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傾樓臺路沉沉,玉舟勾畫錦堂風。煙波起處遮天暮,一點文思映殘燈。”
郭保坤一首詩作完,拿出來展示給兩旁的士子姑娘,語氣模樣極為自得,他覺得自己這首詩做的還算不錯。
“好詩好詩啊……”
“好一個一點文思……”
所謂花花轎子眾人抬,郭保坤父親身為禮部尚書,加上本身平日里參與詩會也與這些士子面熟,大家相互吹捧早已是常事。
再說了,他這首詩本身若論質量倒還算得上不錯。
流傳千古肯定是沒有這個機會,可在這次詩會許多人的水平中已然可以。
可惜的是他跟誰較勁不好,非要跟范閑,郭保坤再厲害也不可能擊敗一個人身后站著中華上下五千年的范閑。
“平仄不對,通篇皆是詞藻堆砌,不見用心。”范閑說完和李易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周圍的空氣頓時安靜下來,郭保坤有些生氣。他自認為自己這首詩做的倒是真不錯,而現在被人貶低到這種程度,自然是心中憤怒。
更重要的是他覺得范閑的水平肯定不如自己,要是他比自己強自己也就忍了,可一個不比不如自己的人還嘲諷自己。
“你你你說什么呢你?”他有些生氣的跑過去,想要和范閑理論。
李易沒說什么,沖他擺擺手,“你先坐下”說完轉眼看向范閑。”
郭保坤心中雖有余怒,但對于李易的話還算比較信服,氣沖沖的回到位子上坐下。
范閑這邊則是大咧咧的伸個懶腰站起來,緩緩走上去,腦袋中不停的思索自己究竟該抄哪一首。
他對自己的水平有著一個相當充分的了解,若是讓自己做詩,恐怕不可能超越郭保坤,唯一的方法就是抄。
風急天高猿嘯哀,渚清沙白鳥飛回。
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
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臺。
艱難苦恨繁霜鬢,潦倒新停濁酒杯。
范閑緩緩寫完一首詩,從心底生起一種孤獨孤寂之感。沒有辦法,他從來到這個世界就一直是孤獨的。
沒有人能理解自己,也沒有人能明白自己。
孤獨孤寂和悲涼占據了他的內心。
雖然他不會做詩,這個時候卻能讓這首詩代表自己的心境。
李弘成就在一旁看著,時不時的舔點頭,他在那里看著,自然也吸引更多人的目光。
范若若走上前去,一字一句的將這首詩念出來。
頓時在場的所有人都感覺到一股悲涼蕭瑟之感。
李易在一旁看著點點頭,抄的倒是很不錯,就是這字太丑了。
不過他倒是沒有看出來,范閑心中一直隱藏著如此之多的孤獨寂寞。
也能理解,畢竟身處這個時代,與所有人格格不入。
一首詩寫完,不少士人都沉浸在這種悲涼之中。
“范兄這詩真不錯,我也一首詩拿出來,想與大家品鑒。不過我水平低劣,還望諸位見諒。”
他的話說,人群頓時讓出一個位子,范閑也急忙閃身。
原本他準備寫完這首詩就離開,可現在他想看看李易會寫什么,或者說他會抄什么。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
晴空一鶴排云上,便引詩情到碧霄。
李易這首詩還真不是他搜索來的,主要是穿越之前背過,現在也記得清楚。
他寫這首詩主要是想勸勸范閑,別太想不開,哪有那么孤獨。
不過相對于范閑所做的這首詩,他的這一首更能與周圍的許多世子引起共鳴和共情。
一方面他們根本不知道哪里是長江,對于詩中所載的景物只能大概做出一個判斷。
而李易所寫的,他們就可以很簡潔的看出來。
更重要的是他們很年輕,還都有著熱情與心氣。
范閑這首詩如果他們年齡再大一些,三四十歲甚至五六十歲的時候,看起來肯定更好。
那個時候經歷過社會的毒打,世態的炎涼,方能體會到詩中所寫的情感。
而現在以他們平均至多二十一二歲的年紀來看,自然是李易這首詩更好,更具有年輕人的朝氣。
詩歌這種東西肯定是有著一些主觀判斷的情感,所謂平仄不是最重要的,能引起人的共鳴,共情才是最好。
范閑看著這首詩,又看著李易,不知為何他感覺自己有些想哭。
他清楚這首詩是何意,也明白李易為何要寫這首詩,他是想寬慰寬慰自己,讓自己不要太過于孤獨。
他也很孤獨吧,范閑心中這樣想著,也是他和自己差不多。
大家都是另一個世界所來,在這個世界很孤獨,甚至于只有他一個人能看出自己的孤獨,所以他想勸勸自己。
郭保坤就更是另一種想法,在他看來,李易這是幫自己解圍。
畢竟范閑這首詩寫出秋季的蕭瑟,自身的悲涼和孤獨。
而李易這首詩卻是告訴他,秋天不應該如此,應該開心一點。
你范閑說秋季悲廖,我卻偏要說秋季比春天還要好。
可是緊接著他就發現這個事情好像不是自己想象中的簡單。
李易寫完之后把筆放下,這些士子更讓人驚異的是他的字。
范閑的字已經不能說是丑了,可以說是相當的丑。
而李易的這一手毛筆字卻寫得非常好,很是有風骨。有一股隱隱約約的氣附在其上,堪稱一代大家。
字形字體也是極為的優美,李弘成小心地將紙拿起。
發現他寫的字力透紙背,直到第二張第三張依舊能清晰的看出上面所寫的究竟是什么。
“好字……果真是好字……”相對李易所作之詩,他這首字才最讓李弘成驚嘆。
因為能看出來李易這詩很有可能就是隨手而做,主要目的可能是想勸勸自己的好友。
只是哪怕這詩是隨手所作,也超越了不知多少人。
就這樣他還說自己的水平低點,若是這種事都能算水平低一點。
那今天與會的大多數士子干脆就不要做詩了。
沒有想到他是一個如此有情義之人,有情有義還有才,這樣的人才一定要想辦法拉攏。
不管怎樣將人留在自己這邊,絕對不能放到太子那里。
他們都在驚嘆,李易則拉著范閑,兩人勾肩搭背的離開。
“謝謝你。”范閑走在路上小聲開口。
他是真的很謝謝李易,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被他人安慰。
雖然對方也不能全懂自己,但相對于這個世界的人來說,自己跟李易肯定是要更親近一些。
“跟我客氣什么,你我難道不一樣嗎?”李易說完,范閑用力的點點頭,“對,你我都一樣。”
說完兩人勾肩搭背的向前走著,突然前方出現一個身影,坐在那里手上拿著一本紅樓,正在翻看。
并且時不時的吃一串葡萄,偶爾撩撥自己的頭,使得他那如同羊駝一樣的發型不斷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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