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全對上了。按紡車留下的線索,再加上王雨亭筆記本上的內容,鄭旭和羅玉十有將寶藏藏匿到了溫泉會館。”徐曉蕾說道。
“不過,曉蕾。你說他們為何費這么大勁來藏著這批寶藏呢?”
“我覺得這批寶藏定是價值連城,羅玉和鄭旭擔心有人發現,便留下四輛紡車作為線索。可沒想到這兩年羅玉和鄭旭相繼突然過世,溥儀皇帝也僅僅知道這四輛紡車,至于這四輛紡車中的秘密,他本人也不知道。”
“你這么說,我就明白了。正好,我昨天在溫泉會所跟櫻子說,可否從中山正人那里,把溫泉會館收購來。如果能把溫泉會館握到我們手里,不僅我們營川地下組織有了根基,對尋找清宮寶藏也意義重大啊。”
“我當然知道了,不過,現在櫻子這邊資金也很緊張。溫泉是日本人的產業,還不能向營川這些商戶融資,要是與中山正人談不攏,溫泉會館在三菱公司這些日本商行手上,那我們找尋寶藏就不方便了。”徐曉蕾說道。
“現在銀行啟動了,資金應該沒問題吧?”耿直問道。
“興亞銀行至少一年之后才能盈利,現在第一批款項剛剛放出,還沒到收利息的時候,日常費用都很緊張。趕上又到了冬季,碼頭那邊也沒有收入。沒有錢,跟中山正人不好談了。”徐曉蕾嘆了口氣說道。
“不過,這個溫泉會館已經快堅持不下去了,估計找中山正人談,還是有可能的。”
“估計,只有一個辦法了。”徐曉蕾想想說道。
“什么辦法?”耿直問道。
“本來,關東軍情報組要和三菱公司為首的駐營川的日本洋行合作成立營川交通銀行。現在伊藤大使被刺,鬧得動靜這么大,估計一時半時也張弄不起來了。之前,中山正人找過櫻子,要入股興亞銀行,櫻子擔心事多,并沒有同意。現在興亞銀行到了第二輪融資階段,要是中山正人拿溫泉會館入股興亞銀行,我們可以不用花錢,就能把溫泉拿到手中。”
“這倒是個好主意,中山正人應該能同意。”
“那我先做個論證,做好后跟櫻子先碰一碰,她要是沒意見,我就跟中山正人去談。”
“那好,到時候我跟你一塊去。”耿直說道。
“算了吧,因為趙玫的事,中山正人對你恨之入骨,你還是不出面的好。本來,你跟趙玫已經斷了,現在因為紡車的事又撿起來了。我問你,她要是拿這件事牽著你走,你該怎么辦?”
“牽著我走?不能,我有什么好牽著的。”耿直低聲道。
“在趙玫眼中,你耿大少爺就是白馬王子,哪天要以身相許,要怎么辦?再說,趙玫本來就在國外長大,對男男女女的事想法都和我們不太一樣,哪天要把身子給你,你要不要啊?”
“我是個地下黨員,也不是什么花花公子,怎么可能見到個漂亮姑娘,就想那占人家身子呢。”耿直搖頭道。
“那可不由你。你要是不同意,她就把這件事告訴給櫻子,你該怎么辦?”徐曉蕾盯著耿直問道。
“這,這,不能吧。”耿直支支吾吾道。
“不能,不能,以前你也說跟櫻子不能,現在不是一樣睡在一起了?櫻子有句話說的沒錯,男人無論怎么愛你,如果有漂亮女人往身上靠的,沒有不要的。行了,不早了,睡覺吧,這一晚上夠你想的了。”
“曉蕾,你先別睡,我還有件事跟你說。”
“還有什么事?”
“明天晚上,伊藤明道要在警署招待所為我頒發景云勛章,這可能伊藤明道最后一次在營川露面了,估計寧曉峰他們復興社還會有行動的。”
“張一手和他兒子張天翼盯著李大牛和吳大虎,他們有什么行動,我們會第一時間掌握。我倒是擔心你,注意安全,別被人打黑槍。”
“還有一個人。也得留意了。”耿直想了想說道。
“誰呀?”
“明天上午謝廣坤就要從看守所放出來了。不出意外的話,寧曉峰一定會安排他,遠程狙擊伊藤明道的。”
“營川警署招待所周邊,除了瑞昌成客棧外,再沒有高點,狙殺地點應該不會在警署招待所。如果不在那里,就只能在天光醫院到警署招待所的路上了。”徐曉蕾想了想,說道。
“我倒是覺得,這次是除掉川口仁和的很好時機。”
“何以見得?”徐曉蕾問道。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上一次被刺殺后,這次伊藤明道定會加強保衛,我覺得復興社這次很難找到刺殺的機會。不過,這次從天光醫院到警署招待所,負責伊藤明道保衛工作的是川口仁和,自從川口仁和得知他上了復興社的刺殺名單后,他連門都不敢出了。這次安保工作由他來執行,他想不出門都不行了。人在工作狀態,對自己的安全就會有所疏忽,如果復興社沒機會刺殺伊藤明道,那除掉川口仁和,也算是除掉我們一個心頭大患。”
“不過,復興社的刺殺行動,第一刺殺對象一定會是伊藤明道,而不會是川口仁和。刺殺伊藤明道不成的話,打草驚蛇,再殺川口仁和就難了。”徐曉蕾說道。
“最近我一直在想,我們營川地下黨一直以收集情報為主,沒有自己的行動組,現在雖然有了張一手他們一家三口,不過他們的主要工作也是跟蹤敵人和收集情報,執行任務也是有心無力,如果咱們也能有像謝廣坤、李大牛這樣的高手就好了。”
“是啊,雖然你的身手好,不過你的身份特殊,容易被人懷疑,不可能親自動手的。耿直哥,我倒是想出個主意。”徐曉蕾眼睛一亮說道。
“什么主意?”
“謝廣坤與關小仙之前真心相愛,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這次關小仙被殺,謝廣坤在看守所里并不知情,如果我們想辦法,讓謝廣坤第一時間知道,是川口仁和殺的關小仙。刺殺時候,如果謝廣坤刺殺伊藤明道沒有機會,他就會把狙擊目標轉向川口仁和。”徐曉蕾娓娓道來。
“這倒是個可行的辦法,那我們怎么才能讓謝廣坤第一時間知道,關小仙是被川口仁和槍殺的呢?”
“耿直哥,你還記不記得前兩天伊藤大使被刺后的報紙?”
“記得啊,為了粉飾太平,說伊藤明道僅僅收到驚嚇,并沒有受重傷。”耿直說道。
“剛出的新一期《營川日報》頭版,還有記者對川口仁和的專訪。專訪上寫的,川口仁和一槍擊中殺手舞廳歌女關小仙,保護了伊藤大使安全,上面還有一張他的大照片。明天早上,我讓金桂娘把報紙給他兒子張天翼一些,讓張天翼在看守所門前賣報,等謝廣坤出來,塞給他一份就完了。”
“這倒是個好主意,報紙上面連照片都有了,憑借謝廣坤的眼力,這回川口仁和是逃不掉了。曉蕾,真有你的。”耿直握了握徐曉蕾的柔弱無骨的玉手說道。
“不過,僅僅這樣還不行,從天光醫院到警署招待所距離太近,無論是謝成坤還是李大牛,幾乎找不到刺殺的機會。我們得想想辦法,給他們制造些機會。”徐曉蕾沉思片刻說道“耿直哥,有了。”
“曉蕾,什么辦法?”耿直連忙說道。
“從天光醫院到警署招待所,伊藤明道的車隊要是沿著西大街走的話,一定是要從瑞昌成客棧門前經過的。昨天,瑞昌成客棧的進水管出了問題,已經停水。沈鑫向營川水務公司申報,讓水務公司為瑞昌成客棧立即維修進水管。因為要把馬路刨開,對門通有些影響,沈鑫向我請示了這件事,說這件事很著急,最好明天就能修。
明天早會,沈鑫提起這件事,我讓他馬上安排就行了。上午,水務公司進場維修的話,伊藤明道的車隊便不能從西大街駛到警署招待所,只能繞行至西大街北面的便路。就算伊藤明道在便路出了事,提出維修水管的也是沈鑫,和我也沒有什么關系。”
“那就太好了。我常走那條便道,路不寬,車輛只能魚貫而行,開不快的。如果復興社想想辦法,能讓車隊停下來的。那樣的話,謝廣坤就有機會了。曉蕾,你這個辦法太好了。”耿直用力抱了抱徐曉蕾,說道。
“剩下的事,就看復興社的,我們也沒法插手。”
“是呀,該做的我們都給做了,就看看他們明天會怎么樣了。曉蕾,不早了,睡吧。”耿直親了親徐曉蕾的臉頰,說道。
“那你晚上抱著我睡,別讓我冷著了。”徐曉蕾柔聲說道。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說著,耿直關上了燈,緊抱著徐曉蕾,二人相擁,躺到了炕上。
上午九點,看守所的大門徐徐打開,謝廣坤拎著背包,從看守所的大門走了出來。
在看守所門口,賣了一早上報紙的張天翼見到謝廣坤出來,把套帽蓋在臉上,拎著一疊報紙吆喝起來“號外,號外,臨危不亂顯神威,一槍擊斃關小仙;臨危不亂顯神威,一槍擊斃關小仙啦……”
聽到關小仙的名字,謝廣坤心頭一震。
之前,因為小地主的外勤組一直盯著關小仙,謝廣坤已經挺長時間,沒去找關小仙了。雖然這幾年身邊女人不少,但關小仙卻令謝廣坤體驗到了戀愛的味道,謝廣坤已經打定主意要娶關小仙了。自己身份已經暴露,本想這次從看守所出來,向上峰請示,離開營川。上峰要是同意了,就找上關小仙,帶她也離開這里,遠走他鄉。
“報紙,給我一份報紙。”謝廣坤急匆匆走到張天翼跟前,喝道。
“先生,給你,五角錢。”說著,張天翼將報紙遞給了謝廣坤。
謝廣坤身上的錢,在關押時早被巡警沒收走了,身上身下摸了半天也沒找到一分錢。
張天翼見狀,說道“先生,你要是沒帶錢的話,我每天都在這賣報,明天你給我帶過來就行。”
“好好,明天,明天我給你送來。”說著,謝廣坤夾著報紙匆匆離開了。
回到便民食雜店,謝成坤打開房門,進到屋里。拉開窗簾,把報紙展開,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這個時候,謝成坤才知道,原來關小仙和自己一樣,都是復興社潛伏在營川的特工,怪不得和她在一起,有一種莫名的親切,一種相見恨晚的情愫。
不知為什么,看著報紙謝廣坤的眼淚奪眶而出,對未來剛剛有的憧憬,就這樣被現實擊破了。
緩了緩神,謝廣坤發現門板有了幾道刀刮的痕跡,他知道,死信箱又有消息傳來了。
死信箱中的信件是寧曉鋒放的,內容很簡單,刺殺伊藤明道。如果刺殺伊藤明道沒有機會的話,刺殺對象轉為川口仁和。
見到川口仁和的名字,謝廣坤緊緊攥了攥拳頭,心道“小仙,今天我要替你報仇了!”
謝廣坤食雜店的后院,夏天種著一些西紅柿,冬天則是一片荒地。靠著墻根有個雞窩,天冷之后,雞也不養了,雞窩顯得破破爛爛的。謝廣坤將食雜店的大門從里面鎖上,一個人來到了后院。
走到雞窩前,謝廣坤用力將雞窩的扣板撬開,扒拉開上面的雞糞,摳開下面的擋板,一支長槍映入謝廣坤的眼簾。
從到營川城起,這支狙擊步槍便一直跟著自己。
就是這把槍,這幾年殺過三名漢奸和兩名日本軍官,令營川城的大小漢奸時常膽戰心驚。
謝廣坤又從院子里推出了一輛獨輪車,這輛車是他食雜店上貨時常用的。把長槍放到獨輪車上,又拿了些破被褥蓋到上面,怎么看都是去市場上貨的樣子。準備停當,謝廣坤推著獨輪車,晃晃悠悠地上了街,奔著西大街方向走去。
雖然謝廣坤是五年前才到的營川,可對營川城的熟悉不比任何一個土生土長的營川人差。作為殺手,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對環境的掌握,是刺殺行動的第一步。
接到命令之后,謝廣坤便清楚任務的困難程度。
天光醫院距離警署招待所實在太近,開車的話,用不上十分鐘。并且西大街車少路寬,想在車輛移動中狙擊實在太困難。雖然信中說了,會派人設法攔住行進中的車輛,不過謝廣坤清楚,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這該怎么辦?謝成坤推著獨輪車,在西大街上溜達慢騰騰地推著。
到了瑞昌成客棧,謝成坤眼前一亮,水務公司的工人正在為瑞昌成客棧維修上水管道。西大街的水泥路面已經被破開,汽車在路面上通過將十分困難。這樣的話,伊藤明道的車隊要到警署招待所,只能走西大街北面的便道了。
那條便道很窄,路寬不到三米,車隊只能一輛接著一輛魚貫而行,自己的同志要是想想辦法,讓車隊停下來的可能性比在西大街大的多。
更重要一點,這段路也就一百多米,這么短的距離,也好找到合適的狙擊位置。想到這里,謝廣坤推著小車向后面的便道走去。
謝廣坤的一舉一動,被樓上的徐曉蕾看的真真切切。
今天上午,徐曉蕾有意到瑞昌成商行這邊辦公,就是想看看謝廣坤是否有所舉動。
當見到喬裝之后的謝廣坤,推著獨輪車到了瑞昌成客棧前,三樓辦公室的徐曉蕾透過窗戶看的一清二楚。現在,這個局已經做好,就看謝廣坤和李大牛有沒有本事了。
如果能順利除掉川口仁和,少了一雙眼睛盯著自己,自己也會輕松許多。最重要的是,川口仁和現在死盯著孫掌柜不放,而孫掌柜是營川地下組織的聯絡中樞,他被盯上,那營川地下組織的聯絡基本處于癱瘓狀態。長此以往,很有可能會被一一擊破。
現在只能看謝廣坤和李大牛的了,也許正如耿直所說,營川城地下黨也需要自己的行動組,否則總指望著復興社,也不是長久之計。
海軍情報處,中村櫻子辦公室。
中村櫻子拿著徐曉蕾給她做的溫泉會館論證,一頁一頁仔細看著。徐曉蕾則坐在她的對面,等著中村櫻子的回復。
昨晚,和耿直商量完,今天一上午徐曉蕾,便把溫泉會館的論證報告做好。
下午,徐曉蕾來到了海軍情報處找中村櫻子。
中村櫻子仔細看完,抬頭說道“曉蕾姐,我現在覺得,你可比耿大少爺有用多了,這個溫泉會館的論證有理有據,太好了。”
“櫻子,其實耿直哥還行,身手好,醫術好,人品嘛,還不錯。”徐曉蕾笑道。
“人品好什么好,昨天,也不知道趙玫和他在小樹林做了什么,給他灌了什么迷幻湯。今天上午趙玫沒事就往他辦公室跑,一呆就呆半天,出來還眉開眼笑的。看來,趙玫的心又活了。”中村櫻子翹了翹嘴角說道。
“他就這點不好,對女孩子總是太關心,很容易被人誤會。”
“男人嘛,總是喜歡女孩子圍著他轉,就算強忍著,不要人家身子,可骨子里也惦記上了。要我說,等咱們都有小孩了,就咱兩個過,不要他了。”
“你就嘴上說說罷了。我看你回回跟他親熱都開心的不得了,還能不要他了。”徐曉蕾抿嘴笑道。
“我那是想要孩子,等有了孩子,他哪里涼快到哪里呆著去。說正事吧,我覺得這個溫泉會館的論證可行。前天中山正人還來找我,要入股興亞銀行,我還跟他說要考慮一下。現在他急于把溫泉會所出手,一好趕兩好了。不過,我還是擔心溫泉會館收過來后,怎么經營好。要是像現在這樣,成了包袱可就不好了。”
“櫻子,我大概有個想法,不是很成熟,先講給你聽聽。”
“什么想法,快說快說。”中村櫻子問道。
“溫泉會館有六口溫泉井,每日涌出來的溫泉水夠幾百人用的。因為只接待日籍賓客,使用率太低。按照之前的想法不變,好的溫泉水只為日籍賓客服務,把水溫相對較低的兩口溫泉井水分出來,單獨劃出個區域,接待滿洲中國籍賓客,這樣既可以增加溫泉會館的收入,還可以彰顯共榮樂土的滿洲精神,你看如何?”
“曉蕾,你不簡單啊,這也能想出來。不過你也知道,遠東司令部和滿洲國內閣把營川的溫泉作為了圣水,只能服務于帝國臣民,我帶你去洗溫泉,都是拿的特批函才行的。我怕這個建議阻力太大,通過不了。”中村櫻子說道。
“櫻子,這個我也想了,分出來的兩口溫泉井,可以稱之為共榮井,這樣報上去就不會有阻力了。”
“有道理!這樣的話,上層的阻力就小很多,就這么定了。”中村櫻子說道。
“那我什么時候去見一趟中山正人,找他碰碰這事?”
“這事,上桿子不是買賣,你不用去見他,我讓人把他叫到情報處來,在這談就行了。對了,等中山正人來的時候,你把趙玫叫上。”
“不好吧?中山正人對趙玫還一直惦記著呢。”徐曉蕾說道。
“我就是讓趙玫知道,她要是打我的主意,我就打她的主意。既然她又對耿大少爺動了心思,那我就讓中山正人也來惦記惦記她。既然愿意玩,那就玩好嘍。我不動槍,不動炮,就不信擺弄不過她。”
“櫻子,這何苦呢。”
“曉蕾,我不像你,大家閨秀,與人為善。我是狼人堆里長大的,喜歡和人斗。當然了,我可不想和你斗,你這么能干,萬一給你嚇跑了,誰幫我做事啊。”中村櫻子笑道。
“哦,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想和我一塊過呢。”
“你還別說,等有了孩子,要是耿大少爺再不老實,還到處沾花惹草,我就給他關個一年半載的。只是,曉蕾姐,你說我什么時候能有個孩子啊。”
“櫻子,這事越著急越懷不上。心態放平,順其自然便好。”
“你能等,可我真的不能等。和耿直成親的日子就剩三個月了,我真擔心懷不上。我現在壓力太大了,要是我父親知道我在撒謊,我和耿直就完了。更極端的是,我父親要是動了殺心,執意除掉耿直,那就難辦了。”中村櫻子一臉愁容說道。
“那也不能急,船到橋頭自然直,就像你說的,狼窩里的日子你都能挺過來,這件事一定會有對策的。”
“那就借你吉言吧。”中村櫻子喃喃道。
就在這時,中村櫻子桌上電話響了起來。中村櫻子接起電話,對面傳來濱崎步為的聲音:“中村長官,我是濱崎步為,大事不好了。”
“濱崎少佐,出了什么事?”中村櫻子問道。
“中村少佐,就在剛剛,伊藤大使的車隊從天光醫院到警署招待所的路上,被人襲擊了。”
“什么!那伊藤大使有沒有出事?”中村櫻子連忙問道。
“伊藤大使倒是沒事。不過護送他到警署招待所的川口仁和上尉身中兩槍,效忠天皇了。”
“那殺手抓沒抓到?”
“正在追捕中,伊藤大使十分震怒,斥責保衛不力。中村少佐,這一回你可一定要幫幫我,否則我真的完了。”
“那今晚為耿直的授勛儀式,還舉不舉行?”中村櫻子問道。
“伊藤大使的意思,原計劃不變。”
“這樣,我現在就去現場,看看情況。”
“那就,多謝中村少佐了。”濱崎步為說道。
掛上電話,中村櫻子看著徐曉蕾,說道:“曉蕾姐,你的麻煩沒有了?”
“我的麻煩,我的什么麻煩?”徐曉蕾不解道。
“川口仁和,殉國了。”
“什么時候?”徐曉蕾故作驚訝道。
“就在剛剛。”
“在哪里被被殺的?兇手抓到了嗎?”
“沒有,我和耿直要馬上過去,你跟我們一起走吧。授勛儀式晚上照常進行,我和耿直晚上就不能陪你了。”
“那我晚上就回家住吧,好長時間沒回家住,我爹都不高興了。”徐曉蕾說道。
“不行,這次復興社刺殺名單中,除了川口仁和,就是耿直了。要是刺殺耿直不成,就會打你主意。你家沒設保衛,不安全。晚上,我安排人把你送到寶和堂,等我和耿直回來吧。”
“這樣也好,你和耿直也要小心了。”
“放心吧,我注意點就是了。”中村櫻子說道。
時間,回到中午。
謝廣坤推著獨輪車在西大街旁的便道,從東到西看了一遍。這條便道,正好能繞過瑞昌成客棧門前修下水管的地方。
便道的長度不到二百米,兩邊是院子的高墻。謝廣坤判斷,鑒于之前關小仙在紳士舞廳有過暗殺,這回安保將會是最高級的,兩側高墻也會有專人防護,近距離刺殺,可能性不大,只能靠遠距離狙殺了。
放眼向四周望去,渡口碼頭的鐘樓引起了謝廣坤的注意。憑目測,鐘樓距離便路差不多四百米。高度恰好可以繞過兩側高墻,將整條便道一覽無余。
只要護衛車隊能停下來,伊藤明道或者川口仁和能下車,謝廣坤便有把握一擊而中。
想到這里,謝廣坤推著獨輪車走向渡口碼頭。
現在是遼河封凍期,各個碼頭都已封港,渡口碼頭只有幾個門衛看管著物品。
謝廣坤推著小車來到門衛室,見門衛室里有兩個守衛。便掏出一盒大前門湊到門口,說道:“老哥,我想到港里刨個窟窿,撈兩條魚,可否行個方便?”
“不行,自從上回碼頭出了事,日本人說了,誰也不能進到碼頭里,誰要是放進了人,直接槍斃。”門衛沒好氣地說道。
“是這樣啊,那我也不難為你了,等日本人管的松了,我再過來,到時候,一定給我行個方便啊。”
“那到時候再說吧,日本人是翻臉不認人,就因為上次我們碼頭漁船被搶,炸了他們的給養船,老板都被抓進去了,砸鍋賣鐵才保住了命,現在還在大牢里蹲著呢。”保安說道。
“這世道,日子不好過啊。相逢就是緣,來抽根大前門。”說著,謝廣坤將卷煙遞給了保安。
保安那點兒收入哪里能抽上大前門,連忙接了過來,謝廣坤劃著火柴,為兩個保安點著煙卷。
“嘗嘗,嘗嘗。”謝廣坤笑道。
不大會功夫,兩個保安一口一口吸完煙卷,可不知為什么,兩個眼睛突然變得模糊起來,一頭扎在地上。
謝廣坤見狀,用萬能鑰匙挑開了保安室的門,把兩名保安移到墻角,又從保安身上取下碼頭大門的鑰匙。打開碼頭大門,推著獨輪車進到碼頭里面,回手又把碼頭大門鎖上。一切準備就緒,謝廣坤從車上拿起狙擊步槍,上了渡口鐘樓頂樓。
打開頂樓的氣窗,向便道瞄了瞄準,一切準備就緒,就等著護送伊藤明道得車隊到來。
另外一邊,李大牛也沒閑著。
這兩天,他和謝廣坤之前想的一樣,發愁如何才能讓護送伊藤明道的車隊停下來。西大街那么寬的路,他冥思苦想了幾天,也沒想到什么好的辦法。本來,今天他已經抱著視死如歸的態度來搏一下,實在不行,就硬撞了。
可沒想到,瑞昌成客棧門口,水務公司竟然修起了水管,門前的路封上了。
這樣的話,伊藤明道的車只能轉到便路,到時候,即便還是會重兵守衛,可怎么說都比在西大街行動容易很多。
轉到便路,他便看見一群日本士兵在那里開始布防,兩個路口,加上便路的兩側都布置了衛兵,可謂層層設防。
李大牛轉了兩圈,想了又想。看到西大街上來來往往的馬車,一下有了主意。
上午,聽到憲兵來報,瑞昌成門口正在修上水管,車輛得從便道繞行,川口仁和無奈只好重新布防,將之前在西大街的憲兵安排到便道那邊。
下午兩點多鐘,川口仁和領著車隊從關東軍情報組浩浩蕩蕩開向天光醫院。自從上一次伊藤大使在紳士舞廳被襲,川口仁和愈發謹慎起來,學著中村櫻子的辦法,用了五輛一模一樣的車來到天光醫院,迎接伊藤大使。
沈君如扶著伊藤大使從醫院出來,川口仁和連忙迎上前去,說道:“伊藤大使,請您上車。”
伊藤明道看了看川口仁和,問道:“上次在舞廳,是你擊斃的刺客?”
“報告長官,正是我。”川口仁和敬禮道。
“呦西,很好很好。”
“報告長官,為了你的安全,派了五輛一模一樣的車來接你,請伊藤大使隨便坐一輛車上。”
“這些輛車是防彈玻璃嗎?”伊藤明道問道。
“是的,伊藤大使。無論外面發生了什么事,請大使不要離開汽車。”
“好。”說著伊藤明道來到第四輛車前,沈君如見狀,為他打開了車門。
川口仁和見伊藤大使上了車,便上了前面第三輛車,其他護衛人員,則登上了另外幾輛車。
車輛啟動,五輛相同汽車的一前一后,各有一輛軍車護衛,七輛車浩浩蕩蕩向西開去。快到瑞昌成客棧,車隊拐入便道,繼續向西行駛。
就在這時,前面的車突然停了下來。
川口仁和心中一愣,搖下車窗向外面士兵問道:“前面怎么回事?”
不一會兒,一個士兵跑了過來,說道:“川口上尉,剛才有個拉糞馬車的馬匹受驚,闖進了便道,現在前面士兵已經將受驚的馬匹制服,馬上就可以走了。”
“混賬,道口那么多護衛,一匹受驚的馬都攔不住。要是糞車上按著炸彈,怎么辦。”川口仁和斥責道。
便道發生的一切,遠處渡口鐘樓上的謝廣坤用瞄準鏡看得一清二楚。憑他判斷,伊藤明道和川口仁和一定坐在這五輛車中,按級別他們不可能坐在一輛車中。
正常來說,為了安全起見,除非出現特別大的變故,像伊藤明道這樣被保護的人是不會下車的。
現在,有一輛車搖下車窗,憑推斷,這個人,十有就是安保負責人川口仁和了。
按現在這個局面,伊藤明道一定不會下車,想刺殺他,幾乎沒有可能。既然這樣,那刺殺目標只能是川口仁和了。殺了川口仁和,不僅能為關小仙報仇,還能完成上峰命令,算是一舉兩得。想到這里,謝廣坤心下一定,搭上扳機,等著川口仁和下車。
受驚的馬匹雖然被制服,可卻癱在在道中間一動不動。無奈,幾名憲兵合力向外推著糞車。由于道路太窄,無法掉頭,推起來十分費勁,十多分鐘也沒有將糞車推走。
坐在車上的伊藤明道有些不耐煩,因為不便下車,便對司機說道:“你按按喇叭。”
坐在車中的川口仁和聽到伊藤大使車輛的喇叭聲,知道伊藤大使一定是不滿意了。想了一想,決定去跟伊藤大使解釋一下,否則定會被訓斥。
想到這里,川口仁和推開車門,向伊藤明道的車走去。
鐘樓上的謝廣坤終于等到了川口仁和下車,對準了瞄準鏡。
川口仁和走到伊藤明道車前,向伊藤明道敬了一個禮,并示意伊藤明道不要下車。川口仁和正準備向伊藤明道,連續兩聲槍響劃破了天際。
兩顆子彈一顆打中了他的后腦,另一顆擊中了他的后背。川口仁和話還沒出口,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遠處的謝廣坤見狀,知道已經得手,從鐘樓一個飛身跳到了二樓,又順著二樓的樓梯,滑倒了一樓。拎著長槍,向渡口碼頭外跑去。
這個時候,關東軍情報組的士兵才緩過勁來,尋著槍聲的方向,向渡口碼頭沖去。
謝廣坤清楚,出了碼頭,日本憲兵差不多也就到了。要是晚上還能趁著夜色向巷子里逃跑,現在大白天的,想逃走幾乎將十分困難。現在也沒別的辦法,能不能跑出去聽天由命了。
謝廣坤跑出碼頭,正想著如何逃跑。
卻未料到,一輛未上鎖的自行車,不知道什么時候停在了門口。謝廣坤無暇再想,一個飛身,跨上自行車,向東面的民巷飛馳而去。等到日本憲兵拐過路口,沖到渡口碼頭時,謝廣坤騎著自行車,已經跑的無影無蹤了。
耿直開著車從海軍情報處駛出,前面后面各跟著一輛軍車做護衛。
川口仁和被刺,加上之前溫泉會館耿直被刺未遂,令中村櫻子再也不敢掉以輕心,加派了不少人手,保護他們的安全。
耿直先將徐曉蕾送到瑞昌成商行,然后帶著中村櫻子來到了川口仁和被殺地點——瑞昌成商行后面的便道。
安全起見,伊藤大使和沈君如已經離開了川口仁和的被殺現場。
除了維持現場秩序的士兵外,只有川口仁和的尸體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見中村櫻子到來,驗尸官連忙走上前來,敬禮道“中村少佐,關東軍軍醫山口次郎向你報告。”
“山口醫生,川口上尉是怎么被殺的?”中村櫻子問道。
“中村長官,川口上尉是被四百米外,渡口鐘樓射出的子彈擊中的。”
“這么遠的距離射中目標,還能一槍致命,應該專用的狙擊步槍吧?”
“是的中村長官。兩顆子彈,一顆射中川口上尉后腦,另一顆射中他的后背,川口上尉當場斃命。”
“你下去吧,讓川口上尉的副官過來,我有事要問他。”中村櫻子說道。
不一會兒,一個三十歲左右,一臉絡腮胡子的軍官跑了過來,敬禮道“中村長官,關東軍營川情報組副官山本洋介中尉向你報到。”
“說吧,川口上尉是怎么被刺的?”
“報告中村長官,按之前計劃,車隊應該是沿西大街將伊藤大使從天光醫院接到營川警署招待所。只是今天水務局為瑞昌成客棧修水管,便臨時繞道從瑞昌成客棧北面的便道去警署招待所。為此,在便道的東西道口和便道兩側都安排的保衛,可以說三步一哨五步一崗,安保措施是按著最高標準執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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