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吉,你別亂跑啊!”
遠山澈還在思考著,是不是每一只橘貓,都是一日不見如胖三斤的體質,忽然聽到了一道有些熟悉的聲音。
而前一秒正美滋滋舔著可麗餅的橘貓,聽到這個聲音,下一秒就迅速叼起了可麗餅,邁開肉乎乎的短腿,扭頭跑了過去。
“誒?怎么這就走了?”
見狀,還沒過足手癮的二溪,下意識循著望去,就看到了不遠處三個年輕女生,朝這邊小跑了過來。
南野豆子把大吉抱了起來,沒好氣道:“真是的,才一會兒沒看著你就到處亂跑。”
大吉渾不在意地喵了一聲,意猶未盡般用舌頭舔著貓爪子。
“嗯?你嘴里是不是在吃什么東西?”
南野豆子覺得不大對勁,就想掰開它的嘴瞧瞧。
當初來這里買貓糧的時候,她還沒搞懂,為什么那位竹下太太再三叮囑她千萬要控制好貓糧的量,直到現在,她才總算明白了。
雖然大吉每天晚上都會老老實實回家睡覺,但白天有時候會不見蹤影,不知道是不是去外面偷吃東西了,她只知道這一周下來,整只貓就圓潤了一圈,已經絲毫看不出原本瘦瘦小小的模樣。
“豆子,豆子!”
見她仍然一心跟大吉作斗爭,一旁的高坂千秋和高坂梨,只好扯了扯她的衣服,往前指了指示意。
南野豆子疑惑地抬起頭,這才注意到,站在前面的人居然是遠山澈。
上次看到他還是一周前,一起來這里買貓糧那會兒。
“你們好。”
遠山澈自覺作為成年人,這時候還是主動打了招呼,畢竟人家明顯也認出他了。
只不過,他叫得出名字的就南野豆子一個,而她旁邊那兩個女生,原諒他記性差,具體叫什么記不起來了,只記得兩只都姓高坂。
三人也紛紛禮貌回應。
二溪不由得吃了一驚。
“咦,哥哥,你認識她們嗎?”
“算是吧。”遠山澈扯了扯嘴角,沒想到會剛好在這里碰上南野豆子,該不會她們是來買貓糧的吧?
還有,這樣看來,那只橘貓真就是大吉了。
喂,這種長膘速度也太可怕了吧?總感覺遲早會變成一只橘豬的啊!
見他點頭承認,二溪的好奇心瞬間爆炸,八卦之魂熊熊燃燒著,她完全想不到遠山澈居然認識這么幾個漂亮的女孩子。
咦,哥哥昨天說他認識一兩個女生,該不會指的就是她們吧?
想到這里,她靈機一動。
“你們好,我叫遠山溪,今年十三歲,是哥哥的妹妹的說!”她稚嫩的臉龐上,揚起了一抹無敵可愛的笑容,熱情萬分道:“姐姐你們呢?”
“???”
遠山澈迷了。
你不是十六歲嗎?什么時候變成十三歲了?
他喵的,別仗著你個子小,臉長得嫩,就一個勁胡說八道啊!還有你那做作的語氣是鬧哪樣?
然而,不得不承認,這招賣萌效果拔群,看著這么一個天真可愛的小姑娘,三人都沒啥抵抗力,一個個自我介紹了起來。
二溪嗯嗯點頭,把她們的名字牢牢記了下來,繼續賣萌道:“話說姐姐你們是怎么認識我哥哥的呀?他都沒跟我說過呢,我很好奇!”
遠山澈看她還想嘮叨,趕緊拉了拉她的手,低聲喝道:“二溪,別鬧了。”
你丫的是在查戶口嗎?剛見面就這么能問。
“好啦,對不起嘛。”
知道哥哥可能生氣了,遠山溪連忙捂著腦袋,裝出一副非常無辜的模樣,仿佛真就是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
兄妹倆說著話,而南野豆子三人也竊竊私語著。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說道:“對了,我們是不是可以找遠山商量一下啊?他畢竟是上班族,可能會懂得多一些。”
高坂千秋愣了一下,沉默片刻,扶了扶眼鏡,搖頭道:“沒必要吧,他跟我們又沒什么交情,還是別隨便給人家添麻煩得好。”
她頓了頓,臉露歉意地看著兩人,低聲說道:“雖然我沒資格這么說就是了,已經給你們倆添了很多麻煩了。”
“笨蛋,我們可是朋友,說這個干嘛。”
高坂梨輕拍了她的手一下,表示著不滿,嘴里嚼著泡泡糖,語氣含糊道:“我贊成豆子的意見,反正只是問問看嘛,就試試唄,而且他之前不是才帶著豆子買貓糧嗎?我感覺他人挺好的,雖然長得有點兇。”
遠山澈見她們好像在商量著什么要事,正好他也有事,是時候該回去上班了,貓爬架這事回頭再說也不遲,反正竹下夫婦好像不在家。
不料,三人忽然轉過頭,朝他深深鞠了一躬。
“那個,遠山先生,能不能耽擱你一點時間?”
……
一行人來到了一間家庭餐廳。
雖然大吉已經不是流浪貓了,但像餐館這種地方,寵物肯定是不能入內的,所以只好把它放在門外。
不過這只橘貓明顯野慣了,絲毫沒把這當回事,而二溪又干脆把沒吃完的可麗餅都給了它,大吉現在正使勁吃著,快樂得飛起。
遠山澈點了一杯冰水,望向面色凝重的三人,有些困惑,耐心地問道:“說吧,有什么事?”
他是想不到這三位女高中生能有什么事,是需要自己一個算不上熟人的上班族幫忙的,不過見她們正經八百地鞠躬低頭,他想了想,還是聽聽看好了,反正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唔……”高坂千秋清了清嗓子,臉色踟躕,似乎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遠山澈不由得一愣,他還以為大概是南野豆子找他有事,沒想到,開口的卻是戴著眼鏡,看上去比較文靜的高坂千秋。
雖然有點意外,不過他也沒急著說話。
片刻后,高坂千秋總算開了口。
“事情是這樣的……”
遠山澈一邊喝水一邊聽她說。
原來是高坂千秋的父親,在前幾天被人騙了一筆錢,而且金額不算小,一共三百多萬日円,換成rmb也將近二十萬了。
而事情的起因,是高坂父親的公司在幾個月前開始裁員,他的名字也被列入了裁員名單中,這事他一直不敢跟女兒說,為此這陣子一直在拼命找工作,愁得頭發都白了不少。
就在上周,有一位自詡門路很廣,人脈眾多的職業人士找上了門,說是只要交一筆錢,就能走后門,幫高坂父親入職他心儀的公司。
這種話,任何一個智商正常的成年人聽了都不會相信,高坂父親當然也沒那么蠢。
但關鍵是,對方明確說了,具體哪家公司可以由高坂父親自己選,他不插嘴,反正只要對得上他有的門路,就有把握幫得上忙,而且也不需要先給錢,可以先帶他去面試,等到面試成功,再把錢給他也不遲。
聽了這話,高坂千秋的父親有些心動了。
本著反正吃不了虧的想法,他選擇了一家口碑和待遇都不錯的建筑公司。
而那位職業人士,也確確實實跟他說的一樣,過了幾天就帶著高坂父親去面試了,而且面試相當順利,那家公司的人事部主管十分欣賞他,聊了很多,就職后的薪水也非常可觀。
面試成功后,對方理所當然地向高坂父親討錢了,表示只要交了錢,他就會搞定入職合同,高坂父親到時候直接去公司上班即可。
要是不給錢,這事自然得吹。
高坂父親一想到自己能去那么好的公司上班,扎扎實實干,肯定能賺到更多錢,面試過程自己也全程在場,應該做不了假,便忍著肉痛掏了錢。
然而,等他正式去那家公司上班時,那位人事部主管卻一臉疑惑地表示,自己根本沒說過要錄用他這種話,而高坂父親當然不可能接受這種結果,不停地解釋,卻讓對方以為他腦子不對勁,直接叫保安把他趕走了。
至于那位職業人士,更是完全不接電話,徹底沒了聯系。
“事情就是這樣了……”
一口氣說完,高坂千秋情緒變得異常低落,抬了抬眼鏡,用手背抹著微紅的眼角。
很明顯,這件事給她的家庭造成極大的打擊。
一旁的南野豆子和高坂梨,見狀,趕緊掏出了手帕,連連安慰著好友。
而原本還興沖沖地跟過來,想打聽八卦的二溪,這時候已經完全沒了興致,戰戰兢兢的,都不敢隨便插嘴了。
等高坂千秋情緒穩定一點后,遠山澈才開口說道:“高坂同學,你父親很明顯是碰上了就職詐騙。”
“我知道,”高坂千秋擦掉眼淚,努力振作了起來,不解問道:“但是我們搞不懂,明明那家公司是我爸爸自己臨時選的,總不可能那個騙子會讀心術,能猜到他會選什么吧?而且我爸爸說了那家公司口碑很好的,沒理由會為了幾百萬日円,去跟一個騙子合作,敗壞自己的名聲。”
“對,那家公司應該沒什么問題。”
遠山澈點了點頭,然后思索片刻,問道:“雖然不清楚具體經過,不過那個人帶你父親去面試前,是不是有跟他說過,不要亂開口說話,讓他自己來溝通就行?”
高坂千秋臉色頓時一滯:“是……你怎么知道?”
“果然,這種算是老套路了。”
遠山澈也不是白在極道混這么久的,這種事情,多少見識過一些。
眾人都迫切地等著他解釋,他也沒賣關子,直接說道:“這種騙局的關鍵,在于雙方的信息差。”
“那個人提前囑咐了高坂同學你父親別說話,而你父親也不清楚人家在這幾天都調查了些什么,只知道去了那家公司后,他跟主管聊得很開心,而且他們一直在說他的好話,這是你父親眼里看到的事情。”
“但是,你們有沒有想過還有一種可能,其實他們正在聊的并不是高坂同學你父親,而是另一個同樣準備入職的職員?”
“而你父親在那位主管眼里,不是想來面試的,而是別人的隨行助手,畢竟他也沒說過自己來干嘛的。”
眾人都懵了。
還有這種操作的嗎?
南野豆子第一個舉手表示懷疑,嘟著嘴,問道:“這種事怎么可能辦得到嘛,千秋的爸爸又不是傻瓜,如果是在說別人他怎么可能聽不出來。”
“怎么不可能了?只要騙子本身懂一些談話的技巧,完全可以辦到的,”
遠山澈保持著耐心。
“舉個例子,‘是我,是我’詐騙你們應該都聽說過吧?這兩個本質上是一樣的套路,都是不跟你說清楚具體身份,讓你自己去腦補。”
雖然在很多人眼里,‘是我,是我’這種詐騙伎倆非常弱智,但被這招騙到的,卻足足有幾十萬人,以至于各大日本電視臺都播放過相關廣告,提醒民眾千萬不要上當。
然而即便如此,上當受騙的人依然層出不窮,光是在2012年那一年里,被騙走的金額總計就超過了67億日円。
而高坂千秋的父親碰上的這起騙局,手段還要更高明一些,被騙了,說實話也不是很奇怪。
尤其是這種騙局,一般針對的都是剛畢業的大學生以及那些失業的中年職員,前者經驗和見識不足,好騙,后者往往有不少存款,而且會因為家庭原因,急于找工作,從而失去了辨別能力,容易上當。
“怎么還有這種事……”
遠山澈科普得非常清楚,聽他說完,包括二溪在內,沒有人不感到驚愕的。
看著她們一個個都是匪夷所思的表情,他平靜地說道:“這種事其實挺常見的,只是你們還在讀書,沒踏入社會,所以不了解。”
說實話,如果不是給高坂千秋解惑,他其實不太想說這些的,小孩子沒必要知道太多社會陰暗面的事情。
當然了,要是讓小孩子覺得這個世界沒有黑暗,是一件更加糟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