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剝皮？
許惑微微一愣。
看到許惑的表情，玉漱真人卻是自顧自的開口，道：“在附近的集市上，公子若是有空可以去瞧瞧，一些獵戶推著驢車，車上全是裝著活物的籠子，上到紫貂下到水獺，應有盡有。”
“想必公子沒見過那活剝皮的場面吧？”
“獵戶和買家談好價格，直接從籠子里把客人選好的皮貨拎出來。”
“剛出來的皮子，自己還是懵的，不知道要做什么。”
玉漱真人笑了笑，道：“而接下來，那獵戶就會拎住皮貨的雙腿，朝著地上狠狠‘啪啪’兩下。不管被拎出來的是什么，都會被摔個半死。”
“然后啊，獵戶便會‘咔嚓’一腳踩住皮子的腦袋，非常麻利的用刀割開尾巴和后腿處的皮毛。”
“獵戶扯著剝下來的雙腿處，生拉硬拽，生扒活剝。這期間呢，皮貨在劇痛中想叫，但是卻又因為被踩著脖子，只能發出壓抑的‘吱吱’聲。”
“兩三下的功夫，皮貨下半身的皮就被活生生扯下來了。”
“那看起來，活脫脫像是一張展開的裙子，和血肉完全分離。”
“下面，獵戶就會把血淋淋的雙腿綁起來，倒吊在架子。”
“再借助自身的重量，抓著那皮裙子，把整個身體和頭部的皮全部剝下來，非常完整。”
玉漱真人的聲音越是平靜，許惑越是能夠感受到，那其中壓抑的怨和嗔。
此刻，玉漱真人盯著許惑的眼睛，道：“然后獵戶就解開繩子，直接將那血肉模糊的尸體，甩進了一堆沒有皮毛的尸體中。”
“這個時候，皮貨都是活著的。它身邊全是同族血肉模糊的身體不斷抽搐。有的還仰著頭，眨著眼睛看著自己血溜溜的身子，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周圍全是看熱鬧的人兒拍著手，笑嘻嘻道，快看快看，還活著，還在動呢！”
玉漱真人說完一頓，將手中人肉丟在地上，淡淡道：“而水陰山東邊，有一個村，就叫做水獺村，村中三千七百二十八人，全靠販賣水獺，活剝皮毛度日。”
許惑默默點頭，他明白了。
物傷其類，秋鳴也悲。
許惑輕聲道：“你是替同族報仇嗎？”
“我的確不能在這件事上指責什么。”
“你做的沒有錯。”
“哦？”
玉漱真人眼神一亮，道：“公子這么認為？”
“嗯。”
許惑點了點頭，道：“站在水獺的立場上，你是英雄。”
“也難怪，所有的水獺精都如此臣服于你。”
“那公子……”
“可惜。”
許惑手中森羅刀一抖，道：“我不是水獺。”
“我是人。”
他血袍輕輕一抖，身上肌肉緩緩顫動，道：“真人既想做觀音，那今日便送真人成佛吧。”
噌！
說著，許惑毫不廢話，直接提刀而起！
道理一堆，也蓋不過三千條人命。
自己從沒有覺得自己多么正義，從心從義罷了。
今日的刀，本就是替死者說話。
說一個不留。
就一個不留！
噗呲——
一聲脆響，血肉橫飛！
但是被斬殺的，卻不是玉漱真人，而是之前報信的水獺精，此刻和那后面的桌案一并被斬斷身子。
嗯？
許惑轉身，卻看到那玉漱真人提著一柄三尺長劍，站在了自己后方。
而在她的手中，卻是捏著一枚深藍色的珠子。
“武夫？”
她冷笑道：“可惜了，本真人對于練氣士倒有些忌憚，武夫的話，就算是中境也別想殺我。”
“是嗎？”
許惑輕輕抬腳一跺，卻是猛然愣住。
土遁……失效了？！
“怎么，公子是想要施展遁術？”
玉漱真人呲笑：“難不成，公子還真以為剛才我只是為了給你講故事？”
此刻，玉漱真人捏著珠子，道：“水靈珠，可以調動周圍水汽。”
“現在，整個山巔下的地面，都凝結了一層冰霜，公子遁不走了。”
聽了這話，許惑卻是笑了。
“你想殺我？”
“不然呢？”
“呵。”
一夜的殺戮，讓許惑清晰認識到了自己力量的恐怖。
殺一頭妖怪說切菜有些隨意了，但是絕對不比殺只豬難。
就算是七品，還能強多少嗎？
所以此刻許惑感覺這玉漱真人有點搞笑。
她是在自尋死路！
許惑當即點了點頭，道：“求之不得。”
說著，他便要縱身而上。
“！”
而就在此刻，一股凌風直奔自己的后腰！
快、準、狠！
許惑一驚，卻是反應極快，幾乎瞬間就一個轉身！
但是那劍太近了，自己只閃出了半個身子！
在劍刃入肉的瞬間，許惑肌肉微微收縮，用上卸力的技巧，終究是避開了這一劍！
但是在他的腰身處，卻是被撕開了一道寸深的口子，繚繞半個腰身！
“你！”
許惑眼神微縮，自己身旁分明空無一物！
而那玉漱真人，依然笑呵呵的站在自己面前。
“公子好快的反應。”
“但是能躲幾次呢？”
驟然間，許惑再次感受到了一股氣息而至！
左邊？
不！
是左右兩邊！
此刻，許惑猛然提起森羅刀，如盾牌般擋在左側！
刺啦——
下一刻，一道火苗瞬間在刀身擦亮！一柄長劍仿似透明般在霧氣中若隱若現。
與此同時，霧氣中一道鋒利冰錐朝著自己脖頸刺來！
嘭！
許惑另一只手直接握住冰錐，猛然用力！
轟！
冰錐瞬間被其捏爆！
而看著這一幕，玉漱真人眼神一顫，臉色有些變化。
好恐怖的力量！
而下一刻，許惑卻是轟然暴起，立時一刀朝著玉漱真人斬去！
那玉漱真人竟然不躲不避，任由許惑一刀斬下！
噗——
一縷水霧緩緩飄散。
假的。
“咯咯咯……”
一陣帶著譏諷的嬌笑在四面八方響起。
“看公子這個樣子，應該是沒和多少旁門練氣士交過手吧。”
許惑只感覺眼前被那散開的水霧一沖——
驟然間，周圍多出了密密麻麻的人影。
整個大殿也瞬間變換，化為了一片熱熱鬧鬧的集市。
天光大亮，人潮來往。
各種小販的吆喝交雜著嬉笑，煙火氣撲面而來。
“呦，客官，您兒這身皮子不錯啊。”
“嘿，咱家老爺今年正缺一身人皮帽子。借您這身皮子用用可好？”
“這些臭肉多錢一斤？咱家斗犬的，便宜就多買幾斤！”
“快看快看！還活著呢，耳朵和睫毛的皮子沒扒干凈！”
“這還有一只站著嘞！”
“汪汪！”
……
那剝皮獵戶，買皮下人，養狗漢子，甚至那街道旁的惡犬，嬉笑的孩子，都滿臉怨毒的看著自己。
他們和人一模一樣，除了腦袋。
整個集市上所有人，全部都長了一顆水獺腦袋。
旁邊還有獺頭人倒掛著活人，在哀嚎中將一張完整的人皮扯下！
被牽著的大黃狗，卻是生著一個人腦袋。
許惑低頭看著自己身邊，滿滿當當的全是一具具赤條條的剝皮死人。
每一具尸體都翹著腦袋，直勾勾的看向自己。
感受著周圍蒙蒙水霧，看著整個集市所有人朝著自己走來。
一股慌繆感油然而生。
這是一個顛倒的世界。
許惑知道整座山的幻術源頭了。
他輕輕吐出一個詞來——
“幻術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