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雨夜長街,四下無人。
嗷嗚一聲凄厲的慘嚎遠遠回蕩。
一條野狗瘸著腿從黑暗的巷子里躥出,夾著尾巴,哀鳴著遠遠逃離。
楊禪從巷子里漸漸浮現,獨行于雨中。
他一身臟亂泥濘,雙腳踩在水跡斑斑的地面,發出啪嘰啪嘰的響聲。
此刻,楊禪人雖是在往前走,可雙目望向虛空,眼里仿佛沒有焦距,似乎心神進入到了另外一種狀態。
良久,楊禪似慢慢回過神,忽然蹙著眉低聲自語:“負面值,抽取魔道武功?”
從流云館出來后,他心頭沸騰的怒火似得到了一點發泄,在冰冷的雨水拍打下,漸漸清醒了過來,終于開始研究起他腦海中出現的魔道系統。
突然出現在他腦海里的這個魔道系統很簡單,就是要讓他獲取負面值,來抽取各種魔道武學和修為。
沒有具體的數值可供參考,只有一個可抽取的選項。
他方才試了一下,系統給出的提示是負面值不足。
至于負面值——
這個也不能理解。
那就是要有人畏懼他、痛恨他、厭惡他,對他產生種種負面情緒,嗔癡貪怒怨恨。
當然,其中也包含了他自身的負面情緒。
“這個魔道系統就是要我行魔道之事,要我作惡,要我為世人所不齒,為天下所畏懼。”
楊禪臉上莫名浮現起了詭異的笑容,目光微微望向落雨的黑暗天穹,“只是,以人的七情六欲,種種怨恨貪怒為資糧,呵,怕不是哪個絕世魔頭的魔念所化?!”
楊禪心中沒有答案,此刻的他也不在乎這些。
這個武道世界,以力為尊,什么公道天理,都是拳頭大的說話。
人命如草芥,等級似天塹。
沒有力量的話,在這個世界就是身如鴻毛,命似草芥,宛如豬狗,任誰都可以上來踩你一腳,屁大點事都可以被人犧牲。
這樣黑暗的武道世界,沉淪魔道又何妨?
……
踏踏——
不知覺間,楊禪踩著一地的渾水,已來到了一處清幽別致的宅院前。
左右各立著一人高的巨大石獅,中間是朱紅的大門,大門上高懸著一塊燙金大字的牌匾——
第二別院。
“就是這里了。”
楊禪抬頭望了一眼牌匾,平靜的目光漸漸變得熾烈。
白日里的遭遇仿佛再次泛起在心頭,沖天的怒火和恨意立刻在胸間澎湃,只是他臉上卻絲毫不露半分。
楊禪大踏步走到大門前,依舊是一腳踹出,兩扇足有數百斤重的大門四分五裂,朝內橫飛了出去。
“怎么回事?”
大門內側的耳房里,一個年約五十多歲的門房老漢,似乎被巨大的聲響所驚動,穿著里衣就急急忙忙跑了出來。
等這門房老漢看清四分五裂大門,臉色一下變得極為難看。
只是沒有破口大罵,也沒怒聲呵斥,反而目光沉凝,上下打量著楊禪。
衣著臟亂,全身濕透,宛如乞兒。
可一腳踹飛數十斤重的大門和手臂粗的門栓,絕對是武功高手。
門房老漢心中念頭急轉,沉聲問道:“閣下是什么人,深夜前來,可知這是我獨孤家在揚州的別院?”
“獨孤家的別院?嗯,那就對了。”
楊禪神色平靜,仿佛如暗潮奔涌面上卻半點不顯的江水,淡淡瞥了一眼說話的門房老漢,忽然淡淡一笑:“你這做門房的確實有眼力,平日最能拜高踩低,察人來意,可你既然看到我打破大門,站在這里,就該知道有多遠滾多遠。”
“你——”
門房老漢面色一滯,有心放個狠話,不知為何卻不敢開口。
他在獨孤家幾十年,迎來送往,最識人情世故,知曉的各種朝堂江湖事情也多。
自然明白,獨孤家作為神武世家,威名極盛。
可天下之大,高手如云,哪怕是神武世家,也還是會遭遇許多高手挑釁。
那種自以獨孤家如何如何厲害,威脅來人的做法,他年輕時候有過,可如今這年紀早已知曉,不過是蠢人之舉。
如楊禪這般雨夜而來,還打破別院大門,不用想都知絕非善類。
妄自開口威脅,放個狠話威脅,不過是枉送性命而已。
只不過這等囂張跋扈,毫無半點遮掩的,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知道我為何與你說這么多嗎?”楊禪看著門房老漢面色遲疑,突然笑了笑。
“嗯?”門房老漢微微愕然,“不知閣下有何指教?若是要尋我獨孤家的七公子或是三小姐,還請稍待,我這就遣人去稟報。”
“看來貴人事忙,確實健忘。”
楊禪輕輕搖了搖頭,“這獨孤家的門檻高,尋常人到這別院圍墻前避個雨,少不得吃你們一頓拳腳。可我從大門一腳踹了進來,你連個屁都不敢放。”
說到這里,楊禪頓了頓,又望向門房老漢笑著說道,“白日里的事,你這就忘記了?”
“你,你是……”
門房老漢皺起了眉頭,目光又上下打量了一眼楊禪,突然一下想了起來。
白日里,有一個少年人在別院的圍墻下避雨,他見著了讓幾個家丁驅趕。
那些家丁仗著獨孤家的名頭,向來威風慣了,手腳粗暴,將那少年人痛打了一頓。
根據幾個動手家丁回來稟報,還說那名少年是城內流云武館的弟子。
只不過這等小事,他轉眼就忘。
沒想到,面前這少年——
“確實是我。”楊禪臉上笑容燦爛。
忽然抬起一腳,砰地一聲,門房老漢整個人倒飛撞進了一側的耳房,巨大的聲勢,一連撞塌了好幾扇門板,方才沒了動靜。
楊禪沒再理會這門房老漢,只是自顧自地朝著別院內走去。
獨孤家是大夏皇朝的神武世家,傳承千年,勢力盤根錯節,比之皇朝周邊的一些小國還要勝出三分。
這個第二別院,就是字面的意思,是獨孤家在揚州的第二處別院。
亭臺樓閣,舞榭歌臺,外面看似就已覺不俗,走近之后更是別有洞天。
這還是在雨夜,草木之繁和亭臺樓閣的精妙處不顯。
若是白日,又逢好天氣,定然是咫尺之內如藏乾坤。
鐺鐺鐺——
這時,清越的銅鑼聲響起。
被楊禪一腳踢進大門旁邊耳房的中年漢子,口鼻鮮血狂噴,整個人艱難地趴在地上,可手上卻拿著一面銅鑼,正在奮力敲擊。
“這樣也好。”
楊禪對于那門房漢子敲響銅鑼也不在意,反而靜靜等待了片刻。
他從大門里直闖進來,今夜就是報仇的。
既然那是報仇,那要的就是光明正大,要的就是明目張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