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過拜師禮,李長清把張小辮兒從濕泥地里拉了起來,從袖子里取出一套干凈整潔的小號得羅遞了過去,笑道:
“徒兒,夜里風涼,這是師門的弟子服你穿上,免得染上風寒,此處不是說話的地兒,今晚便先去你家中過夜吧,咱們師徒倆邊走邊聊。”
“是,師父!”
張小辮兒很干脆地接過衣服披在肩上,接著毫不避諱地脫下身上沾滿濕泥塵土的破布衫,撇在一旁,將洗得嶄新的童子得羅換上了。
俗話說,衣不如新,人不如舊。
人靠衣裝馬靠鞍。
他之前那身破皮都穿了七八年了,破破爛爛的早就不合身了,此時換上干凈整潔的蠶絲道袍,人看起來頓時精神不少,不再像個小叫花子了。
張小辮兒摸著身上的新衣服,左瞧瞧,右瞅瞅,就像是劉姥姥進大觀園,孫猴子戴上了小花帽,開心得手舞足蹈,樂得小嘴都合不攏了。
欣喜了好一陣,他這才想起來師父還在旁邊晾著呢,急忙俯身就要磕頭,被李長清一把扯住了。
“既入道門,便遵道禮。”
“不論是師徒之間,亦或是與外人,都無需叩首跪拜,只打個稽首或抱拳即可。”
“須知,男兒膝下有黃金。”
張小辮兒見師父神色肅穆,心中一凜,于是改跪拜為稽首,恭恭敬敬地對李長清行了一個不太標準的道禮。
“師父教誨,徒弟謹記!”
他抬起頭,又恢復了往日的嬉皮笑臉,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嘿嘿笑道:
“師父,實不相瞞,徒弟活了十幾年,到現在還沒有一個家,平日都是住在村外的破廟里,您要是不嫌棄,咱們便去那湊合一晚...”
李長清瞥了眼肩頭睡得正香的元寶,有些無奈,當即笑著點了點頭。
“無妨。”
“好嘞,徒弟住的破廟就在前面不遠,出了這亂葬崗往西走三里地就到了,師父您跟著徒弟走就行!”
張小辮兒見師父并不在意睡破廟,心里頓時松了口氣,臉上的笑容愈加燦爛,說完滴溜溜跑到前面去帶路了。
看他火急火燎,上躥下跳的樣子,跟個小猴兒也差不了多少,身上雖穿著嶄新的道袍,卻一點兒也不像是道門童子。
到底還是個偷雞摸狗的小潑皮!
李長清望著他背影,心下有些好笑。
不過這樣也好,起碼能看出來自己這個二弟子是個真性情,總比那些裝腔作勢的虛偽之輩好得多。
路上,李長清告訴了張小辮兒自己的名字和道號。
當然,他之前的道號有些歧義,讀起來有些不妥,為了避免尷尬,他便隨口胡謅了一個名為“棲云子”的道號。
反正道號什么的,不過只一個文字象征罷了,叫什么都無所謂,最主要的還是人。
棲云子這名字,便權當自己的一個新的馬甲了。
除此之外,李長清還跟張小辮兒說明了自己門下的關系,告訴對方他是自己的二弟子,上面還有一位大師兄,但只是稍提一嘴,并未細說。
其實也沒什么可講的,他目前也只有張小辮兒和張起靈這兩個親傳弟子,光看姓氏,還都是老張家的人。
出于張小辮兒年紀和性格的考慮,李長清并未像對張起靈一樣,將自己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秘密告訴對方。
畢竟此事實在太過驚世駭俗,貿然講出,不論張小辮兒相信與否,對他來說,都是有害無益。
更何況,兩人這才剛結為師徒不久,對彼此還不夠熟悉,需要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不能著急。
成功收張小辮兒為徒,主線任務的第一環便完成了。
沒過多久,系統的提示音便在腦海中響起:
“以檢測到宿主收徒成功,主線任務一:收徒張小辮兒,已完成。”
“叮,主線任務二已開啟。”
“獎勵已發放,宿主請查收。”
收到任務完成的提示,李長清也松了口氣。
他之前一直擔心萬一收錯了徒弟,接下來不好收場,畢竟世間同齡同名同姓,甚至有相似經歷的人不要太多,沒得到系統確認前,就算他心中有九成九把握,到底也有失算的可能。
所幸,他的擔心是多余的,劇情沒有那么狗血。
下一秒,李長清腦海里憑空多出了一段信息,他微微一怔,旋即面色恢復正常。
腦子里這段突然出現的信息正是第一環主線任務完成的獎勵,包括“塔教”的具體介紹、教內全部成員名單與經歷、其余孽現今隱匿的具體地點,以及其實時的蹤跡。
這最后一條看起來可能有些抽象,可以理解為系統給出的實時提示音,只在塔教余孽離開隱匿地點外出活動的時候才會響起。
說起來,就如同在對方身上安裝了追蹤器,不論去哪,其所在的位置信息都會由系統傳至道人腦海。
如此一來,便確認了,這第二環的主線任務必然與這“塔教”的組織有關。
李長清念頭一動,關于塔教組織的介紹便在腦中一一浮現出來。
這所謂塔教,尊的是從前江南靈州城里的一座古塔,將其視作通天神明,其教眾日日燒香祭拜的圖騰乃是一副古畫。
畫中描繪的是一座黑色怪異的塔影,朦朧歪斜,年代不可細辨,那座怪異的黑塔底下,還有一頭啃吃死人的青牛,在牛背上盤著一條巨大的五花蛇。
畫中內容離奇古怪,就算塔教眾人也說不清畫中藏有什么隱晦之意,只是將其視為教祖的真身,繪成影像,代代焚香膜拜。
不過李長清有系統這本“百科全書”的幫助,自然是已知道了其中的內幕。
這塔教表面上是拜塔為仙,實則拜的卻是蛙仙!
其教眾視作教祖真身的黑色怪塔,可不是土木石頭搭建的,而是由靈州城附近青螺山里的一種名為“冥蛙”的山蛤群聚而成的。
只因其成群移動時猶如一座蠕動的黑塔,故此在民間超度陰魂的水陸道場當中,又稱其為“冥塔”。
而塔教所拜的,實際上就是這座冥塔!
這種視蛙為神的風俗,最早源于古代的苗裔,冥蛙是食腐尸的祖宗,所以塔教眾信徒皆尊此蛙為仙。
隨著塔教內幕一點點地被揭露出來,李長清的面容也變得越來越陰沉,看到最后,臉色已難看至極,眼中透出濃郁不化的殺意。
他低斂眼眸,將這份殺氣藏在心底,以免殃及前邊兒蹦蹦跳跳領路的二徒弟。
饒是如此,張小辮兒還是縮了縮脖子,總覺得四周的溫度忽然降了不少,但他正幻想著之后的美好日子,此時正在興頭上,見四周并無事發生便沒去多想。
“塔教...”
李長清將這兩個字默念了一遍,漸漸冷靜下來,心中的殺意卻絲毫不減,反而越來越盛。
“如此妖邪,我必誅之!”
原來,這塔教乃是一個實打實的邪教,其內的一眾教徒弟子,皆是奉行造畜、采生折割之類的妖法,用之禍害無辜百姓的邪魔之輩!
其中所謂“造畜”,就是通過一些妖術邪藥,用殘忍的手段,生生把活人變成渾渾噩噩、口不能言的畜生。
其受害者往往是抵抗力較差的老弱婦孺,被人三言兩語便拐騙了去,逼其吞下符水,剝了狗皮豬皮猴皮裹在身上,將活人變作豬、驢、牛、羊一類的牲口,偷拐了驅趕到市集上販賣謀利。
早在南宋皇室南渡時,正值天下動蕩,災荒相連,饑民遍野,大姑娘插了草標賣的價錢,還值不得半頭毛驢子。
當時,有些跑江湖賣藝,心術不正的雜耍兒之人,使出百般昧心取利之法,拐帶了童男童女,剝了猴皮裹在小孩兒身上,再用各種手段加以折磨馴服,逼迫他們演練諸般雜戲,被害死的人不計其數。
老百姓們不曉得內情,看街上耍猴戲狗的好不伶俐乖巧,都紛紛鼓掌叫好,卻不知這伙人在私底下做的全是些傷天害理的陰損勾當!
而所謂采生折割,更是殘忍無比!
“采”就是采取,搜集,“生”是生坯、原料,“折割”即刀砍斧削。
簡單來說,就是抓住正常的活人,特別是幼童,用刀砍斧削的方式將其變成形狀奇怪殘疾的怪物,以此為幌子博取百姓同情,用來牟取暴利。
不論是“造畜”邪術,或是“采生折割”,還都只是塔教教徒所操使妖術的其中兩種,另外更有用童男童女的心肝煉藥的,專割死人男陽的,操縱蟲蛇鼠蟻作奸犯科的等等等等,種種常人永生永世難以想象的邪術妖法,在塔教中卻稀疏尋常,簡直聞所未聞。
其創始人,即塔教教主,白塔真人,乃是個天生異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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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尺侏儒,早在白蓮教舉事之時便已成名,幾十年間在天南地北犯下了無數血案大案,各處州府縣城里都有緝拿此賊的海捕公文。
清朝建立后,隨著戰火漸漸平息,世道也逐漸穩定,天下步入了“太平”盛世,官府也開始搜捕邪魔之輩,尤其是禍害了無數無辜百姓的塔教。
凡塔教教眾,一旦落網,必以極刑處置,著實剿滅了不少妖人,在朝廷的酷刑重典的高壓之下,使得塔教教徒一度銷聲匿跡,僅剩寥寥余孽在逃。
其中,便有塔教的教主,白塔真人。
其人狡詐陰險,尤其善于隱介藏形,這么多年來,一直未被追捕歸案,甚至就連塔教中人也不知其藏身之處,其身份直到現在,在世人眼里還依舊是一個謎。
近些年來,天下形勢大亂,太平軍、捻軍之類的義軍揭竿而起,使得烽火遍地,江山動蕩,外有強虜,內有叛亂,眼看著這大清朝即將窮途末路。
值此危難之際,塔教余孽邪心不死,開始搞起了小動作,這幾年在江南又作下了幾個大案,各州官府忙著鎮壓粵寇,根本沒工夫騰出手來解決這些滑得跟泥鰍似的妖人。
一時間,竟讓塔教又有死灰復燃之勢!
這真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不過如今,李長清從天而降,來到了這個人命如草的亂世,那些隱藏在暗處的妖魔鬼怪便注定蹦跶不了多久了!
塔教的末日,就要到了!
別人不知道那些邪魔的藏身之處,卻在李長清的眼里無所遁形,不論是其詭異莫測的妖法,還是神秘的底細,他全都了如指掌。
塔教在他眼中,已沒有任何秘密!
譬如白塔真人,現在就藏在靈州城中,身邊還跟著他的一個最親近的門徒。
再譬如,塔教的老巢就在靈州城西邊青螺嶺中的青螺鎮,現在有兩個妖人便喬裝藏在鎮中。
另外,有幾個還藏納在北京城中,更有兩三個目前仍在潛逃,居無定所。
這些塔教的余孽,禍害百姓的妖人,李長清早晚都要將其鏟除了干凈!
他絕對不會放過一人。
對于這些“造畜”、“采生折割”的妖魔來說,單純的死亡已經是便宜他們了!
李長清在考慮,到時要不要將他們交給官府處置,凌遲九千九百九十九刀再殺,如此方才解恨。
否則,不足以慰藉那些被他們殘忍折磨致死之人的亡靈。
想著,他心中打定主意的同時,也看向了主線任務第二環的內容:
“主線任務二:誅邪江南(0/4)展開查看詳情。”
“任務描述:宿主已經完全知道了靈州城內外塔教余孽的藏身之處與實時動向,是時候將其盡數剿除了。”
“注:完成任務的手段不限。”
“任務時限:兩個月。”
“第一階段任務獎勵:八寶丹一枚(重寶)。”
“注:本次主線任務環環相扣,完成第二環才能開啟第三環任務,獎勵十分豐厚,請宿主謹慎對待。”
李長清迅速將任務內容瀏覽了一遍,心中沒有泛起波瀾。
果如他所料,上一環任務的獎勵便是完成這一環至關重要的線索。
這時,張小辮兒忽然興奮地喊了起來:
“師父,徒弟住的破廟到了!”
李長清抬頭望去,只見五十步開外,出現了一個不大的村子,屋舍稀稀落落,一座斷壁殘垣的神廟就在村東頭的不遠處,殿頂裂開了一道大口子,看上去破敗不堪,很難想象這里面還能住人,而且一住就是好多年。
“走吧。”
他收起目光,拍了拍張小辮兒干瘦的肩膀,緩步向廟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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