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感性上想要陪馮雪一起去，但任海最后還是選擇聽從馮雪的話。
他很清楚老師為了自己這些學生做了多少，也知道書房里那些書籍究竟價值幾何。
如果老師真的出了事，他們這幫弟子就要擔負起將老師的理念傳播出去的責任。
畢竟在這個時代，死亡遠不是終點，只要知識、理念能傳播下去，在將來，老師終將與另一個方式得到永生。
真正的永生。
說不定自己死的時候，老師會在地府給自己個官位的那種。
這一點，早在剛剛成為老師弟子的時候，老師就曾經說過，所以任海很明白，現在并非意氣用事的時候。
對于任海的理智，馮雪倍感欣慰，學軍科的，就是要理智，容易意氣用事的將領，只會將大軍帶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在牛車上，他寫了一份遺書交給了任海，讓他在得到自己死訊后再公開，然后，才強忍著恐懼，來到了徐航的莊子中。
“是校長！”
“校長先生！”
“徐公子！”
“額，這是不是有點不對？”馮雪走入徐航的莊子，卻立刻受到了熱烈歡迎，一時間，竟然有些反應不過來。
并不是那種準備好的歡迎，而是看到他之后，那些孩子自發的走過來興奮地行禮招呼。
“這些應該就是徐航收養的那些孤兒吧？”馮雪看著眼前大的不過十四五歲，小的只有六七歲的孩子們，心中不由得有些感慨，對于和徐航的交流，卻又不由得多了幾分信心。
他應該不會在這么多孩子都知道自己來了的情況下，還殺掉自己的吧？
前提是沒有記憶操縱類的法術。
馮雪嘆了口氣，讓隨行仆從送上拜帖，徐福被他安排去調查其他事情了，今天帶的只是個普通的仆役。
“徐公子來了。”徐航很快便親自來到了府外，迎著馮雪走向客廳，宅子里依然是那樣的簡樸，不過大概是因為今天書院休沐，孩子們都在莊子里的關系，倒是暖和了許多。
“我有點事情想和徐先生談一談，不知能否賞光？”馮雪拱手說道，徐航的臉色卻微微有些變化，點點頭，和馮雪一起進了書房。
這種大戶人家不管貧富，基本待客方式都是差不多的，常規會面在客廳，熟悉的客人可以在飯廳邊吃邊聊，而密談之類，則會放在書房這個屬于主人的私密地點進行。
書房大門關上，徐航招呼馮雪坐下，這才道：
“徐公子又什么想問的，就直說吧。”
“你這莊子的產出，養不起五十個孩子。”馮雪言簡意賅的說出了最大的破綻。
徐航聞言，不由得露出了苦笑：
“不愧是徐公子，別人只從我生活簡樸覺得是省吃儉用，公子卻只是一眼就看出了破綻。”
“只是因為我自己學農，所以比較敏感而已。”馮雪搖了搖頭，徐航也是嘆了口氣——
“我早就有被發現的心理準備，能瞞到現在已經很知足了，現在孩子們也都可以去書院上學，未來也不用我來擔心了，我會去自首，希望公子能庇護這些孩子，不要讓他們被縣民遷怒。”
“自首？縣民遷怒？”馮雪眼睛忽然瞪大，他總覺得，這是不是太輕松了一點？
自己還什么都沒說呢，怎么就自首了？自己也沒投說服、快速交談或者信用啊！
不過，縣民遷怒是什么鬼？
“雖然說尸體其實沒有什么意義，甚至不會招惹業力，但盜掘尸體終究是為人所不容的事情，老夫早有心理準備了，只是孩子們都是無辜的……”徐航嘆了口氣，繼續自顧自的說著，馮雪卻猛然打斷了他——
“等一下？盜掘尸體？”
“是的，老夫這十幾年來，一直借著職務之便，將剛剛下葬的尸體出售換取錢財。”徐航坦率的承認了自己的罪行，馮雪的臉色卻是猛地起了變化——
“只是盜掘尸體出售？不是販賣人口？那幾個少女不是你綁架的？”
“倒賣尸體，是因為尸體本身其實已經沒有意義，但老夫不會傷害活人的。”徐航搖了搖頭，隨后道，“要不了幾天，那些孩子就會被放回來了，公子不用擔心……”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綁架那些少女的，另有其人？”馮雪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他本以為徐航就是幕后黑手，可是現在看來，他僅僅只是個幫兇？
甚至連幫兇都算不上，他只是負責將這里被綁架的人，送出公墳的人！
那幕后的人究竟是誰？
馮雪追問，徐航卻搖了搖頭，只是道：“她們不會有生命危險的，公子不用擔心，那些護衛也不會有，。”
“不擔心個屁！老子昨天挨了一發血咒！”馮雪心中暗罵，他現在懷疑徐航也是被人給騙了。
“盜掘尸體的問題我們暫且不談，你也不用急著去自首，我現在就想知道，究竟是誰綁架了那些少女。”
馮雪此時心態已經炸了，可是無論他怎么詢問，徐航都已經不再說話，仿佛打算將這個問題帶進棺材里一樣。
“先生好自為之，若是徐某能活下來，再來與先生討教。”馮雪轉身走出徐航的書房，臉色鐵青的說了一句，徐航卻是搖搖頭在后面道：
“公子不會有事的，這件事不會有人出事……”
“我信你個鬼！”馮雪已經懶得和這徐航說什么了，他甚至懷疑是不是那個幕后黑手對徐航用了什么幻術，才讓他如此篤定對方絕對不會傷人。
可昨天，自己確實挨了一發血咒啊！
……
“老師？！”一路趕回徐家莊，看到馮雪平安歸來的任海立刻驚喜的迎了上來，但馮雪卻并沒有任何劫后余生的喜悅，反而心里一片冰涼，而就在這個時候，徐福也終于回到了莊子——
“公子，你要的東西！”
徐福并不知道馮雪之前經歷了什么，邀功似的將一個小本子遞給馮雪，馮雪此時卻是沒心情廢話，接過小本子便翻了起來。
翻著翻著，馮雪忽然瞪大了眼睛，口中發出了不可置信的聲音——
“居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