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王生身形凝滯,瞳孔瞬間放大,失去神采。
荀沐釋放出詭異之力,裹挾著一縷神念,沖入對方識海,準備搜魂奪魄,檢索記憶。
可——
令他沒想到的是:剛剛進入王生的識海,就感受到了兩股強大氣息。
這兩股氣息,一股蒼茫古老,深植于靈魂血脈;一股極致邪惡,猶如附骨之疽,與血脈糾纏不分。
更詭異的是:這兩股氣息,一正一邪,竟是沒有爭斗,反似相互適應,達成了某種平衡。
此時,荀沐闖入進來,就仿佛一頭猛獸闖入了其它猛獸之領地。
頓時。
這兩股氣息,悍然發動了攻擊!
那股蒼茫古老之氣息,與充斥島嶼的場域共振,竟是獲得了巨大增幅,化作一道炎黃洪流,浩浩湯湯傾覆而下。
那股極致邪惡之氣息,亦是與虛空冥冥之物相勾連,擴散為漫天黑霧,渲染了王生的半邊識海,張牙舞爪噬咬而來。
“這兩種氣息,本體似乎比我更強大?不過,可惜,這是精神交鋒……此般戰場,我荀某從不弱于人!”
荀沐冷笑著,清喝一聲:“造化之光!”
轟隆隆!
濃郁的造化之光升起,一分為二,化作一龍一蛇兩頭巨獸,洶洶咆哮著,向那兩股氣息對撞去。
嗤啦啦啦!
濃烈的侵蝕聲響起,王生的整片識海空間,在劇烈震顫中炸開一道道縫隙。
這卻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不好!”
看到這一幕,荀沐臉色難看:“識海炸裂,王生多半要變成白癡……可這,讓我還怎么搜魂?”
“罷了,再打下也沒有好處,去休!”
他嘆息著,主動徹出了王生的識海。
外界。
“哈哈,猜猜我是誰?”
王生流著哈喇子,蹦蹦跳跳轉著圈,癡癡笑笑。
“果然是傻了!”
荀沐撫額。
這王生的情況,和之前那張野,還有所不同。
張野的情況,更類似于眷屬,為了保守什么秘密,受到上位存在影響,被自殺了。
而王生……
只是在荀沐與那兩股氣息交戰中,識海承受不住,變成了傻子。
這時。
王生探頭探腦湊過來,眨巴著眼睛:“你是誰哦?”
此時。
他全身上下濕漉漉、亂糟糟,雙臉腫成了面包,還流了一下巴的口水,整副尊容,簡直不敢恭維。
“唉!”
荀沐看著就來氣,哼道:“我是你爸爸!”
“爸爸?”
王生歪著腦袋想了下,旋即,啪啪拍著手,高興地喊道:“爸,爸爸爸,爸爸爸爸……”
荀沐:……
他眉毛抖了抖,又抖了抖,然后,面無表情地,一把將對方提起。
“雖然這小子傻了,但這具身體,還有不小的研究價值……比如,其體內那兩股氣息,還有,為何能免疫這島嶼上的場域……”
荀沐心中暗忖著:“接下來,就研究一下這便宜兒子,順便養傷吧!”
第二天中午。
荀沐的傷勢,已差不多恢復。
并且。
關于王生身體的研究,也有了很大的進展。
“嘖嘖!”
荀沐拍拍手,站起身:“王生身上的那兩股氣息,那股蒼茫古老的,應該來自他的祖先;另一種極致邪惡的,卻是一種血脈詛咒。”
“這兩者間,在漫長的時光中,相互糾纏、侵蝕,卻是形成了一種詭異的平衡!”
“神奇,真是神奇!”
他嘆息著:“至于,為何王生那些人,不受島嶼上的場域壓制?這個問題,我也有了答案。”
“若我所料沒錯,那個所謂的場域,和王生的祖先大有關系,身懷其血脈,就可以豁免壓制!”
“這是有例證的:之前,在入侵王生識海時,那股蒼茫古老的氣息,就似乎與島嶼上的場域發生了某種共振!”
“除此之外,我還發現了一點很重要的信息。”
荀沐摩挲著下巴,目光玩味:“王生身上的那種血脈詛咒,在爆發時,會讓人痛苦萬分,實力大損!”
“其爆發規律,與體內的詛咒因子有關,而詛咒因子的濃度,又呈潮汐漲落的趨勢。”
“據我計算:在月圓之夜,也就是今晚,那種詛咒因子會到達一個峰值,血脈詛咒必然會爆發。”
“以點見面,王生如此,王生部落的人,情況應該和他大體類似。”
荀沐喃喃著,嘴角勾起:“也就是說,在今晚,血脈詛咒爆發下,王生部落的實力,會到達一個低谷!”
“所以,這是我探查的最好機會!”
為何如此處心積慮?
自然是因為:他此時,哪怕傷勢恢復,在那股場域壓制下,也只有兇級初期的實力。
人類武者的話,煉神一重,還能將之壓制;煉神二重,就有所不敵;若是多來幾個煉神三重,怕是逃都很難逃掉!
正在荀沐盤算之際。
“爸爸,爸爸!”
王生揮舞著雙手跑過來,昂起小圓臉,大眼睛眨啊眨:“爸爸,我要吃肉肉!”
“咳!咳咳!”
荀沐一頭黑線:“我說了,我不是你爸爸!”
“好的,爸爸,我要吃肉肉!”
“我……”
荀沐不想說話了。
是夜。
一輪血月高懸,釋放出燦燦光華。
月色下。
荀沐收斂氣息,遁行無跡,向著島嶼內探索去。
出乎意料地,王生所在的部落,并不難找,火光閃爍之處,就是部落所在。
很快。
荀沐就來到目的地。
這是一片簡易的土房子,其中,夾雜著些石房,皆是上了些年頭,顯得斑駁古老。
此時。
在荀沐感知中,這里并無一人,只有閃爍的火把噼啪作響。
人呢?
在村子后方的斷崖。
荀沐找到一處隱秘角落,為了保險,連詭異之力都沒有動用,以子程序探出感知,默默觀望。
只見:
一圈火把環繞的空地上,大約有著千余人,皆是身穿獸皮。
這些人聚集在一起,大多默不作聲,就是有說話聲,也是小心翼翼,似乎生怕驚擾了什么,偶有小孩子的哭泣吵鬧,也立刻父母訓止。
至于,荀沐關心的實力問題。
他在稍稍感知后,當即,就震驚了!
因為:這個部落,做到了某種程度上的……人人如龍!
除了年齡實在太小的,但凡有七八歲,就是煉精境界,這一點,簡直不可思議。
當然。
高手也沒那么多,最多的是煉精境,煉氣境也有不少,最中心,還有十數道煉氣巔峰的氣息。
“這個部落的人,能做到人人如龍,是因為體內的血脈么?”
荀沐喃喃著,看向斷崖邊緣。
那里有兩道身影,看氣息,竟是有煉神二、三重的樣子。
這兩人,一個是光著臂膀的男子,渾身肌肉虬勁,身高約有兩米五,氣血濃烈,應該是荀沐曾聽聞的牧首。
而另一人,就顯得蒼老一些,臉上涂著墨彩,背后插著不知道什么動物的華麗羽毛,大概是……祭司?
“咦?”
荀沐看到那牧首,卻是眉頭一動:“我的子程序碎片,就在他身上?!!!”
這一點,倒是有利有弊。
利是:附身于這牧首身上,‘分意識’搜集到的信息,必然足夠多;
弊端則是:這人已有煉神境修為,覺醒了陰神之力,不能無聲無息地收回子程序碎片了。
當然,真要強行收回,也不是不行,但就有暴露的風險,他不取也。
“收回子程序碎片,就暫時算了,還是保守一點,先鏈接‘分意識’,獲取情報吧!”
荀沐一念定下,旋即,通過子程序釋放出感應。
數息之后。
腦海中,提升聲響起:
叮!與子程序碎片建立鏈接,信息傳輸中!
然而。
沒等他高興,變故突生。
叮!受到不明力場影響,信息傳輸中斷!
重新建立鏈接中……鏈接中斷……
“這是怎么回事?!!!”
荀沐瞳孔猛縮,他這還是第一次,見到能影響古瓷枕頭的。
雖然,只是古瓷枕頭創造出來的一個子程序,又是子程序分裂出的碎片,但依荀沐估計,子程序碎片的位格,仍然有第四位階!
而能影響之的,應該也是一件不簡單的奇物!
荀沐趕忙望去。
只見:
斷崖邊緣,一人端上來一個托盤,托盤上,擺放著一個冠冕。
那冠冕,通體由黃金鑄就,輔以珠簾寶石,可謂是:流光溢彩,光華萬千。
“第一祭,祭祖,開始!”
那煉神境的祭祀,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
他接過托盤,將之放置于高臺上,神色肅穆地開始主持祭祀。
“鏈接中斷,是那冠冕的影響?并且,那壓制實力的禁魔場域,似乎也是它的手筆?”
荀沐心頭震動。
他知道:那件冠冕,必然是第四位格的奇物!
“料敵從寬,假設這個部落之人,能無限制動用那件冠冕,再加上兩個煉神二三重的武者,我怕是逃都逃不掉!”
荀沐想到這里,暫時放棄了建立鏈接,將自己隱藏得更深。
祭祀還在繼續。
獻祭三牲,念禱文,跪拜祈福……
這一整套流程做完后。
只見:
嘩啦啦!
這個部落過千之人,包括那牧首、祭祀,身上紛紛逸散出金色的光點,猶如螢火蟲般,紛紛投入那冠冕。
在接收了這些金色光點后……
那冠冕上的光華,變得愈發璀璨奪目,并綻放出一圈圈肉眼可見的金色波紋。
嘩!嘩!嘩!
那金色波紋,一圈圈蕩漾開,反饋給參加祭祀的眾人。
“對這些部落之人來說,那金色光圈,能洗禮精氣神,甚至,具備微弱改善資質的作用?!!!”
“雖然一時之間,效果并不明顯,但若是每月都能來一次,將時間跨度拉長,這就很恐怖了!”
“再加上他們體內的先祖血脈,出現這種人人如龍的現象,就不難理解了!”
荀沐微微點頭,心中對這些金色光圈,亦是帶了些期待:“不知道,它們對我效果如何?”
很快。
那金色光圈蔓延過來。
只是,帶來的卻不是洗禮,而是……削弱!
“被歧視了!”
荀沐苦笑。
他感覺:自己的體內的破敗之力,在這種金色光圈的作用下,變得紊亂、暴躁,就像是一顆不穩定的炸彈。
“唉,忘了,我是詭異之身……對詭異來說,這金色光圈,簡直就是毒藥啊!我怎么說,這個部落,不怕血月之夜的詭潮呢!”
荀沐心中暗忖著,調動破敗之力,將這些光圈的效果湮滅在體外。
“快點結束吧!那冠冕,簡直就是我的克星……”
他心中祈禱著。
盞茶功夫后。
那冠冕,終于停了擴散光圈,通體光華亦是收斂下來。
當然。
它雖然停止了做功,但殘余的影響,卻仍是存在,比如,籠罩島嶼的禁魔之域,似乎又增強了數分!
“咦?”
荀沐繼續觀望著王生部落之人。
他愕然發現:
在完成洗禮后,這些人不但沒有高興、喜悅等情緒,反而表情十分驚慌,似乎在畏懼著什么東西。
那祭祀、牧首兩人,亦是神色凝重,飛快指揮著人撤下冠冕,又抓緊布置打掃祭臺,似是要舉行另一場祭祀。
“這是在做什么?”
荀沐看著這一幕,疑惑非常。
答案,很快揭曉!
驀然。
“嗚嗚!嗚嗚嗚!”
空氣中,傳來一陣低沉壓抑的哭聲。
那詭異的哭聲,不知從何處而來,但卻似乎,在每一個人心頭響起,哪怕封閉聽覺都無作用。
哭聲之中,蘊含著強烈的悲傷,富有感染力,讓天色在一時之間,都黯淡了不少。
仿佛是:天地同悲。
聽聞這哭聲。
荀沐眼眶驀然一紅,種種悲傷的記憶浮現出來,讓他差點流下眼淚。
洶洶!
體內的破敗之力,一時之間,竟然都有失控的跡象。
“不好!”
他及時反應過來:“子程序,鎮!”
轟隆隆!
識海之中,造化之光大放光明,充斥每一個角落,這才鎮壓下影響,讓他從那哭聲之中擺脫出來。
而那些部落民眾,聽聞這哭聲,亦是臉色大變。
“不好,天鬼來了!”
“該死的天哭!”
“我,我好痛苦!”
部落之中,所有人,包括那牧首、祭祀,無一例外地,從頭到腳,身上爬滿了黑色的線條,猶如一條條蜈蚣在蠕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