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回來，你們報警了沒？”遠山澈改口問道。
“前幾天就報了。”
高坂千秋輕輕點頭，薄薄鏡片下的眼眸，還是微紅著，語氣難掩失望，道：“但警察讓我們回去等消息，到現在都沒什么回應，問就是在處理。”
遠山澈毫不意外。
“我猜也是。”
這種事不好辦的。
高坂千秋的父親明顯被人耍得團團轉，跟那個騙子都是口頭上的約定，沒簽過一份正式協議，像這種情況，如何證明自己真的被人騙了都是個難題。
雖然涉案金額是不小了，三百多萬日円，足夠警方立案調查了，但人家既然有能力設計這種騙局，自然也有能力跟人扯皮，反正打死不承認，沒證據，一時半會還真拿他沒啥辦法。
遠山澈想了想，抬頭問道：“那個騙子叫什么名字？還有，他有說過他來自哪家公司嗎？”
“我知道我知道，那個壞人叫井川武夫，一聽名字就不像是什么好人。”
高坂梨咬著棒棒糖，氣呼呼地說著，但旋即又撓了撓腦袋瓜，努力回想著：“他的公司嘛，唔，叫川什么來著？。”
南野豆子無語地看了她一眼，補充道：“川田咨詢，梨子你記性也太差了吧，連我都記住了。”
“……川田咨詢嗎？”
遠山澈思索片刻，確認了自己對這家公司沒有半點印象。
也不奇怪，像這種騙子經營的公司，往往都是打幾槍就換一個洞，撈夠錢后立馬改頭換面，重新注冊一家新的公司繼續騙錢。
事實上，像這種打著職業咨詢名號的公司，一般都不大可信，除了有很多騙子以外，他們的經營方式也不是通過給人介紹工作賺錢，而是借此收集各種資料，然后轉賣給其他獵頭公司。
有時候手機會莫名其妙地接到各種騷擾電話，或者廣告郵件，就是因為你填寫的個人信息被別人賣出去了。
想必，那個騙子會挑選高坂千秋的父親當目標，就是提前知道了他即將被裁員。
“哦，對了，那個井川混蛋長這樣！”
南野豆子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掏出手機。
雖然是她提議找遠山澈商量的，但南野豆子一開始并沒抱太大希望，這種事，就連警察都幫不上忙，何況是一個普通上班族呢，但沒想到，遠山澈居然很了解，分析得頭頭是道。
“我看看。”
遠山澈接過手機，坐在旁邊的二溪，緊巴巴地湊過來一起看。
照片有些模糊，是在夜晚拍攝的，只能勉強看到一個中年男人的側臉，有些胖，地中海發型。
他還在努力辨認這人的長相，隨后才意識到哪里不大對勁，問道：“等等，這照片該不會是你們自己拍的吧？”
“是啊。”
三人表情略顯心虛。
那家川田咨詢公司離這里不遠，她們這幾天沒少借著帶大吉出門玩的理由，來這邊蹲點，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有利于舉報那個騙子的證據，畢竟警察那邊一直沒動靜，她們不想干等著。
而這張照片，就是前天傍晚，剛好看到井川武夫從公司里出來時偷拍到的。
遠山澈頓時皺起眉頭。
“你們當自己是少女偵探團嗎？知不知道這么做很危險？”
“知道啊，所以我們都帶了木刀防身。”南野豆子小聲辯解道。
遠山澈服了。
敢情這仨肩上一直掛著的長袋，居然裝的是木刀，他還以為是長笛之類的樂器。
高坂梨性格單純，絲毫沒意識到氣氛的變化，還樂呵呵的，說道：“我們三個上了高中后都加入了劍道部，而且千秋劍道超厲害的，國中還拿過縣大賽冠軍呢，一般人打不過我們的。”
“你們太天真了！”
遠山澈直接打斷了她。
他的語氣十分嚴肅，甚至有些嚴厲，就連二溪都被嚇了一跳。
用腳丫子想都知道，那家公司絕對騙過不止一個人，但到現在還是安然無恙，很明顯是有依仗的資本的，就三個女高中生過去找事，簡直就是在送。
“我就問一句，既然知道那家公司在哪，高坂同學你父親肯定去找過吧？結果呢？人見到了嗎？我看沒有吧。”
“……”
三人頓時沉默。
顯然，遠山澈說中了。
高坂千秋的父親之前是去過好幾次那家公司，想把錢討回來，但每次都被拒之門外，而里面的人都兇神惡煞的，試著強闖就會被他們轟出來。
高坂千秋雙手緊緊揪著裙擺，眼神黯然，十分自責：“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還請不要責怪豆子和梨子，她們只是想幫我而已。”
“這怎么會是千秋你的錯，是那幫混蛋不當人！”
南野豆子嘟著嘴，氣得呲著虎牙，說道：“他們不僅騙走了千秋爸爸的錢，還害得他摔傷了，我們實在是氣不過，才想做些什么。”
本來自己這個閨蜜家境就不好，過得十分節儉，現在不僅存款被騙走了，父親還受了傷，只能靠母親一個人打工養家，要是那筆錢追不回來，搞不好她連讀完高中三年的學費都不夠。
她實在搞不懂，明明那幫人都是惡人，為什么卻能這么囂張，讓人恨不得想把他們打一頓。
聽南野豆子一陣嘟囔，二溪眼眶都有些紅了，忍不住心生同情。
“哎。”
遠山澈微微嘆了口氣，都不容易啊。
他想了想說道：“算了，這事我會幫忙調查一下的，這方面我懂得還算多。”
“真的嗎？”
包括兒媳在內，幾人都不禁驚喜。
倒是高坂千秋神色復雜，不知道該怎么說好了，沉默片刻，低頭道：“這樣實在是太麻煩遠山先生你了，你幫了忙，我也給不了什么報酬。”
為了能百分百考上名牌大學，她的時間基本都用在了學習和練習劍道上，基本沒打過工，想給錢都給不了。
遠山澈擺了擺手，隨意道：“我也只是盡力而為，還不一定能幫上什么忙。”
頓了頓，他盡量把語氣放得平緩，看著面色愧疚的高坂千秋，鼓勵著說道：“不過作為交換，我希望高坂同學你，不管怎樣都不要輕易放棄學業，不然將來你肯定會為此感到后悔的。雖然可能在你看來，現在你的人生碰上了非常大的麻煩，但相信我，生活不總是如此的，只要堅持下去，就一定會有出路。”
高坂千秋從小到大都是足夠理智冷靜的性格，但這次，她卻有些迷惘了，不知道為什么這個人能把話說得如此肯定，即便身處黑暗，也依然堅信前路會有光明。
不過對方的鼓勵，她已經感受到了，不由得深深低頭。
“我知道了，非常謝謝您。”
……
開車送二溪回家的路上。
總感覺氣氛有些壓抑，她眼珠子轉了轉，半開玩笑道：“哥哥，你要是能搞定這事，我感覺那幾個姐姐對你的好感度肯定會暴漲的，指不準能拉到其中一個當我嫂子。”
“別亂開玩笑。”遠山澈無語道，“我答應幫忙又不是為了這種事。”
“那是為了什么？”
“不為什么。”
遠山澈沉默半晌，淡淡說道：“既然都知道了，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能幫就幫一點唄。”
南野豆子她們跟二溪一樣，都是高一學生，這個年紀就該在學校里好好讀書，不應該跟他一樣，連個高中學歷都沒有就出來混社會，更不要說當什么極道。
他是沒得選，如果可以，他何嘗不想穿越成高中生，然后好好學習，考個大學，找一份正經的工作，只可惜，當時伸出手，拉他一把的人只有身在極道的老爹。
但現在不一樣了，他已經有能力了。
偶爾一次，只是伸手輕輕拉人家一把，想做就做了，不需要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