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吆!”
美婦目標本是面貌俊朗、身量挺拔、氣質出塵的李長清,卻不料被道人提前預判,側身躲過。
一聲嬌呼之下,整個身子失去了重心,一時間剎不住車,不受控制地撲在了后面的張小辮兒懷里。
“我滴媽呀!”
張小辮兒今年雖說已經十六歲了,但早年吃多了苦,有上頓沒下頓的,營養不良,發育也就沒跟上。
這也導致他現在正是長個的年紀,身高卻不足四尺,換做后世,也就是一米三左右,平時跟在身長八尺的師父后面,那簡直就跟個小不點兒沒什么兩樣!
這還是已經被李長清用寶相花瓣調養過了,長了不少肉,若放在之前,說他一句小瘦猴也毫不為過。
那美婦差不多比他高了一個頭,又是身材豐腴,胸肌格外夸張,此時猛撲過來,還沒等張小辮兒反應過來,便一下子把它撲倒在地。
霎那間,張小辮兒便覺有兩個棒槌似的龐然大物洶涌而至,鋪天蓋地般將他整個腦袋兜住,兇猛無比。
令人窒息。
兩人肉夾饃般壓在地上,場面一時無比尷尬。
左右的男女皆被這動靜吸引過來,無數目光接踵而至。
議論聲、調笑聲、贊揚聲......不絕于耳,聽來直叫人面色發赤,恨不得挖個洞鉆進去。
那女子率先回過神來,感受到了身下的異樣,繞是以她的“見多識廣”,此時也不由面上羞赧,俏面紅潤。
急忙撐地爬了起來,稍微整理了下凌亂的服飾,也顧不上紛雜的頭發,叉腰指著四周看好戲的路人罵道:
“看,看,看什么看!沒見過美女啊?!”
“再看,老娘就挖了你們這幫癟孫兒的鳥下酒!”
眾人皆是老客了,都知道這何三娘什么性子,聞言只是嘿嘿笑笑,也不在意,便都一哄而散,該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咳咳咳......”
直到周圍人都走干凈了,張小辮兒才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來,喘著粗氣,拍著胸口劇烈咳嗽起來。
“哎喲,這娘們兒好大的勁...”
張小辮兒痛苦地揉著胸脯。
他邊喘著粗氣,邊看著一旁好整以暇的道人,面色發苦,抱怨道:
“師父...您老人家也太不夠意思了吧,讓徒弟這小身板兒替您擋槍......”
“你這小癟三說什么呢!”
不等道人回應,那美婦先不樂意了,先是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而后扭著肥碩的屁股走到他面前,鄙夷地哼了一聲。
“得了便宜還賣乖!”
“你......”
張小辮兒聞言一滯。
“哼,就你這身量,跟那小搓衣板兒似的,也好意思來我翠微樓票幾?毛長全了沒有啊,要不要姐姐我傳你幾道秘方?保準你用了之后,生龍活虎,一夜不倒!”
美婦得理不饒人了,紅唇開合間,各種下流之語便根吐瓜子皮似的,一說起來就沒完。
張小辮兒本不想與女流之輩理會,沒想到被對方狠狠嗆了一頓,什么難聽說什么,任他再好的脾氣,此時也不由怒火中燒,氣喘如牛。
好個不要臉的臭表子!
三爺我長這么大,還從沒見過如此潑辣刁蠻的小娘皮!
“你這不識好歹的臭表子,給臉不要臉,三爺我......”
“嘿,這位爺您可是說對了,姐姐我還就是個臭表子,在這靈州城里,哪個漢子不知我翠微樓的大名?怎么,您二位來這兒不是來票的,難道是來吃飯的不成?”
美婦人抱臂冷笑,言語間毫無顧忌,真真是潑辣渾到了極點。
“我......”
張小辮兒還從沒遇見如此不要臉皮的,竟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種話,一時張口結舌,竟有些不知所措。
想他張三爺向來以嘴皮子利索聞名天下,沒想到還有被人說的啞口無言的一天!
李長清皺了皺眉,覺得情況不對,再讓這老鴇兒肆無忌憚地說下去,還不知她又會說出什么話來,當即及時揮袖將兩人打斷。
“好了。”
“這位姑娘,我們師徒二人此來,是為了找一個人,不知姑娘是否見過一個十五六歲少年,身形魁梧,臉上長了很多麻子?”
頓了頓,他又道:
“如果姑娘知道,自有酬勞相贈。”
“找人?”
那美婦人聞言一愣,上下把道人打量了一遍,目光驚艷。
好俊的一個道士!
方才離得遠了看的不甚清楚,現在仔細一瞧,簡直是傾城之色,比她們那最標致的小娘子都好看!
她這些年見過形形色色的男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了,如此俊秀出眾的還是平生僅有!
要是能與他同床共枕一晚,就算是倒貼些錢,那也值了......
想著,美婦竟有些失神,呼吸都逐漸粗重起來,繡裙下的兩條玉腿輕輕摩擦。
張小辮兒見她盯著自己師父,一臉癡漢相,心中沒來由升起一股厭惡之情。
真想一記老拳搗爛這臭娘們兒的臉皮!
“吱吱吱!”
元寶也被對方的侵略如火的目光激怒了,從道人肩上站了起來,齜牙咧嘴地張牙舞爪。
“姑娘?”
李長清面色淡然,似未察覺,輕輕問了一聲。
這輕飄飄兩個字聽在美婦的耳中,卻猶如雷霆轟頂,讓她猛地從意銀中驚醒,愕然地望向對面。
兩雙眼眸對視的那一刻,美婦只覺似有一盆冰水從頭頂天靈蓋澆灌而下,心中的情欲被瞬間澆滅。
她結結實實打了個激靈,神情一呆。
我這是怎么了......
再看向道人豐神如玉的面龐,只覺圣潔無比,似被一層熹光籠罩,讓人絲毫生不起褻瀆的欲望,只想頂禮膜拜。
“啊,這位道長...啊不,道爺,小女子剛剛走神了,您有什么事盡管吩咐!”
美婦笑靨如花,滿面紅光,一雙桃花美眸一眨不眨地落在李長清身上,雙手糾在波瀾壯闊的胸前,一臉緊張,像極了見到偶像的小迷妹。
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讓一旁的張小辮兒和元寶兩個瞠目結舌,面面相覷。
這這這...腫么回事這是?
這娘們兒剛才還一副要把師父“生吞活剝”似的表情,怎么這會兒突然變成“純情少女”了?
他倆肉眼凡胎,自然看不出來李長清用的小手段。
胎化易形,可不是只能用來改變容貌形體。
“呵呵。”
李長清對這女子的天差地別的變化,沒表現出絲毫驚訝,而是緩緩打了個稽首,又把之前的話說了一遍。
那美婦聽完,黛眉微微一蹙,面露驚訝,左右看了一圈,忽然伸出一根小指頭指向幾人身后一條幽暗破舊的小巷子里。
“道爺您說的,是不是他呀?”
兩人轉身,循著對方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見在那一條昏暗骯臟,散發著一股濃濃的騷臭的巷口,正蹲著一個人,背對著他們,手里拎著兩只木桶,正在往深溝里倒著剩飯剩菜,惡臭盈天。
張小辮兒以前在金棺村時,整日與孫大麻子廝混在一起,對他是再熟悉不過了,一眼便認出來,對師父道:
“師父,就是他!”
說完,手放在嘴邊做喇叭狀,沖那人的背影大喊了一聲:
“孫大麻子,你小子干嘛呢!”
“還能干嘛?倒泔水的唄!”
美婦倚在一旁的柱子上,不屑地撇了撇嘴。
“那人膽兒肥,敢來我們翠微樓吃霸王餐,身上除了幾件破衣服,什么值錢的都沒有,姑奶奶大發慈悲,見他可憐,連口飯都吃不起,便好心將他收留了下來,叫他做了我們這兒的龜公,平日里兼做些臟活兒。”
“這人是個一根筋,腦子有點兒不正常,小女子奉勸道爺,最好別去招惹他!”
“哦,竟然如此?”
李長清聽完輕輕點了點頭,眼中若有所思。
張小辮兒卻懶得聽她掰扯,沒等說完便大步跑了過去,一把拽住了孫大麻子的肩膀。
孫大麻子正在干活,他神情麻木,一身的破衣爛衫,此時忽然被人扯住,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直到張小辮兒又在他耳邊嚎了一嗓子,這才一個激靈,恢復了神智。
一見到張小辮兒,兩只眼不由瞪得滾圓,漸漸張大了嘴巴。
“你......”
“張三!!”
兩只空木桶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孫大麻子使勁搓了搓眼,在確定不是自己眼花之后,眼眶瞬間紅了,激動的不能自已。
蒼天吶,大地啊!
俺不是在做夢吧!
想到這些天自己悲慘的遭遇,這鐵打的漢子竟再也控制不住內心洶涌澎湃的心情,對緊緊張小辮兒來了個熊抱,哭得像個孩子一樣。
“兄弟啊,你可算來了!俺老孫終于有救了!”
張小辮兒被他弄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發生了什么,但見對方情緒激動,也就沒有多問,只是拍著他的背安慰了幾句。
人生有四大喜,其中之一便是他鄉遇故知。
這孫大麻子和張小辮兒當初在金棺村的時候,那是拉幫結派,斗得你死我活,每次見面不是動手,便是唇舌相譏,不肯有半分退步。
沒想到此時在靈州城翠微樓前相遇,竟完全反了過來,尤其是孫大麻子,似乎完全忘了往日恩怨,比見了親人還親,抱住張小辮兒便不準備撒手了!
張小辮兒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掙脫了對方寬闊的懷抱,喘了口氣,不解地問道:
“麻子兄弟,你不在村里陪你爹好好種田,怎地來了這靈州城,還淪落到這個地步?”
“唉,別提了,一言難盡啊!”
孫大麻子一臉頹然,不住地嘆氣搖頭,一會悲傷,一會憤怒,時而面露悔色,時而咬牙切齒。
接著,便將自己一路以來的經歷,包括如何掉進金棺墳,遇到了林中老鬼,又如何學了識貓辨狗的本事......通通說了出來,沒有絲毫保留。
“停停停!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先到我家,再慢慢說來!”
張小辮兒聽的心中驚駭,不等孫大麻子說完,便急忙開口將其打斷,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沒見到有野貓的影子,這才松了口氣。
這翠微樓不論白天還是晚上,都是人聲鼎沸,就算在粵寇攻城的時候生意也十分紅火,人多了,野貓耗子之類便十分少見。
靈州城里的貓兒大多都聚集在貓仙祠所在的城北,很少會來此地。
但即使是這樣,他也不敢有絲毫松懈。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張小辮兒很了解孫大麻子的為人,知道對方是個心直口快的性子,特別是對熟人,是不是在說謊一眼便能看的出來。
更何況,有些東西是編不出來的。
“走,咱們先過去,見過我師父!”
張小辮兒打定主意,不由分說便拽著孫大麻子向道人走去。
“師父?”
孫大麻子聞言一愣,開始還有些沒反應過來,而后猛地想起了什么,滿臉驚喜。
“棲云子仙長也在這里?!”
“噓......”
張小辮兒急忙捂住了他的嘴。
很快,兩人來到了李長清面前。
孫大麻子見了道人,激動的合不攏嘴,正想納頭便拜,以感謝救命大恩,卻忽然看見倚在一旁的美婦,表情頓時僵住了。
“何...何姑姑...”
“哼!”
美婦翻了個白眼,毫不客氣地道:
“也不知道你小子上輩子積的什么德,竟能讓這位道爺替你贖身!”
“以后把那對兒招子放亮點,不該惹的別惹,下次可不一定這么好運了!”
孫大麻子一愣,猛地明白過來,激動到嘴唇都哆嗦起來,虎目含淚,情難自已,一言不發便要給道人跪下磕頭。
“免了!”
李長清伸手將他托住,笑道:
“貧道此次救你可是有條件的,先跟貧道回府再說。”
剛才二人說的話,他都聽見了。
對于孫大麻子這些日子以來的經歷,李長清心中也十分好奇。
如果他猜的沒錯,對方與那藏在幕后操縱群貓的黑手定然關系匪淺。
不過張小辮兒說的對,此地不宜久留!
“走吧。”
于是,在李長清的帶領下,三人一猴順利避過了城中野貓的視線,順利回到了他們城北的住宅。
回府后,道人讓孫大麻子洗完澡,換了身干凈的衣服,好好飽餐了一頓,休息了片刻,便直奔主題:
“好了,現在你可以說了,把你從金棺村開始,之后所有的經歷,都一字不漏地說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