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和兄妹是不一樣的。
有些爭爭吵吵打打鬧鬧，勾心斗角。
有些小時候搶零食搶文具，長大了搶財產。
林小賢和林小書兩種都不是，他們一路的成長，只有互相依靠，互相溫暖，互相支撐。
是林小賢讓年幼的林小書知道，原來哪怕只有兩個人在一起，也可以是一個完整的家。
或許在那些完美的家庭里，哥哥會是妹妹的工具人，會是妹妹的勁敵，會是妹妹的玩伴...
可對林小書來說，林小賢幾乎是她的所有。
“小書？”
林小賢正想著該怎么回應妹妹的憂郁，妹妹卻忽然從他腿上坐起來，把那顆玻璃玩具戒指原位放回了抽屜，然后在那個陳舊的老抽屜里重新翻找。
“你找什么？”
“找哥哥。”林小書回答。
“我那么大，抽屜裝不下的。”
林小賢試圖幽默，然后林小書停下手，轉過來，小臉上有著學習委員式的執拗。
“哥。”她指著自己的小胸脯，“抽屜有我這里大嗎？”
“咳...”林小賢尷尬地別過臉，“小書，這種事...你就算很在意，跟小姨比還差不多，跟抽屜有啥好比的....”
“哥你...我說的是心！不是...那個！”
林小書感覺臉上火燒火燎，哥哥一天天都想些什么啊，他以前不這樣，肯定都是外面的壞女人害得哥哥變成這樣的！
“抽屜比我的心大多了，小書的心里都裝得下哥哥，抽屜為什么不能？”
原來林小書想說的是這個，說完又繼續在抽屜里“找哥哥”。
林小賢摸著下巴，感覺有些神奇，不知道林小書又是在哪個電視劇里學的這種話。
別說，聽著還真有點兒意思...
咦？說不定可以把這話記下來，以后說給小顏她們聽...
林小賢正胡思亂想，林小書嘩啦啦地從老抽屜里取出一張畫來。
“這是...那一年你得獎的？”林小賢走過去，只一眼，回憶就涌了上來。
“嗯。”林小書嘴角微揚，看來他還記得呢。
已經泛黃的紙張上，有蠟筆畫的藍天和草地，看上去很寬闊，很舒服，很令人心安。
在這天和地的中間，是一棵大樹。
大樹不是很高聳，沒有長開似的，但樹葉茂密，足夠蓋住那個靠在樹下睡覺的小女孩兒。
女孩兒穿著紅色連衣裙，上面有白色的圓點，因為小孩子有限的畫技而顯得像顆草莓一樣。
小女孩兒臉上笑瞇瞇的，笑臉畫的很大很燦爛，因為她有大樹，可以為她遮風，避雨，乘涼。
林小書拿著這幅畫，重新坐到林小賢懷里。
“這個是小姨。”林小書指著藍天，指著草地。
“這個是我。”林小書指著小女孩兒。
“這個是你。”林小書最后指大樹。
她在抽屜里找的哥哥就是畫中的這顆大樹，林小賢摩挲著紙面粗糙的顆粒，清清楚楚地記得這幅畫。
那是林小書上小學四年級的時候，顧小顏那會兒就住在林家樓下，第一次來家里教她畫畫。
大夏天，沒空調，林小賢在床邊扶著接觸不良的搖頭電扇，一高一矮兩個小姑娘就頭挨著頭趴在床上，把蠟筆和油畫棒鋪的滿床都是。
最后，這幅名為《木林森》的兒童畫，獲得了班上舉辦的小學生美術作品一等獎。
“對了，我記得你得獎之后不是去找小顏繼續學畫了嗎？后來怎么就不了了之了？”
“你看。”
林小書直接無視了哥哥的問題，繼續指著畫：
“以前這棵樹很小，后來越長越大，哥，你覺得這個樹下的小朋友應不應該開心？”
“當然該了。”林小賢緊了緊摟她的那只胳膊，“枝繁葉茂，可以擋更多的風雨，支起更多的蔭涼。”
“可是她并不開心。”
“為啥？”
“因為樹大了，樹下的小朋友也變多了！以前小朋友可以盡情地靠在大樹身上，盡情地和他說話。后來其他新來的小朋友也這樣，而且她們更成熟更討大樹喜歡...”
林小書訴說著一些聽起來很幼稚很天真很嬌氣的話，林小賢靜靜地傾聽著，也愧疚著。
其實之前有一次，她已向林小賢表達過類似的不安了。
是林小賢自己當時太敷衍，沒有當一回事，在長時間“冷落”妹妹的同時，還一直把很多心思都放在其他人那里，一來二去地比較之下，林小書就感覺寂寞，感覺被哥哥忽略，要失去哥哥了。
“還好有小姨，趁她還沒出國，可以幫我多陪陪你，就要好些。”
林小書搖搖頭，張開手臂倒在床上，順手把哥哥也拉下來并排躺著，屈著身子，腳兒蹬在林小賢腿彎上一踩一踩的，腦袋埋在他肩上哼哼唧唧地抱怨：
“小姨笨笨的，雖然好玩，但也會累，而且沒有那種...那種感覺...”
“什么感覺？”
“哥哥的感覺...”
林小書閉著眼睛，側過臉聞著身邊熟悉的味道，安心，溫和，寧靜，這就是哥哥的感覺。
林小賢看了看小書，上次王者榮耀比賽，他去過初三一班，妹妹一點兒都不像她同班的那些青春期的女生，有長痘痘的，有皮下脂肪猛增的，甚至有長淺胡子的。
林小書快上高中了，肌膚卻始終像出生的嬰兒那樣細膩白嫩，側著臉躺在床上，五官的線條輪廓玲瓏細致，撇開頭發，半月似的耳朵上可以看到細細的可愛絨毛，讓人聯想到指環王里的精靈們。
她像這樣躺著，閉著眼睛躺在哥哥的臂彎里，就像藝術品一樣精美的不真實。
“嘖嘖嘖，小書啊。”
“嗯。”
“仔細一看，你這段時間好像又變漂亮了，是不是偷偷化妝了？”
“哥...我又不會化妝...”林小書既不滿又欣喜地睜開眼睛，“這個年紀本來就變得快，你要是再不留神，我變成校花了都是有可能的...”
林小賢聽了笑起來：
“王婆賣瓜自賣自夸，你在這方面的自信，簡直可以和周佳比了。”
“周佳又是誰...”
林小書小嘴撅了起來，她可算著呢，哥哥身邊的女孩子，有個顧小顏，還有個蘇元，已經太多了，怎么現在又有個周佳。
直到林小賢提醒，林小書才想起來，周佳并不是陌生人，就是冬至那天，在家里和“元元姐”一起留宿的那個“佳佳姐”。
“哥，你看過《老友記》沒？”
“嗯，陸陸續續看過一些。”
“里面有一句臺詞：伴侶來了又去，朋友才是永遠。”
林小賢立刻坐起來：
“這我不同意，伴侶如流水？那成什么了？小書你可不能學，洋人在這方面屬實放蕩，跟團團一樣。”
“喵？”
客廳里正在日常偷魚干的團團忽然毛發一抖，感覺身上一陣惡寒，懷疑有人背后罵它。
真是氣死喵了，今天必須得多偷兩根...
“你聽我說完，我在舉例呢...”
林小書也坐起來，眸底有認真的嚴肅和一點淡淡的羞澀：
“哥，女朋友可以有很多，但是妹妹只有一個，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