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易快速跑下樓梯,來到通向咖啡館大廳的門前。
門外傳來咖啡館嘈雜的人聲,安易剛想要開門,低頭卻發現自己只穿了一只鞋。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一屁股坐在了木質樓梯上,拿出了手機。
“鹿眠,你是不是已經...”電話中,安易還沒有說完,鹿眠便說道——
“想問瑞秋是吧?她已經被按時送到學校去。”鹿眠冷冷地說道。
“現在店里忙嗎?能求你幫我個忙嗎?能給我送幾件衣服過來嗎?
我昨晚...反正就是我需要換件衣服,這樣才能去接瑞秋...”安易支支吾吾地說道。
“好啊,你等著吧,我這還有點事。”鹿眠用生硬的語氣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
“等等,我在...”安易還沒說完,就聽到了電話掛斷的“嘟嘟”聲。
安易也覺得自己做的有些過分了,能把自己的孩子忘了拋給鹿眠不說。
還一再的麻煩她幫這么多忙,這樣的行為簡直就是...算了,他自己也沒找出合適的形容詞。
“自己做的事情,還是要自己負責啊。”安易無奈的想道,隨后起身準備開門出去。
就在他將手放到門把手上的同時,把手竟然自己轉動著打開了。
隨后門緩緩地開啟,安易向后退了一步,門外站著的,竟是鹿眠。
她的手里提著一個紙袋,臉上毫無表情。
鹿眠走進樓梯間,將門關上了“給你!這里面是換洗的衣服,現在就去洗澡!”
鹿眠將紙袋扔到安易懷里,狠狠地說道。
安易抱著紙袋,楞在了原地。鹿眠站在安易的面前,一臉嚴肅的表情。
安易突然張開雙臂,任由紙袋掉在地上,一下子抱住了鹿眠。
“謝謝你...”安易輕聲說道。
鹿眠用了點力氣將安易推開“行了,快去吧,不然趕不上接孩子了。”
鹿眠說完看到安易的臉愣了一下,她用手指輕輕摸了摸“疼嗎?”她問。
“沒事,小傷很快就會好。”
“那我先回店里了。”鹿眠說著打開樓梯間的門,走了出去。
水流冒著熱氣,從淋浴頭中涌出,打到安易臉上的水流,讓他的視線變得模糊。
肥皂泡轉著圈流向地漏的下水口,安易渾身的不自在也終于被洗去。
洗完澡后,他站在鏡前用手抹去鏡子上的水汽,看著自己臉上那塊淤青。
安易注意到自己的胡茬也生長出來,只是他在這里找不到剃須刀。
換完衣服后,安易將舊衣服扔進一個黑色的便利袋中,準備拿出去直接扔掉。
在去往樓梯間的走廊上,他遇到了朱曉迪。
朱曉迪坐在門口旁邊的地板上,肩膀上搭著一條毛巾。
朱曉迪仰起頭看著安易,她本就有些憔悴的臉,因為已經花掉的妝容更加令人憐惜。
“我得去接孩子了,咱們和悠菜晚上再聊可以嗎?”安易問道。
“不用了...改天再說吧,這一天讓我感覺太漫長了,我真的想快點結束。”朱曉迪說。
“我明白了,等你想聊的時候叫我。”
安易說完,朱曉迪舉起拳頭和安易的拳頭撞了一下。
“你臉上的傷,抱歉了兄弟。”朱曉迪笑著說。
“這可能就是成長的代價吧...”安易開玩笑似的說道。
離開咖啡店后,安易將那袋衣服扔進了巷子里的垃圾桶。
他看了看時間,距離瑞秋放學只有不到十分鐘了。
安易想讓瑞秋走出校門的時候,就看到自己站在那里,于是他開始慢跑起來。
落夕鎮下午的街道,行人的步伐與陽光一樣,透露著慵懶與散漫。
只有安易自己一個人,在人路中間格格不入地慢跑著。
這時,他的身旁突然傳來鳴笛的聲音,安易轉頭看去,發現是騎著電動自行車的識憐。
“你說巧不巧,我每次遇到你都是你需要幫助的時候呢...”識憐開玩笑道。
安易停下慢跑,快步跟在識憐的電動自行車旁邊走著,長舒了一口氣。
“你的臉怎么回事?不要告訴我你都這把年紀了,還要和人干架。”
識憐說完,笑了起來,剛才還慵懶的陽光,突然就變得溫暖與柔和起來。
安易看了一眼識憐,也沒了脾氣“這只是個意外,好不好...”
“你要跟著我的電動車走到學校嗎?還不上來...”識憐問道。
安易停下步子,用力吸了兩口氣,坐上了識憐的電動自行車。
“我說,瑞秋放了學是不是都去你家里?”安易盯著識憐被風吹起的發梢問道。
“是啊,他們一起寫作業,在那個秘密小倉庫里。”識憐說道。
“秘密倉庫?!”安易驚呼道。
“我家蘇栗在倉庫里做了一個閣樓,那里挺干凈的,我每天都給他打掃,放心吧。”
安易才不是擔心干凈不干凈的問題“好吧...”安易無奈地說道。
電動自行車穿梭在落夕鎮的小巷子里,時而行走在平坦的地面,時而上下顛簸。
順著一條道路兩旁種滿樹的小路,兩人來到了學校門口。
安易從電動自行車上下來,活動了一下身子。
“最近園藝店生意怎么樣啊?”安易隨口問道。
“冬天的生意就是一般,也沒有辦法。”識憐將車子停好后說道。
“聽說過年你老公會回來?”安易問。
“是啊。”識憐說到這里微笑了一下“已經離開三年了,可以回來待一陣子了。”
“他是在海上工作嗎?”
“嗯,游輪的船員,滿世界地跑。”
“聽起來很不錯啊,可以去不同的地方。”安易想著船上的生活說道。
“好什么啊,在狹小的船艙里擠著,好幾個星期才能下船一兩天,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
這時學校的門打開了,在前面的小孩子基本上都跑著出來的。
安易等了一會兒,終于看到了瑞秋,她和幾個女同學不緊不慢地聊著天。
“爸爸!”瑞秋快走到門口時,看到了安易,她跑著撲進了安易懷里。
安易感覺到,這漫長的一天,在此刻終于結束了,她抱著瑞秋松了口氣。
“爸爸,我今天還能去蘇栗家寫作業嗎?”瑞秋問道。
“不先回家了?”安易說完這話,才意識到,他不知在何時,已經將面包店當成了家。
“不了,回家也沒什么要做的,還不如直接去。”瑞秋說完,注意到了安易臉上的淤青。
“爸爸,你這是怎么弄得?”瑞秋問道。
“我和別人工作的時候,不小心撞到的,沒事。”安易說道。
瑞秋伸出小手,輕輕摸了一下安易臉上的淤青“疼嗎?”她問道。
“沒事...”安易的表情突然有些不自然,好在這時識憐說道——
“要不你也去我家坐坐?”
安易起身想了一下“改天吧,我想去看看房子翻修的情況,趁著現在有空。”
“那我去了啊?”瑞秋一邊問著,一邊坐上了識憐的電動自行車。
“記得按時回來吃飯。”安易說道。
“知道啦~~”瑞秋說著,跟隨識憐的車子離開了。
安易轉過身,突然發現整條路上只剩下他自己一個人了。
路邊的落葉不時被風吹動著,眼前的路似乎看不到盡頭。
“疼嗎?”安易的耳邊突然響起妻子的聲音,她摸著安易胳膊上的淤青問道。
那是他們在吵架時,妻子扭在安易胳膊上留下的。
“當然疼了!不信你試試!”安易抱怨著說道。
妻子二話沒說,直接朝著自己的胳膊扭了過去。
“別真扭啊!”安易立刻抓住妻子的手,但她的胳膊上還是留下了一個紅色印記。
“疼嗎?”安易問妻子。
“一點也不疼,下次你要是還敢犯錯,懲罰比這個還要嚴重!”妻子假裝生氣地說道。
安易的回憶,被面包店門的鈴聲打斷,他推開面包店的門,走了進去。
“怎么自己回來?”正在擺放糕點的鹿眠,起身問道。
讓安易想不到的是,臨川那個家伙也坐在店里的柜臺前。
“我靠,你們昨晚可夠野的啊。”臨川見安易回來說道。
“你怎么在這?”安易問道。
“我都在這里大半天了,鹿眠找不到你,給悠菜打了電話才知道你的情況。
她上午就把我叫來,然后去給你送衣服了。沒想到你下午才醒,她就一直在那等著。”
鹿眠聽到臨川說這些,非常尷尬,她本想擋在臨川前面不讓他說,可沒有成功。
“行了,你也回來了,沒事我先走了。”臨川說完,拍了拍安易的肩膀便離開了。
安易站在原地,鹿眠稍微猶豫了一下,便又開始擺放起糕點。
“真對不起”走到柜臺前說道。
“別說那些了,我給你看樣東西。”鹿眠將一縷頭發順到耳后站起身,走到柜臺前面。
她從口袋中拿出一個帶有黑色繩子的掛飾,交到安易手上。
安易接過來一看,發現掛飾的吊墜正是那塊“山谷之心”水晶。
鹿眠已經將那塊水晶嵌入到一個銀質的吊墜上。
“你可以將它掛在脖子上,這樣就不會丟了。”鹿眠說道。
“謝謝你。”安易說完,便將吊墜掛在了脖子上,放進了衣服里。
“等等...”鹿眠看到安易將吊墜放入衣服里說道“我想給你看的東西不是這個,
能帶我去趟遲葉谷里嗎?”鹿眠問道。
“好。”安易將吊墜拿出來,握在手中,又握住了鹿眠的手。
很快,兩人便來到了遲葉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