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尸嘴里被塞進黑驢蹄子,龐大的身軀陡然一僵。
身后抖動的鬼手滯在半空,不再動彈。
鷓鴣哨稍稍松了口氣,卻不敢有絲毫松懈。
兩眼死死盯著尸體,試探著向前探了幾步。
男尸毫無反應。
鷓鴣哨眼中厲色一閃而過,一個瞬身翻滾到男尸身后,雙臂從它腋下穿過,反鎖后頸,抬膝頂在它的腰盤上。
準備用魁星踢斗卸掉男尸的大椎!
他猛地發力,只聽“咔嚓咔嚓”幾聲。
筋骨撐裂的聲音從男尸的體內不斷傳出!
整具古尸都被他反絞得微微后仰,身上披著的鎖子甲“嘩啦啦”地一片抖動。
就在鷓鴣哨以為將要成功之際,那男尸的脖子卻陡然傳來一陣響動。
下一秒。
它猙獰的頭顱猛地向后扭了一百八十度,臉貼臉地看著鷓鴣哨,口中銜著的黑驢蹄子竟被它嚼碎咽了下去!
“草(一種植物)!”
鷓鴣哨心中狂駭,撒手用力一推,想和男尸拉開距離。
卻已來不及了。
只見那十二只鬼手忽地騰起,以迅雷之勢抓住了他的四肢。
男尸咧開滿是漆黑獠牙的大嘴,直奔鷓鴣哨的脖子咬去!
不遠處,李長清的手握緊了劍柄。
鷓鴣哨避無可避,只得使出死勁,身子拼命向左一側,堪堪躲開了要害。
只這么短短一個動作,卻耗盡了他平生所學。
男尸一口咬在了鷓鴣哨的肩頭。
霎時間,鮮血四濺!
鷓鴣哨吃疼,眼中殺氣愈烈。
情知今日再難脫身,于是抖身甩開皮襖,露出腰間綁著的一圈手榴彈。
捻開拉線咬住,竟欲與這僵尸玉石俱焚!
就在這時,一柄暗淡無光的黑刀從青銅門內的黑暗中陡然探出,攜著一股勁風釘在了男尸的額頭之上!
接著,一只白皙修長的手扯住鷓鴣哨的衣領,猛地一拉,將他連同男尸一齊拽入了門內。
咔...
緩緩地。
青銅巨門漸漸合上,消逝在風雪之中。
山巔又恢復平靜...
...
煙霧散去。
李長清瞇著眼,若有所思。
剛剛雖然只是瞬間,他還是看清了那只從青銅巨門里伸出的手。
手指白皙修長,食指和中指比常人要長出兩截,沉穩有力,穩如泰山。
再聯想到青銅門和黑刀,那人的身份已不難猜出。
八成就是盜墓筆記里的小哥,張起靈!
“要真是這樣,那可就有意思了...”
李長清想著露出一抹笑意。
鬼吹燈和盜墓筆記的武力天花板竟撞在了一起...
這難道就是系統說的時空融合?
盜墓筆記里的青銅門,竟然會出現在鬼吹燈世界里...
這莫非意味著,兩個世界在逐漸重疊?
“整個晉西北都亂成一鍋粥了...”
李長清嘆了口氣。
不過,這一切都和他無關。
無論是世界融合還是什么,他也懶得去關心。
“貧道只是一個無情的任務機器。”
李長清臉上古井無波。
“吱!”
元寶板著臉附和。
把銅缸扶正,草草收拾了一下現場,道人轉身離去。
...
出了地穴,立即有站崗的戰士上前敬禮道:
“道長,潘團長請您在此稍候,他很快就來!”
“辛苦了。”
李長清對他笑了笑。
沒過多久,院外傳來一陣喧嘩,潘永亮帶著一個警衛員快步走了進來。
見到李長清,啪地立正敬禮,問道:
“李道長,下面怎么樣了?”
“搞定了。”
李長清點了點頭,淡淡地道:
“危險已經被貧道清除了,那三個考古隊的同志呢?”
“你可以讓他們下去繼續進行考古工作了。”
“他們三個已經被我派人送回市考古研究所了,省里的考古隊伍過幾天就到了。”
潘永亮抿著嘴唇,面容嚴肅,一絲不茍地道:
“還有,首長請您去古田縣招待所...”
他頓了頓。
“喝酒。”
“好啊!”
李長清展顏一笑,一抬手。
“還等什么?”
潘永亮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對身旁的警衛員低聲吩咐幾句。
不一會兒,一輛土黃色的軍用吉普緩緩開了過來。
“快點。”
李長清毫不見外,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上去,對青年招了招手。
“真好啊...”
路上,道人摸著車窗,感慨道:
“二十多年沒坐了...”
潘永亮握著方向盤,目視前方,表情不變。
坐在后坐上的警衛員是個十七八歲的樸實青年聞言,用一種古怪的目光偷偷打量著他的臉,表情有些迷惑。
...
吉普穩穩在招待所門口停下。
陳玉樓獨自一人,滿面春風地站在臺階下等候。
三人下車。
潘永亮和他的警衛員上前敬禮。
“首長!任務已完成,請指示!”
“忙去吧!”
陳玉樓擺了擺手。
“是!”
二人敬禮,上車離去。
“李兄,此行順利否?”
陳玉樓笑著迎了上來。
不料走得太急,被不知誰家小孩丟在路邊的石塊絆了一腳。
一下失去了平衡,整個人向前倒去。
“自是手到擒來。”
李長清將他扶住,攙著他緩緩走上了臺階。
若不看雙方的穿著打扮,只看相貌,他倆此時看上去活像一對爺孫。
道人笑侃道:
“陳兄,老胳膊老腿了,不比當年,走路還要小心些。”
陳玉樓苦笑,長嘆一聲:
“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
“陳某真是老了...”
李長清笑了笑,沒有說話。
扶著陳玉樓在前臺小妹差異地目光下回到了住所。
陳玉樓叫人整了一疊花生米,燙了一壺老酒。
兩人擺了張八仙桌,對飲起來。
“李兄,還記得當年洞庭湖畔否?”
陳玉樓抿了口酒,閉眼細品了一陣,忽然問道。
“當然。”
李長清一口一杯。
幾天前的事,能記不清嗎?
“唉,物是人非啊!”
陳玉樓又一遍感嘆。
道人忽然想起了什么,問道:
“陳兄,啞巴昆侖和花瑪拐兄弟現今如何?”
陳玉樓聞言,臉上笑容一滯,眼神逐漸黯淡下來。
半晌,他開口道:
“死了。”
李長清也緩緩放下了酒杯,皺起了眉。
“怎么死的?”
“1937年10月,淞滬會戰時拐子為了掩護我突圍,被日本鬼子一個中隊包圍,英勇就義。”
陳玉樓面無表情,挺直的腰板漸漸佝僂下去,往嘴里灌了口酒,淡淡道:
“啞巴,1952年抗美援朝戰爭,強攻敵軍陣地時,在我面前被榴彈炮擊中,當場斃命,死無全尸。”
他的語氣稀疏平常,說出的話卻令人心寒。
李長清沉默。
端起酒壺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