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也就是元旦假期的前一天，蓉城難得出一次大太陽。
艷陽高照，碧空萬里。
上完第一節語文課的教室里，第四組靠窗的同學們幾乎都趴在桌上，享受暖洋洋的日光浴。
周佳把披肩四四方方地疊成一個臨時的枕頭，枕在上面眼睛微微瞇著，迷糊間想起了團團。
那只肥肥的布偶，此刻應該也在林小賢家的陽臺趴著吧...
想象一下自己也跟它一起躺在陽臺上，大毛球癢癢地蹭著自己的臉，學習委員貌似體會到云擼貓的快感了。
不知道從哪里飛過來的橡皮屑飛過來，她揉了揉鼻子，輕輕嗅了嗅照在日光里的筆記本封皮，耳邊就傳來顧小顏的聲音：
“佳佳，你在聞太陽的味道嗎？”
“不是陽光，是螨蟲尸體的味道。”
“嘖嘖嘖...所以說你們這些不懂情趣的人啊...林小賢每次也是這樣說。”
顧小顏閑的沒事干，拿著一把手指粗的小梳子，一點點梳理閨蜜后頸上的發絲，發根的地方有可愛的淺淺的絨毛，在逆光下顯得晶瑩。
“皮膚摸起來好舒服，佳佳，你也搽香香了嗎？”
“菠蘿沒必要搽香香。”
顧小顏撇了撇她的耳垂：
“你還在生林小賢的氣啊？”
“就為那種事么？不至于，我又不是蘇元...”
周佳雖然當時對林小賢踩一捧一的摳腳馬屁不滿意，不過很快就沒去多想了。
畢竟是情侶啊，多正常的事。
情人眼里出西施，不愧是在自己女朋友面前，看他那舌燦蓮花的德行...呵...
雖然閨蜜是很大方啦，可顧小顏還是考慮要不要把林小賢叫過來道個歉。
她一邊繼續幫周佳梳頭發，一邊伸長了脖子滿教室找林小賢。
“班長，你倆這姿勢有點兒意思啊...”
前桌的陳明剛接完水走過來開始抖機靈：
“像母狒狒給小狒狒抓虱子。”
“閉嘴，問你，小賢呢？剛剛還看他在教室。”
““你不知道啊？”
陳明指了指后門：
“喏，賢哥第一節課在后門窗子下面畫了個王八殼子，被杜天君叫到辦公室去了。
著！”
杜天君白了他一眼，然后拿出祖傳保溫杯，里面的水跟往常不一樣，變得黑乎乎。
林小賢一瞅：
“喲，杜老師，羅漢果啊？”
杜天君斜眼哼笑：
“怎么？你也喝這個？”
“是啊，這個好，里面十多種人體必需氨基酸、脂肪酸、黃酮類化合物，止咳，護腸胃。”
“嗯，確實...”
杜天君剛喝完一口，聽了這些馬上又是一口。
然后跟喝完酒似的，發出“嘶哈”的一聲，咂咂嘴：
“最近公眾號看到的，對高血壓有預防作用，教你們這屆學生啊，就得多喝，降壓！”
“是是是...”
林小賢點頭：
“那啥，杜老師，我家里的羅漢果是我小姨上半年從夏...從粵省帶回來的！質量特別好，明天給你帶點兒？”
“啊這...”杜天君眉開眼笑地刮著杯口，“嗯，你家里要是喝不完，我倒也有興趣嘗嘗...”
“我肯定喝不完，那么多呢！明天給你帶一斤吧！”
“不用不用，幾顆就行了...”
“那就半斤！說定了啊！正愁沒人喝呢。”
“行吧行吧...”
“好嘞，杜老師再見。”
“嗯，再...？？？等等等等！回來！”
杜天君一下子反應過來，連連招手，差點忘了正事。
林小賢眼看沒有忽悠過去，先擺正態度再說：
“老師，后門那個王八殼子是我那會兒想整方升的...不是故意...”
“知錯就改，回去把那個擦干凈...先不說我，主要是對別的老師不尊重，老師為什么要來后門逮你們啊？還不是你們不自覺...”
杜天君說了一堆，但林小賢感覺他心思好像并不在這上面。
果然，快結束的時候，杜天君收起剛剛略微嚴肅的臉，露出了和藹的微笑：
“另外還有個事情，來，你找個凳子先坐著...”
“不用不用，我還是站著吧...”
變臉必有詐，林小賢先不坐，站著以保持警醒。
“小賢吶...”
杜天君用這么親切的稱呼，讓林小賢一陣肉麻。
“其實你也應該也知道，一直以來，老師都是把班上的同學當朋友看待，當然了，包括你，也是老師的好朋友。”
林小賢眼皮抽抽，還有這種事？
“...再加上你呢，跟班上同學也相處融洽，互相比較了解...”
這倒是事實，林小賢眼皮就不抽了。
杜天君說到這，挪了挪凳子靠近一點，聲音也隨之放小：
“尤其是劉偉，跟你關系比較近。所以老師想問一下，他最近跟那個鄭文...是不是在耍朋友哦？”
林小賢怔住，不知道老杜從哪里得到的風聲，總之先很迷惑地作出思考狀：
“不...可...能...吧？老師，你說他們愛吵架倒是真的，太戀愛就太玄了...”
“真的？”杜天君一個戰術后仰，“林小賢，老師跟你是朋友，你放心說，我保證不說出去！”
接著就是滔滔不絕：
“小賢，你跟劉偉關系越是好，就越應該為他好！”
“你說你們這學期一結束，高二就只剩下學期了，下學期再結束，就是高三了啊...”
林小賢掐指一算，心說那不還早嗎？
只是這話倒也沒敢說出來。
總之面對敵人的話術引誘，林小賢要么裝傻要么否認。
最后一杜天君看實在打探不出來什么，就打發林小賢回教室了。
回到座位上，同桌肯定是依然如同盼母歸巢的小鳥一樣，火速貼過來問東問西。
沒等林小賢回答，英語老師就踩著高跟靴咔噠咔噠地進來了。
啪——
課本往桌上一甩，腰間喇叭發出短暫的刺耳蜂鳴后，她拍拍話筒：
“課代表！”
林小賢站起來。
“馬上去樓下...學校打印部在哪知道嘛？”
“知道。”
“嗯，剛印出了一套七中的卷子，抱上來發了。”
“誒誒誒，不忙...”
林小賢正要走又被攔下，英語老師抬頭找了找，繼續道：
“一套十張...六個班...一個人可能不得夠，學習委員，你也下去！”
“嗯，好。”
周佳走的很快，徑直出了教室就快要跟小跑似的，一會兒就到了樓梯口。
林小賢在身后還沒得及追上去就看到背影消失在轉角的地方。
“佳！”
他大聲喊，消失的那個人就又從轉角探出一張臉來。
她面色冷冷淡淡的，輕輕開了口，便有了不自覺的嗔意：
“跟上，慢了不等你...”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