創業的人,都有一番建設家國的抱負,并且原則性極強。
如果沈君諾但凡有一點想要薅國家羊毛的打算,很有可能會被亂棍打出去。
沈君諾和許翔離開康海時,兩人心情各異。
最后在得到陳總‘我可以幫你們和宮先生牽線,成不成就看你們自己了’的答復后,沈君諾已經非常滿意。
但許翔卻對沈君諾贈予管理團隊收購額度30的舉措不太滿意。
許翔以前供職宏山華夏時,接觸的項目全部是私企,并沒和有國企背景企業打交道的經驗。
但沈君諾卻清楚,這種體制下,以陳總為代表的管理團隊雖說沒有任何股份,但對企業的掌控力度卻十分強大。
如果沒有他們的配合,榮創收購港資股份沒有任何成功的可能。
下午,沈君諾和許翔、丁義商討了收購談判細則以及資金上限。
沈君諾對康海25的股份志在必得,許翔卻憂心忡忡,兩人不可避免的發生了一點爭執。
“君諾,康海去年稅后也就3000萬華夏幣利潤,25的股份你就準備拿1.5億的資金砸?”
許翔激動道。
“三叔,我是說不超過1.5個億就能接受。”沈君諾更正道。
看到沈君諾態度堅決,不管從私情還是入行資歷講都是前輩的許翔也動了火氣“沈總,你以前完全沒接觸過這個行業,不要覺得賬面上躺著幾個億的資金就能橫行天下了,照你這個樣子,用不了多久榮創就得完蛋。”
“許副總,是不是收購康海25的股份這件事已經不用再討論了,我們現在討論的是收購細則。”
許翔改了‘沈總’的官方稱呼,沈君諾自然也不會再腆著臉喊他‘三叔’。
“呵呵”許翔氣極反笑“沈總,任你說破天我也不同意。”
“好吧,許副總,我動用股份決策權。”已經兩天一夜沒合眼了的沈君諾也沒耐心再勸說下去了。
“你”沈君諾直接以勢壓人,氣的許翔摔門而去。
在拿到華瑾科技B輪融資后的現金補償后,沈君諾對榮創再次注資,現在榮創的股份結構為沈君諾78,許家20,譚卓四家合計2。
沈君諾動用決策權做法有點霸道,但他在長途飛行后,又三十多個小時沒休息,此時只想趕快忙完回去好好睡一覺。
許翔那邊,明天大不了請他去Demon喝一杯就是了。
離開新垚廣場時,沈君諾鬼使神差的來到停車場。
車衣下的江A依舊蒙上了一層灰塵,中控臺上的大頭貼和副駕駛手套箱上的‘女朋友專座’的貼紙還在。
夕陽下,孤零零留在停車場內的江A似乎有些孤獨。
“你也加油”沈君諾拍了拍有棱有角的引擎蓋,轉身離去。
駕車回到水間隱筑,沈君諾在樓下給陳懷瑾打了個電話。
“讓伊諾下來吧,我在樓下了”
“你上來吃了晚飯再走吧”
“不了,回去我帶伊諾放煙火”沈伊諾馬上要開學了,沈君諾想和妹妹獨處一會。
“好吧,我送她下去。”
陳懷瑾領著沈伊諾下樓前和媽媽說了一聲。
不想,幾分鐘后陳懷瑾帶著沈伊諾又回來了。
“君諾呢?”張琳以為沈君諾改變主意要在家里吃飯,卻發現沈君諾并沒有上來。
“君諾哥在車里睡著了”陳懷瑾無奈道。
“怎么不叫醒他?”張琳不解道。
“他兩天一夜沒睡覺了”陳懷瑾是心疼沈君諾,想讓他睡一會。
“哪有你這樣的”誰知卻引來張琳的不滿“再困也得吃了飯再睡”
“我去叫他”張琳解下了圍裙,走出家門。
被媽媽批評了,陳懷瑾竟露出了笑容。
“你媽這態度轉變的也太快了。”坐在客廳沙發上的陳建新笑呵呵的對女兒道。
陳懷瑾抿著小嘴走進了廚房“爸爸,你上次帶回來的花膠放哪了?”
“找它做什么?”陳建新起身走進了廚房。
“燉了給您補補身體”正在櫥柜里翻找的陳懷瑾不敢抬頭。
“是燉給我還是燉給君諾?”陳建新也打趣起了女兒。
“爸爸”陳懷瑾嬌嗔道。
“哈哈,行了,別找了,花膠要泡發,今天來不及了,冰箱里有昨天發好的海參,拿出來讓你媽媽燒了吧。”
“唔”
沈君諾跟隨張琳上樓時,大腦還是迷迷糊糊的。
比起一直撐著不睡,不小心睡著以后又被喊醒更難受。
“工作重要,但也不能不顧身體,那有一工作起來兩天不睡覺的?”
張琳去年把工作從江陽縣調到了余州,這種跨級調動以后,她肯定干不了校長了。
突然閑下來的張琳有向家庭婦女方向發展的趨勢。
混混沌沌的沈君諾一邊應付著張琳的嘮叨,一邊還得應付陳建新不時端起的酒杯。
精力已經到了極限的沈君諾,三杯酒下肚就倚在沙發上睡著了。
連喊幾遍喊不醒,最后陳建新只得在女兒的幫助下幫沈君諾拖到了陳懷瑾的閨房。
陳建新本來準備讓沈君諾睡到客房,但陳懷瑾一會說客房床硬,一會又嫌客房冷
晚上,陳建新夫婦躺在床上不由把話題帶到了沈君諾身上。
“你說君諾是圖什么?累成這樣”
“男人創業時都這樣”陳建新拿著遙控連換幾個臺,沒有找到滿意節目便關了電視。
“君諾有本事,就是本事太大了點”張琳翻了個身,望著天花板默默道。
陳建新明白妻子的意思,無非是在說沈君諾繼續發展下去,不知最后會成為何種恐怖的存在,擔心女兒能不能降伏的了他。
陳建新想起昨晚,女兒望著沈君諾吃飯時眼都不舍得眨一下的樣子,不由也有點擔心。
“相信孩子們吧,前幾年君諾家里過的不像個樣子,還不是可人一直陪著這小子。”
即使陳建新同樣擔憂,但說出的話卻是在開導妻子。
“現在看起來倆孩子是分不開了,我倒希望君諾不這么有本事,那樣他哪天對可人不好了,我還能罵他我沒想過讓咱囡囡大富大貴,她只要開開心心過了這一輩子就好。”
張琳說著說著感傷起來。
陳建新攬過妻子的肩膀“他就是再有本事,只要敢對可人不好,何止罵他,我揍死這小子”
第二天,沈君諾嗅著甜香在呼喚聲中醒來。
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陳懷瑾的大眼睛。
迷茫的打量了房間布置后,才知道自己睡在了陳懷瑾的閨房。
“可人,早.”
“君諾哥,早什么呀,現在都下午三點了,你餓不餓?我燉了花膠雞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