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的窗戶貼著報紙,它只能每天看著從縫隙中照射進來的陽光。
那一小束陽光照射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面上,它圍著陽光轉圈,累了就趴在光中取暖。
只是這天老人回來后不知因為什么事情明顯生氣極了,他拿起一支木條就沖它打去。
它奔跑著、躲避著老人的木條,可還是有幾下打在了它的身上,它痛的直叫,卻因為無力只能發出很小的聲音。
最終它躲到老人的床下,才讓老人停止下來。
它趴在床下一直不敢出來,晚上的時候,老人向床下扔了一塊饅頭,它趕緊吃掉,因為它餓極了。
它一直沒有睡去,眼里像是含著淚水,看著窗外的月光。
它想起了自己的母親、想起了自己的兄弟姐妹、想起了曾和它玩耍的小男孩。
它也想有個家,有個能奔跑的地方,而不是一直四處躲躲藏藏。
深夜它聽到動靜,老人從床上起來,走出門去上廁所。
門沒有關,虛掩著。
它看著門,想著外面的世界,這也許是它的機會。
終于它決定要從這里跑出去,于是它起身向門外跑去。
老人剛剛上廁所回來,看到它跑出來便用不聽使喚的腿腳去追。
但老人還是沒有追上它,它一直奔跑著,即便自己再餓、再累,它也不想再回到那個地方。
它跑過狹窄的街道、跑過居民樓中的縫隙、跑過花叢、跑過樹林。
它來到一個空地,這里滿是鐵軌和停靠的貨運火車箱。
一幫人正在向火車里放著貨物,那是一段封閉的車廂。
它不明白那是什么,但它覺得可以暫時躲在那里面。
于是它跟著貨物,進到車廂內,突然車廂的門關閉了,只剩下黑暗。
隨著汽笛鳴響,火車開始緩緩開動,它感到有些害怕,但比起人類帶給它的恐懼,這根本不算什么。
它透過車門的縫隙向外看去,樹林和一切景物都在快速向后退著。
“也許能到一個有人喜歡我的地方...”它這樣想著,慢慢睡過去。
這列火車開了幾天幾夜,中間停了又停,但車廂的門從未被打開過。
這天晚上,它看到外面的村莊亮著彩色燈,它真想去碰一碰那些燈,它喜歡這個地方。
“要是我能留在這里就好了...”它這樣想著,火車突然慢慢停下來。
它聽到有人過來的聲音,便立刻躲起來。
終于車廂門開了,它找到機會一下子沖了出去。
外面是人來人往的火車站,它在人群中穿梭著,終于看到一棵掛滿彩燈的大樹。
只是那樹下站了許多人,它不敢靠近,便躲進旁邊的一個小巷子里。
這個對它來說完全陌生的世界,空氣中全是香香的食物氣味,人看上去也在笑著。
可是它不敢隨便相信這些人,它害怕這些人再像以前那樣對它。
它躲在巷子里看著滿是彩燈的大樹,越來越餓。
“真希望現在出去,會有一個好人給我點吃的。”它這樣想著,慢慢向巷子外移著步子。
“哈哈哈~”它聽到一個小女孩的笑聲,它有些害怕,又向回退了兩步。
這時它看到,一個小女孩跟著一個男人和女人走過巷子口。
那個男人手里拿著一塊三明治,他注意到了自己。
“他們會打我嗎?會追逐我嗎?”它這樣想著便又向后退去。
那男人沒有驅趕它、打它,而是慢慢蹲下身子,又咬了一大口手里的三明治后,將它放在了地上。
它猶豫了很久,但無法戰勝饑餓,所以終于走上前去,開始大口吃起來。
溫暖的感覺——它感受到那個小女孩和男人撫摸它的身體。
他們沒有要求它做什么,便離開了。
它吃掉三明治,看著三人離開的背影,悄悄跟了上去。
它跟隨他們來到一條巷子深處,那里有一間亮著燈小店,它看到他們坐在里面吃著、笑著。
但它不相信人類,它躲在店附近一棟木屋的地基下面。
雖然它依然居無定所,卻第一次有了安定的感覺。
在這里,沒人追逐它、沒人見到它就打它。
平日里它會在鎮上到處走走,但它還是像習慣一般,每晚都會回到那家店的附近。
店里的女孩只要瞧見它,便會給它一些食物,但它卻很少看到那個男人。
終于有一天,男人在里面吃飯,便給它送出來飯菜。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它再次動心,它好想住在這個家里,好想和這些人類在一起。
可不知為何,那天早上它看到那些人帶著箱子和行李離開了。
“也許它們很快就會回來”它在心里這樣想著,等在一直沒有開門的店門口。
過了兩天,它睡醒一覺后,發現整個店變了樣子。
還有周圍的好動東西也都不一樣了,它開始驚慌,它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它扒著店前的卷簾門,卻引來了其他人,它只好躲進店旁邊的縫隙里。
它在里面不敢出來,就這樣過了一整天。
第二天早上,它聽到外面的聲音。
“是那個男人的聲音!”它想道,便連忙探出頭去。
它發出哼哼的聲音,希望能讓男人不傷害它,還像以前那樣對待它。
“你怎么還在這里?難道你記得以前這里的樣子?”男人驚訝地問道。
“你也記得我給你的三明治嗎?”男人又問。
“我記得!我記得!”它連忙說著,只是它發出的卻都是“汪汪”的聲音。
“但這里已經不是我的家了,你愿意跟我回家嗎?”男人接著問道。
它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應該相信一個人類,可是像它這樣弱小的存在,在這個世界不相信人類又能相信什么呢?
它跟著男人來到山坡上,它第一次見到那個有著巨大櫥窗的木屋。
它見到了看起來很兇的大白貓,它趕緊向后退去。
然而男人卻告訴它,這只貓與它一樣曾經都是流浪的動物。
它跟隨那只貓來到一個墊子上,它終于可以休息一會兒,終于不用再擔心任何事情。
“你還記得她嗎?那個做三明治的女孩?”男人問道。
它看向男人,它不知道怎樣回答,它更不明白為什么這個世界突然變了樣子。
男人給了它食物,它終于可以安心地享受食物,而不用提心吊膽地吃。
后來男人抱起它,它突然覺得世界又變了,變得更自由、更寬闊。
它看向屋子外面,果然那是它從未見到過的自然原野。
它跑出去,在曠野上狂奔,它從未這樣肆無忌憚地狂奔過。
男人給它洗澡,又帶它在曠野上奔跑。
直到它的興奮勁過去,終于趴在門廊的長椅上,在男人身旁休息起來。
它看向山坡下面,它竟然認出那里就是那間它不愿離開的房子位置。
它還是好想和那個女孩還有身邊的男人一起生活,但它不知道女孩去了哪里。
“你也記得她對嗎?”男人問道。
它當然記得,它記得那女孩給它的每一次食物。
“要是你也能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就好了。”男人又說道。
它很想給男人講講它自己以前的事情,但比起那些擔驚受怕的歲月,它更想說一說現在這個地方帶給它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