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氣士正統，是走法術之道。
但是旁門術法在大靖并不會受到歧視。很多宗門，都是旁門大道。
甚至如今四大道門之一的清妙門，以雙修為本，明明白白的旁門左道，依然為正統之巔。
這一方面是清妙門實力強橫，另一方面，也和當今陛下親睞清妙門道法有關。
之前的陰都太守便是旁門之一的趕尸匠，若非鬼類，自己還真攔不住他。
此刻，許惑眼神微瞇。
那眼前的所有畫面，就算是以他的眼力看起來，也是無比真實。
這個玉漱真人，有點東西。
嘭！
此刻，自己腳下的尸體伸出血淋淋的手掌，牢牢抓住自己的腳踝。
不是幻相？
許惑當即抬起腳來，一股拉扯的感覺傳來。
但是許惑的力氣是何等恐怖？
他猛然抬腳，朝著地下轟然一跺！
嘭！
下一刻，皮開肉綻！
那自己周圍的尸體，直接被蠻力震得血肉模糊！
幻術沒有破開。
許惑看著周圍。
整個集市上，所有獺頭人朝著自己沉默著走來，每一個人的面孔都是貪婪而邪意。
“汪汪！”
那路旁被人牽著的人頭狗，卻是朝著自己狂吠。
那張臉，是自己的模樣。
“相由心生，對人類有著這般怨氣，若是讓你做了觀音，那還了得？”
這幻境，怕是那玉漱真人內心的折射。
她對人的恨，可不像她說的那么簡單。
“咯咯咯……”
“公子這話說的，可真是讓人家難過呢。”
突然，玉漱真人的聲音在前面傳來。
許惑當即看去，卻發現那掛在鐵架子上剝皮的活人，竟然是玉漱真人的模樣。
此刻，她身上那一層羊脂般的肌膚完整剝落，被一名獺頭人捧在手里。
渾身血淋淋的滴著血水，肌肉筋膜清晰可見，讓那原本妖嬈的身子仿佛化為了鬼怪一般。
“這剝皮的是水獺，公子只道是尋常。”
“怎得換成人，就成了怨氣深重了？”
一邊說著，玉漱真人血紅的身子攀爬著鐵鉤，伏在架子上，詭異而悚然。
許惑看著她，輕聲道：“冤冤相報罷了。”
“物傷其類，而獺，非我族類。”
“人殺獺，你殺人，我殺你。”
“立場不同。”
“若是照真人的意思，全天下的人吃素得了！”
轟！
許惑掌心驟然間一點白芒閃過！
一朵白焰瞬間燃起！
下一刻，許惑將那白焰直接捏碎！
嘭——
暴開的白焰將周圍的水霧燒盡。
自己方圓三丈，瞬間化為了那大殿的場面！
而此刻，那剛剛開口的玉漱真人化為了虛無，是幻象。
在自己的左邊，一襲道袍的身影，正慢慢提著劍，悄無聲息的靠近了自己五步之內！
好手段！
許惑當即腳步微旋，瞬間貼身而上！
凌厲的刀鋒瞬間斬落，顯然那玉漱真人也沒想到許惑能這么快的反應過來！
但是面對許惑的刀鋒，她卻是并未慌張。
噗呲！
一刀斬中，正入玉漱真人肩頭。但是讓許惑瞳孔收縮的是，那玉漱真人的身子就如沒有實體的水，刀鋒直接在她的身上劃過！
假的？
還不等許惑質疑，那玉漱真人突然矮身，雙腿如蛇般繞過正面，一劍刺向許惑的上身！
呲！
許惑當即側身而過，卻是被劍尖挑破了一塊衣衫！
真的！
許惑眼神一凝，轉身一拳砸去，卻見那玉漱真人就如提前預知了自己的攻擊般避開！
許惑死咬不放，因為他知道，若是讓她跑開那又是麻煩！
下一次白焰她定會防備！
但是面對玉漱真人，許惑卻是第一次感覺了棘手。
自己的刀鋒切入其身體無效。
自己的拳頭可以被她卸力躲過。
直到這一刻，許惑終于明白她為什么會說武夫中境都殺不了她了。
嘭！
許惑腳步一頓，停下了身子。
此刻，整個集市幻象已經被兩人打的支離破碎。
許惑停在了一顆柱子身邊。
沒了幻象，這大殿的柱子，卻是一顆幾人合抱粗的萬斤巨木。
“呵，公子怎么不繼續了？”
玉漱真人冷笑道：“來讓我看看，你能堅持多久。”
“按照公子的說法，你來殺我，我殺了你，應該理所當然吧。”
“真人悟性真好。”
許惑點了點頭，看著她，道：“不過真人可以試試放過我。”
“就如之前，你若是放過水獺村的人，今日，我也不會來殺你水陰山群妖。”
“呵。”
玉漱真人冷笑，道：“那怎么沒見人放過水獺？”
“你下手殺了我滿山孩兒，現在死局才想著求饒，不覺得遲了嗎？”
許惑一副就知道如此的表情，幽幽道：“看，路呢，都是自己選的。”
“沒有菩薩的心腸，又何必奢求別人做菩薩？”
咣當！
許惑突然松手，森羅刀直接掉在地上。
他看著玉漱真人道：“是我低估了異人的能力。”
“真人今日給我上了一課，永遠不要小看任何對手。”
“呵。”
玉漱真人冷笑道：“很多人知道這個道理的時候，和公子一樣，都是在臨死之前。”
“這算是公子的遺言嗎？”
玉漱真人取出懷中水靈珠道：“有水靈珠，我可以源源不斷的獲得法力。”
“慢慢耗，公子今晚也必死。”
“不。”
許惑搖了搖頭，道：“真人誤會了。”
“我的意思，是我要全力以赴了。”
嘭！
說著，許惑抱住了旁邊的巨木，他整個人貼在樹上，姿勢卻是有些滑稽。
玉漱真人呆了一下，有些沒看懂他的意思。
但是下一刻，她的面色驟變！
“喝！”
只見許惑一聲低吼！
轟隆！！！
一聲巨響，整個大殿的房頂瞬間坍塌！
四面墻壁彷如山崩般的顫抖不休!
那許惑紅衣背后隆起噴張的肌肉，竟然將整個柱子生生掰彎！
磅礴力量赫然將那巨木直接倒拔而起！
嘭！！！
四壁傾塌顫抖，屋檐紛飛如瀑。
玉漱真人直接傻了。
她能感受到許惑力量的恐怖，應該有幾萬斤。
但是作為幻術師，她并不能明確的有一個估計。
可是……
可是怎么會有這種人？！
他……他一個人的力氣……崩了整個大殿！？
怪物！
這是什么怪物！？
轟！
此刻，許惑腰脊發力，整個頂穹崩塌如暴雨！
嘩啦啦啦——
而他更是直接橫抱著那碩大無比的巨木，手指插入其中，與玉漱真人對視道：“其實剛剛，是讓真人替我做的選擇。”
“很顯然，真人替自己選了結局。”
玉漱真人唇齒顫抖，眼神猛然一縮。
許惑的話，讓她心頭猛然一突！
原來是這樣嗎……
“喝！”
許惑毫不猶豫，瞬時一聲低吼！
整個人的力量轟然爆發，巨木將前方四五丈的范圍全部籠罩！
暴戾的罡風如同怒獸，撕碎了剩下的所有幻相！
什么剝皮匠、買皮下人、路邊孩童、人面犬……
通通粉碎！
玉漱真人想躲開，但是那恐怖罡風卻是牢牢咬住了她的四面八方！
數人合抱粗的巨柱，彷如垂天而下的建木，鎖死了她任何躲閃的余地！
“水靈！！！”
此刻，玉漱真人臉色驚恐，面色大變！
她一聲低吼，卻是整個身子扭曲起來！
一只漆黑的袖珍水獺竟然在玉漱真人的背后透體而出！
那玉漱真人本身，包括身上的衣衫，竟然整個的化為了一團滲透著濃郁法力氣息的液體！
隨著玉漱真人的聲音，那肉身所化的液體瞬間凝結成了剔透堅冰！
咔嚓！
許惑掄起的巨木砸在堅冰之上微微一頓，卻瞬間將其粉碎！
嘭！
噗——
那漆黑的小水獺直接被轟飛出去，狠狠砸在了不遠處的墻壁之上！
啪！
巴掌大的身子直接在墻壁上炸開了血花，順著殷紅軟綿綿的滑落，癱軟在了墻角。
轟！
巨木落地。
許惑拎著刀，一步步走向了玉漱真人。
“這就是你的真身？”
許惑打量著墻角黑漆漆，煤球般的一團。
小東西虛弱的睜開絳紫色的眼睛，沒有說話。
她全身上下的骨頭，幾乎已經碎盡了。
“你看。”
“冤冤相報就是如此。”
許惑提起森羅刀，對準她的真身。
“不過我若是菩薩心腸，放過你，或許可以跳出這個怪圈。”
小水獺絳紫色的眼睛瞬間爆發出希望的色澤！
“可惜，我和你一樣，不是菩薩。”
噗呲——
一刀斬落，一顆小巧的頭顱滾下。
許惑幽幽一嘆。
他不認為玉漱真人是對的，但是也不認為她是錯的。
終究是立場不同，冤冤相報罷了。
“啾！”
就在此時，突然一道紫芒從玉漱真人的尸體中竄出，直奔水靈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