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炎朝堂之上有三虎。
分別為有著百官精神領袖的于鐵頭,太后的得力部下冥衛都指揮使古劍凌,以及始終忠于帝皇的西廠閹黨首領雨少欽。
每個人都代表一股勢力,維持住了朝堂微妙的平衡局面。
縱然太后政治手段再出眾,數次強力打壓之下,也始終未能徹底壓制其他兩方勢力。
于鐵頭代表的是中立。
既反對太后執政,又支持太后頒布的一些政策,對于皇帝也是幾番給予批評,絲毫不留面子。
屬于朝堂百官中的絕對領袖。
圖騰級人物。
太后和皇帝就算再討厭,也不敢冒然去動他。
而雨少欽則完全代表著帝皇一派,是歷代皇帝最為保障的勢力。
小皇帝能在太后手里獲得一些權力,也是有他背后的運作和支持,不然季珉早成傀儡了。
可這樣一對有著合作關系的君臣,并沒有想象中那般親密。
兩人都懷揣著各自的秘密。
如今雨少欽將陳牧融合‘天外之物’一事對皇帝季珉進行了隱瞞,足以說明了一些問題。
涼亭內,雨少欽靜靜坐在石桌前。
隨著天際邊猶如織錦鋪陳的云霞漸漸褪去,黑暗隱去了一切光華,也隱隱吞沒了他的身影。
身后的護衛七殺如一桿標槍,周身散發著冰冷氣息。
她有些疑惑為何督主到現在還不離開,但身為屬下,不該問的不問,做好自己份內之事就行了。
驀然,她似乎感應到了,猛地扭頭望去。
暗幕林外,出現了一道身影。
對方手里拿著一把刀。
感受到磅礴如潮水般的殺意層層疊來,七殺瞳孔收縮,如臨大敵,隨身攜帶的冰錐武器滑握于手中。
“嗤……”
刀尖在地上拉出磨耳的聲音。
周圍的空間在這一瞬仿佛也扭曲了幾分。
“主人!”
七殺低喚了一聲,提醒雨少欽先離開。
但雨少欽似乎并沒有看到緩步走來的刺客,端起酒壺在面前酒杯添上酒液,很悠閑的品嘗著。
七殺皺了皺眉,緊握冰錐擋在了涼亭前。
周圍的護衛們也都紛紛拔出刀。
距離涼亭五丈距離時,來人停了下來,銳利的視線有如實刃盯著七殺,淡淡道:“聽說紫薇三星中有一項絕技,名為剎破魂。今天老夫想見識見識。”
“刀魔……林天葬!”
七殺瞳孔里染著震驚與不解。。
剛剛主人不是和陳牧達成了合作嗎?為何對方還派刀魔來?
這就是工具人的悲哀。
無論表現的何等優秀,在上位者眼里終究不過一枚棋子而已。
七殺想不明白,也不愿去想,畢竟現在的情況容不得她分心,必須擊退林天葬保證主上安全。
沒有任何的花里胡哨,一道匹練刀光橫掃而出。
原本隨風搖曳的樹葉柳枝瞬間被凝結,時間的流逝在這一刻也仿佛陷入了停滯,唯有殺氣運轉。
七殺不敢托大,直接施展出了絕技‘剎破魂’!
她的身影在眨眼間原地消失,疾如飛星過渡,手中的冰錐脫手而出,急旋如電,徑取對方首級。
輕微的碰撞聲隨之響起。
堅硬如鋼的冰錐瞬間粉碎,點點細碎的粉粒在狂暴的刀風下瞬間蒸發。
白光掠過,兩人身影交錯。
一串血珠飛起,旋被刀風擠壓絞碎,釃成一空血霧,格外凄艷。
但林天葬手中的刀并沒有停,徑直砍向了坐在涼亭內的雨少欽,威勢絲毫不減。
待刀鋒落在雨少欽頭頂剎那,后者周身忽然爆發出一團金光護住了全身,將刀刃生生彈開。
看著開了卷的刀刃,林天葬漆黑眸子瞇起:“密宗金鐘罩?”
“這也是陳牧讓你試探的?”
雨少欽淡淡問道。
林天葬笑了笑坐在石凳,將刀放于桌上,抓起酒杯道:“是老夫臨時起意試探的。”
撲通!
站在亭外的七殺緩緩倒了下去。
她的脖頸內噴著血液,迸裂的血管里溢出的血水越來越少,在地上攤開艷紅的小溪。
雨少欽卻懶得看她一眼,淡淡道:“我以前一直認為,天君云簫的修為并不是世人所說那么夸張,最多也就比太后身邊的影護衛強一點。如今看來,他當得起最強高手。”
“老夫那天只是不小心中了圈套而已,不然不可能被云簫那狗賊給困住。”
林天葬很不服氣道。
看著嘴倔的刀魔,雨少欽自然很不客氣的打擊:“可無論如何,你都不是云簫的對手。”
林天葬能輕易殺了頂尖高手七殺,卻被云簫拿捏,可見后者修為有多強。
林天葬被懟的無言,忽然又冷笑:“可我活得比他長。”
“這倒是。”
雨少欽神情復雜。“人終究是有軟肋的,從天道手里生生將自己女兒的命搶回來,雖然搭上了自己性命,但僅憑這能力,已經是讓我等難以企及了。”
林天葬想要表現出不屑,但最終也嘆服道:
“的確,千百年來但凡生下為魔胎者,全都死亡,無一例外,更別說祛除魔性了。但云簫那家伙做到了。
如果我女兒生下來是魔胎,我直接放棄了。”
林天葬抿了口冷酒。
他不害怕雨少欽會在酒中下毒,雖然他沒有陳牧外掛護體,可也不是隨便能毒死的。
雨少欽微微一笑:“大司命云芷月是所知修行歷史上,第一個存活下來的魔胎。可因為她,也犧牲了不少人。”
“沒辦法,有些時候弱者只能是犧牲品。”
林天葬并非是圣母,任何事情看的都很透徹。“況且人都是自私的。”
雨少欽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他從懷里取出一本小冊子,贊嘆道:
“不得不說,陳牧真的很聰明,僅憑一人之力調查出了很多埋藏的秘密。
依照他的調查的結果,當年云簫先是將女兒身上的魔性剔除,制作成了魔靈,然后機緣巧合下被孟言卿孕養,最終導致無塵村慘案。
其次他讓陰陽宗四長老犧牲自己的女兒,為云芷月延續性命,犧牲自己。
到如今神女入魔……看來這神女也終究是為云芷月犧牲的。”
聽到這里,林天葬喝酒動作一頓,眼神復雜。
之前當他得知神女入魔后,心中很是不理解,畢竟對于神女這種一向羽化登仙的人來說,入修羅道是大忌。
但后來他慢慢想明白了。
當年云簫并非是無緣無故將神女培養為弟子,而是為自己的女兒準備好一顆可犧牲的棋子。
神女不修魔也得修魔!
云芷月正常生活下去則好,若以后出現異變,神女必會犧牲。
由此可見,在云簫眼里只要是能救自己的女兒,天下任何人都可以犧牲。
他就是要與天道抗衡!
這些話林天葬并沒有對陳牧說,那小子會明白的。
“不過我很不理解,云簫的女兒為何一出生就是魔胎呢?按照古書記載,這算是天譴了。”
林天葬轉動著酒杯皺眉道。“云簫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雨少欽薄薄的嘴唇勾起一道好看笑意:“任何事物都是有兩面性的,你得到一樣東西,注定會失去另一樣東西。所以,林前輩難道真的猜不到云簫的女兒為何是出生即魔嗎?”
“登仙!”
最終,林天葬給出了一個答案。
天地法則皆是規矩定格,人就是人,畜就是畜,花草即是花草……別妄想去當什么神仙。
你妄想把天踩在下面,這無疑是對天道的蔑視。
所以必須接受懲罰。
雨少欽目光幽幽:“云簫應該是快要邁入那一步,所以他女兒便出生即魔。最終,天道還是勝利了。”
“你說得對,人終究是有弱點的,只要有弱點,便成不了仙。”
林天葬起身笑道。“所以,這世上永遠不會有仙人。”
林天葬走到七殺的尸體前,割下腦袋,扭頭看著孤身冷漠的雨少欽:“失去了這么一個有價值的手下,不心疼嗎?”
“很心疼。”
雨少欽嘆了口氣,隨即笑道。“但陳牧值得我去合作。”
當陳牧和白纖羽回來后,發現門前已經放著一顆頭顱。
血淋淋的,在月色下頗為滲人。
“林爺爺的辦事效率就是高啊。”陳牧感慨道。“看得出來是一招解決,啥時候我也有這本事就好了。”
“我說你們兩人去哪兒了,怎么現在才回來。”
曼迦葉很不滿的走上前。
說話間,卻瞥見白纖羽脖頸處有一道淺淺的紅色痕跡,頓時變了臉色:“怎么了?遇到埋伏受傷了?”
“沒……沒事,不小心碰著了。”
白纖羽下意識揪緊了衣襟,泛著紅暈與潤光的絕美臉頰宛若玫瑰盛放,美艷不可方物。
“幾天沒洗澡,自己撓癢癢抓的。”陳牧在一旁煽風點火。
“滾一邊去!”
白纖羽俏目狠狠瞪了一眼,進入了一座單獨的房間將門反鎖。
脫下衣裙,看著鏡子里滿身的紅印,女人氣的牙癢癢:“這混蛋,下手也太重了吧。”
雖然并不疼,也不是傷痕,但卻很屈辱。
當然,也有點舒……
但這不是重點!
你能想象到身份尊貴的朱雀使,在荒涼山林間被綁在樹上……總之,事后她恨不得把那家伙給剁了喂狗!
“你等著,這些我會加倍奉還給你心愛的芷月身上。”
白纖羽惡狠狠的握緊粉拳。
“阿嚏——”
寬闊的官道上,一輛馬車正在飛快行駛。
馬車內,正趕往京城去見心上男人的云芷月莫名打了個噴嚏,下意識搓了搓自己的雙肩。
“這是染了風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