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因呢?”
“初步判定是中毒。”張元良面容苦澀的說道。
“中毒?”
韋永澄瞪眼道:“張元良,你什么意思,莫非是想說是我給他下的毒?”
“韋主任,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張元良忙道,他就是有這個懷疑也不敢說出來了,金兆孚昨晚跟韋永澄他們吃飯不假,可是他也短暫的被軍統挾持過。
誰知道他有沒有被軍統的人偷偷下去,軍統都是些什么人,他張元良不知道?
何況昨晚他確實也違背了之前跟江志仁的協議,這個他根本不在乎,反正中統跟軍統沒啥信義可言。
可是,江志仁他知道,心狠起來,真的是什么事兒都做得出來,既然得不到,弄死算了。
至于交代,人又不是死在他手上的,他需要交代什么?
費盡心思,把金兆孚從調查室弄出來,轉了一圈,居然變成一個死人,砸自己手里了。
張元良那叫一個心里苦呀。
李德鄰和韋永澄都是聰明人,那還不知道,張元良這是懷疑軍統動了手腳了。
張元良既然得到了人,那自然沒有殺人動機,他還指望能利用金兆孚立功呢。
韋永澄殺人,倒是有可能,可動機呢?
這金兆孚遲早都要交出去的,不管是交給誰,其實跟桂系和五戰區沒多大關系。
除非他們不想把人交上去?
那這個問題就嚴重了,但這個時候,李德鄰還不至于這么做,為了一個共黨叛徒跟委員長鬧翻臉?
這不是李德鄰。
那就只有軍統老河口站了,江志仁那個家伙可能早就計劃好了,也不對,軍統對“金兆孚”也是有想法的,活的比死的重要多了,他似乎也沒有殺人動機。
除非是覺得人沒辦法弄到手了,索性我自己得不到,你也別想得到,也就只有這個理由了。
可是,證據呢?
人交給張元良的時候還活的好好的,到了你手中之后才死的,這怎么證明是人家下的手?
“張副主任,這人都交給你了,怎么死了,你是不是要給德公一個交代呢?”韋永澄冷哼一聲,“剛才德公還說,還有一些事情要請教一下金參議的。”
韋永澄自作主張向張元良發難,李德鄰樂見其成,這家伙總是跟自己搗亂,找麻煩,他也煩。
這一次也算是被自己抓到把柄在手了。
“德公,我有責任,但金參議之死確實跟我無關。”張元良面色訕訕,無比憋屈。
“那就查清楚死因,寫一個報告上來,上報山城吧。”李德鄰吩咐一聲。
要不是他自己沒辦法動手,這個金兆孚早就讓他弄死了,給自己惹了一攤子的麻煩。
這家伙要是不主動來投,哪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這種“貪圖享受”的人他一向是瞧不起的。
“是。”張元良忙答應一聲,他一早就過來稟告,請罪,姿態放低,就是希望能不被追究,或者從輕追究。
若是李德鄰真以此為借口將他趕走的話,那上頭還真是沒辦法呢,到時候,就只能灰溜溜的回去了。
張元良這一走,韋永澄不解的問道:“德公,為何不趁機將此人趕走?”
“趕走這個,再來一個,好歹這張元良跟咱們都熟悉了,他想什么,干什么,咱都知道,換一個,還的熟悉,要是再來一個比他更難纏的,咋辦?”李德鄰反問道。
這張元良還懂一點兒分寸和進退,雖然他給他帶來很多掣肘,但這個人存在,也是有用處的,這用處不能宣之于口罷了。
對共產黨,他雖然不像老蔣那樣迫切的“欲除之而后快”,但內心同樣是警惕的。
“還是德公您睿智。”
“好了,這事兒你就不要繼續摻和了,讓張元良自己去查吧。”李德鄰道。
“是。”韋永澄自然不會多事兒,反正人又不是他殺的,且交出去了,跟他沒有半毛錢關系。
這是他們軍統跟中統之間的齷齪事兒,他還樂的在一旁看戲呢!
“德公,宜昌右翼兵團前指急電!”
“組長,戰區司令部剛轉過來的,宜昌城外圍已經基本被日軍攻陷,現在已經轉入巷戰,但據估計,撐不了多久……”楊思一早就拿了一份通報過來。
“知道了。”羅耀點了點頭。
雖然不愿意聽到這個消息,但這個事實不會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宜昌城淪陷沒有懸念了。
城中的國軍撐不了多久的,國軍的戰斗意志還是差了一些。
如果這不是抵御外敵的戰爭,可能會更加不堪。
“老虎呢?”
“組長,隊長一早就出去采購了。”蔡小春回了一聲。
“哦,回來讓他來我這兒一趟。”羅耀吩咐一聲。
“好。”
楊帆一早就帶著人去菜市場采購了,菜市場人來人往,吆喝聲此起彼伏,買各種蔬菜瓜果都有。
基本上都是附近的菜農自家田地里出產,然后拿到集市上來出售。
菜價很便宜。
401小組加上五戰區派過來的學習工作的人員,以及警衛排,加起來上百號人呢。
一百多號人的吃喝可不少,而且每天的伙食標準都不低,除了五戰區給的補貼之外,軍技室方面也有貼補。
不然五戰區撥給的那點兒伙食費,那是肯定跟不上軍技室自己的伙食標準的。
沒辦法,這是腦力勞動,就必須要保證營養。
這個工作一直都是由楊帆負責的,畢竟采買可是油水很豐厚的,也是最容易被揩油貪污的。
一家的菜肯定不夠,楊帆每次都要買下好幾家的菜,而且必須起早過來,不然那最新鮮的菜就被別人買走了。
除了蔬菜,還要采購雞蛋和魚肉,天氣炎熱起來了,鮮肉難以保存,必須每天購買。
“新鮮的排骨,新鮮的排骨……”
“老板,排骨怎么賣的?”楊帆走過來,身后跟著兩個人,挑著買菜的擔子,四個籮筐已經填滿了一半兒了。
“排骨兩毛二一斤,孟哥,您來多少?”楊帆這些日子早就在集市上混熟了,大家都認識他了,每天來都要買很多東西,而且不在乎價錢,但品質要求是最好的。
“來二十斤?”
“好咧,您稍等。”屠夫眉開眼笑,排骨貴,一般人舍不得吃,天氣熱了,新鮮的肉不以存儲,能賣掉最好了。
“剁成小塊,別缺斤少兩,回去我會復稱的,少了,你下次就別做我生意了。”楊帆看了一下道。
“行咧,您放心好了。”屠夫咧嘴一笑,楊帆這樣的客人,要是不做你生意了,那就等于告訴別人,這家做生意不地道,大家都別做他生意,這損失可就大了。
這做生意的人,精明著呢,怎么會自毀聲譽呢。
羅耀喜歡吃魚,楊帆琢磨著,一會兒買兩條魚活魚回去,讓廚房拾掇了,給做了,開個小灶。
募的,一個熟悉的身影朝他走了過來,楊帆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他認出來人了,是鄂北旅社的伙計,也是江志仁的心腹。
“孟哥。”
“什么事兒?”楊帆臉一拉,問道。
“江經理讓我來告訴您一聲,出事兒了,昨晚那個被張元良帶走的金參議死了。”來人急切的說道。
“死了,怎么回事?”
“我只是替江經理給您傳個話,其他的我也不知道。”鄂北旅社伙計說道。
“行了,你回去跟江志仁說,晚些時候,我去找他。”楊帆想了一下,吩咐一聲。
“是。”
楊帆也不想買魚了,帶著人匆匆的返回武昌館,金兆孚死了,這么大的事情,他得第一時間向羅耀匯報。
“哥……”
“關門。”
“哎。”楊帆轉身過去,將門關上后,再走了過來。
“出什么事兒了,瞧你那慌張的樣子。”羅耀抬了一下頭,看了楊帆一眼,低頭繼續伏案疾書。
“哥,剛才我去集市上買菜,這江志仁派人來給我一個消息,他說金兆孚今天一早死了。”
“誰死了?”
“金兆孚,就是那個共產黨叛徒。”
“什么,向鴻運死了,怎么死的?”羅耀驀然一抬頭,目光如電,質問道。
“不知道,那報信的人沒說,我打算去找江志仁問個清楚,哥,你說我要不要去?”楊帆問道。
“要去,這個向鴻運是真死了,還是張元良故意放出來的假消息,這個必須要查明,萬一這張元良是防我們不死心,故意弄出來的假死脫身的計策呢?”羅耀說道。
“明白。”楊帆點了點頭。
“對了,咱們的秘密任務也暴露了,你親自去找張元良,就說我約他見面,地點就在鄂北旅社。”羅耀又吩咐一聲。
“哥,你要見張元良,是為了這個金參議嗎?”
“對,生要見人,死要見尸,我總要向戴先生有所交代的。”羅耀點了點頭。
張元良遇到了麻煩了,向鴻運的死要是處理不好,他是要倒霉的,中統上面對這個人是非常看重的。
這個人雖然不是中共高層,可他的位置很關鍵,知道很多機密,這些對中統來說是非常重要的。
現在人死了,他過去寫的那些材料又都在桂系的調查室手中,這些材料,他是肯定拿不到的。
辛辛苦苦謀劃了一場,還許出去不少好處,結果全部都白忙活了。
“主任,軍統那位姓孟的隊長求見。”正苦惱之際,突然聽到下屬來報。
“快請!”張元良眼眸精光一閃,立刻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