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蕾,你記不記得上一次千佳子被父親帶走的事。”中村櫻子裹了裹被子,說道。
“當然記得。因為那件事,你情緒低落了好一陣子,覺得對不住千佳子。”
“是啊,自從坐上了情報處處長的位置,我覺得可以做我想做的事,不用再委曲求全了。可父親要帶走千佳子的時候,我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那個時候,我才明白,不如意的事十有八九,很多事情是自己無法掌控的。
雖然我是軍人,可我一樣是個女人,我最厭惡就是在我不情愿時,還要強行占有我的身子。千佳子雖然逆來順受慣了,可是她心里一定很抵觸的,特別是有了心上人之后。”
“是啊,每個女人都愿意把最美好的東西,交給自己心愛的人,無一例外的。”徐曉蕾挽了挽中村櫻子的胳膊,說道。
“前些天,我和千佳子深談了一次,算是解了她的心結,也解了我的心結。這不,千佳子又回櫻墅住了。不過,在與她深談中,她跟我說起了一件事……”中村櫻子靠了靠徐曉蕾,說道。
“什么事?”
“千佳子對我說,我父親以前打仗的時候受過重傷,男人那方面不行了。這回把他叫去,試了挺長時間還是不行,最后惱羞成怒,拿了一些女人很惡心的器物,折磨千佳子一番,方才罷了。”
“千佳子,太可憐了。櫻子,中村大佐明知道自己不行,那為何還要把千佳子帶走糟蹋?”
“男人么,就怕別人知道自己那方面不行,所以會想著法地證明自己,說白了也是自己騙自己罷了。
知道這件事后,我心里總覺得是個事。前些天惠子回高麗,我讓她到高麗的帝國檔案所查了一下,我父親是什么時候負傷的。惠子回來之后,把查到的結果告訴了我,我心里更犯嘀咕了。”中村櫻子說道。
“惠子查到什么了?”徐曉蕾的心也不由地波動起來,連忙問道。
“惠子在檔案所查到,帝國軍隊剛進駐高麗的時候,有革命黨人安放炸彈,刺殺我父親的上司羽田中佐,是我父親用身體將羽田中佐護住,羽田中佐才免遭一劫的。因為這件事,羽田中佐十分器重我的父親。傷好后,我父親由上尉提拔為少佐,并任命為平壤城城防司令。
在那之后,父親遇見了母親,要娶她。母親雖不情愿,可為了家族利益,違心嫁給了父親,再后來又生了我。
可是,從惠子所查資料中得知,父親是在和我母親成親前受的傷后。我有心里突然有了個奇怪的念頭,會不會我不是我父親的親生女兒?
雖然,我和父親沒什么感情,甚至對他有些反感,不過,這幾年要不是他的庇護,我也不會飛黃騰達,這么年輕就有今天的成就。要是沒有他,可能我會和野口光子一樣,只能靠跟男人睡覺來上位了。
可這件事的真相對我真很重要,我很想弄明白。就這樣,今天我問了孫掌柜,他和我母親有沒有過男女關系。孫掌柜倒是很坦誠,承認當年他們確實有過。
巧合的是,他和我母親發生那一次關系是在公歷月,和母親懷上我的時間正好能對上,想到上一次我為他輸血,我們兩個血型也是一致的,難道我和孫掌柜真的關系不一般?”中村櫻子一口氣將她想說的話說完,頓時覺得輕松了許多。
“櫻子,巧合太多了,也許真的不是巧合了。不過,你跟我說過,中村大佐認你的時候,也對比過血型,你們兩個人的血型也是一致的啊。”
“是的,我父親是個十分謹慎的人,他也怕認錯了女兒。我學過醫,也了解過,現在醫學鑒定血緣關系只有血型比對這一種辦法。只是,父親和孫掌柜的血型都是O型,通過血型比對,是無法判斷父親和孫掌柜誰是我親生父親的。我母親已經過世了,也許,我的身世將永遠是個謎,再也解不開了。”中村櫻子低吟道。
“不會的,櫻子。你的母親為了家族能如此隱忍,她不會不留下什么線索的,你再想想。”徐曉蕾說道。
“我的母親臨終是我還是個孩子,給我留下的遺物只有兩柄匕首。這兩柄匕首在我身邊快兩年了,除了鋒利以外,也沒發現有什么特殊之處。估計是母親走的突然,或者我就是父親的親生女兒,母親沒必要特意交代了。”中村櫻子嘆了口氣說道。
“櫻子,我想無論什么秘密都會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對了,你調查你身世,沒別人知道吧?”徐曉蕾忽然想起了什么,連忙問道。
“放心吧,沒有任何人知道我在調查以前的事,你是唯一一個知道這件事的人。包括惠子,我也沒跟他說做這些事,究竟為了什么。”
“那就好,我怕這件事萬一被中村大佐知道,他會多心的。”
“這個我知道。”中村櫻子的頭靠到徐曉蕾的身上,說道。
“好了,早點睡吧,你現在不是一個人,身子要緊。”徐曉蕾握了握中村櫻子的柔荑,說道。
“行,聽你的。等我睡著了,你就回去陪耿直吧。男人嘛,讓他長點記性就行了,該親熱還是要親熱的。”中村櫻子嬌笑道。
“你不提他還好,你一提他我就氣不打一處來。
昨天我看他嘴唇被趙玫咬成那樣,氣得我真想上去扇他兩巴掌。再不讓他長點記性,他就以為咱們離開他就不能活了。讓他自己住幾天,反省反省。再說,這兩天我來事了,也不能做什么的。”說著說著,不知為何,徐曉蕾的臉又紅了起來。
“我說徐大小姐,平時做事雷厲風行的,怎么一說男歡女愛的事,臉就變得通紅,像個不懂人事的小姑娘似的。”中村櫻子捏了捏徐曉蕾的臉蛋笑道。
“哪有啊,就你成天愿意逗我。一個姑娘家,成天總愿意提這事。反正我也惹不起你,你說什么就是什么了。”徐曉蕾將頭扭到一邊說道。
“別總說你惹不起我,像我成天欺負你似的。你看,這段時間,耿直不都陪你睡的,我都沒說什么。成天曉蕾姐曉蕾姐的叫著,那做過欺負你的事。不過,再過些日子,胎兒穩定了,我可要耿大少爺陪我,你可別覺得心里委屈。”
“陪就陪唄,我才不稀罕呢。也怪我肚子不爭氣,一點兒動靜都沒有。要是懷了孩子,他天天陪你我都不介意。”
“要說我,咱們以后就像在寶和堂那樣,住在一起算了。省的讓耿大少爺為難,怕厚此薄彼的。”
“我才不呢,三個人住在一起,多難為情啊,我可不愿意讓人在一旁看著。羞死人了。好了,睡覺吧,不跟你聊了。”
說著,徐曉蕾將壁燈關掉,清麗絕倫的臉在黑暗中變得更紅了。
隆冬時節,山里要比城里還要冷出許多。
謝廣坤將雪水燒開,倒在盆里,將自己的雙腳浸在熱水中,一股熱流從腳底涌上,格外舒服。
在營川城,謝廣坤最愛做的,就是每天到澡堂泡泡身子,放松放松筋骨。山里沒這條件,泡泡腳已算是一種享受了。
就當他泡的最舒服的時候,房門被路桂蘭一把推開,風風火火地說道:“劉二水,運氣不錯,大夫抓來了。”
“哦?這么快,沒看出來啊。對,這個大夫醫術咋樣,不是個草包郎中吧。”謝廣坤擦了擦腳說道。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們這窮鄉僻壤啊?什么都是草包。告訴你,這回帶回來的是營川城里的大夫。”
“哦?你們去城里抓來的?”謝廣坤問道。
“現在去城里要過兩道崗,身上連把刀都不敢帶,哪敢去抓人。告訴你吧,今天是赤山鎮大集,正巧有個城里大夫來著鎮子里瞧病,就被兄弟們帶到山里了。”
“那他現在在哪?”
“走了一下午,剛到山寨。我讓兄弟給他弄點好吃的,吃完就給那個耿娟瞧病。”
“這個大夫,是營川哪個診所的?”謝廣坤穿上棉襪子問道。
“山下吳老二說,帶回來的是營川張玉竹診所的坐堂大夫張玉竹。以前他隔個三兩個月地就來赤山鎮瞧一次病,醫術響當當的。
早上,山上兄弟剛把要找個大夫進山的消息帶給吳老二,吳老二就發現張玉竹來大集就診了,看來,這回老天都在幫我們。”路桂蘭說道。
“張玉竹?”謝廣坤努力回憶著這個人。
在營川城五年多,謝廣坤與這個張玉竹還從來沒打過交道。只記得他的媳婦曾經來瓷器店買過東西,其他就沒有什么印象了。
按理說,快過年了,城里不會再有大夫跑這么遠來瞧病。況且現在赤山鎮層層設防,草木皆兵,更沒人會以身涉險。這個張玉竹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赤山鎮,謝廣坤心里不由地試煉起來。
難道這個張玉竹是有意到這里的?如果是有意到赤山鎮的話,他究竟是日本人派來的,還是復興社派過來的?
可細想想又覺得有些不對,日本人或者是復興社又怎么會知道山里有病人,要找大夫看呢?
想到這里,謝廣坤對路桂蘭說道:“大蘭子,這個大夫在哪?帶我去看看。”
“我來這,就是讓你一起過去跟這個張大夫嘮嘮。畢竟你也是城里人,好跟他聊。”
“那行,咱們一起過去。”謝廣坤穿上棉鞋說道。
伙食房里,張玉竹正端著飯碗喝著玉米茬子粥。可能是走久了肚子餓了的緣故,張玉竹大快朵頤,吃的很香。
謝廣坤走到張玉竹對面,說道:“張大夫,未經你同意就把你請上山,這里,我向你賠不是了。”
張玉竹抬起了頭,橫了謝廣坤一眼,并未言語,只是端著碗低著頭接著吃飯。
謝廣坤見狀,只好坐到張玉竹對面的長條凳子上,看著張玉竹吃飯,也不再言語。
二人一直沉默不語,直到張玉竹將碗里的苞米茬子粥喝完,方才開口:“我是大夫,治病救人就是我該做的。只要給了診費,我定會盡我全力醫治。只是,你們把我綁上山來,這種的土匪行經,令我不齒。”
“張大夫,老話說的話,既來之則安之。把你綁來是我們不對,我已經向你道歉。不過,你也說了,你是大夫,治病救人是你天職,山里正有病人需要醫治,治好之后,診費我也定會奉上,你不會見死不救吧。”謝廣坤道。
“你這個人說話還算中聽,不像個占山為王的土匪。我怎么看你面晃晃的,好像在哪見過似的?”張玉竹盯著謝廣坤的臉說道。
“實不相瞞,我叫劉二水,以前是在營川城二門町開食雜店的。”謝廣坤正色道。
“怪不得我覺得在哪見過呢。”張玉竹喃喃道。
聽到劉二水的名字,張玉竹心中一動。
之前,寧曉鋒給他密函中提到。劫走耿直姐姐耿娟的,和他一樣,也是五年前來到營川的復興社臥底。這個人曾經的身份是利成興瓷器店老板謝廣坤,現在的身份是二門町食雜店老板劉二水。
聽到謝廣坤自報家門叫劉二水,張玉竹心道,找對人了,看來這次,自己是不虛此行了。
“既然見過,就更好了。我看你吃的差不多了,咱們去看病人吧。”謝廣坤說道。
“那走吧。”張玉竹起身道。
出了伙食房,路桂蘭領他們到了后院柴房里。
這個小屋四下沒有窗戶,只有一扇不到一米寬的門。
最里面擺放著一張木板床,床下空地有一個站爐燒著火。
山里條件有限,能有這么個遮風擋雨的地方就不錯了。本來也沒想為耿娟點爐子取暖,只是見她高燒不退,再不把屋子燒暖和些,可能真的挺不過去了。
之前,耿娟陪過耿老太爺到他的診所看過風濕,走到近前的張玉竹,一眼便認出了她。看來今天算是順利,不僅見到了劉一水,還見到了人質耿娟,想見的人一塊都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