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楚堯的話,蘇酥沉默不語,臉色微紅,感到一種發自內心的撩撥。
很荒唐。
楚堯,是自己閨蜜的男朋友。
這在她的價值觀中,是絕對被禁止的行為。
——我從小接受的教育,不允許我這么做。
但,似乎,不知不覺間,事情就走到了現在這個地步。
而楚堯也沒有很明顯的說什么,只是若無其事的暗示。
這種尺度的玩笑,他進可攻退可守,卻搞得自己很難受。
“我……我上個洗手間。”
蘇酥果斷尿遁,站起身來,朝衛生間走去。
楚堯笑著喝了一口酒,看著她的背影,再看看櫥窗外面,夏蝶小姑娘還在外面打電話。
于是毫不猶豫的起身,出門。
門外。
夏蝶站在一根電線桿旁邊,燈光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楚堯從背后拍了拍她肩膀。
拍的左邊肩膀,人卻繞到右邊。
夏蝶左顧右盼,見是楚堯,有點驚慌,只是還在打著電話,卻也不好多說什么。
楚堯一副湊、不要臉的姿態,靠近,看一眼通話記錄,正是在和她爸爸打電話。
電話里,老夏的聲音顯得很嚴厲。
措辭很激烈的訓斥。
“你太讓爸爸失望了!”
“爸爸一直覺得你是個很乖的孩子,怎么能去酒吧呢?你一個女孩子去那種地方,多危險?”
“就算是和你姐一起去……你和她去干嘛?我辛辛苦苦賺錢,供你讀書,學舞蹈,就是讓你去泡吧的?”
“你怎么不去賣呢!”
這話……
楚堯都驚呆了。
完全無法想象,是一個父親對女兒能說出來的話。
尺度太大了。
簡直近乎惡毒。
難怪,這小姑娘明明出身名門,但在陌生人面前,卻一直都是一副很懂事的樣子,懂事到近乎卑微、怯懦和討好。
這么嚴格到近乎變態的家庭教育,怎么能培養出自信、樂觀、大方的孩子嗎?
從父母這兒都感受不到無條件的愛,這樣的孩子,長大注定缺愛。
楚堯分明看到,此時此刻,她眼眶都紅了,晶瑩的淚水,無聲無息的流了下來,手忙腳亂的擦著,卻是勉強露出個笑臉。
聲音壓抑著哽咽,小心翼翼的說道:“我知道啦,爸爸,我知道錯啦,你再也不敢啦。我現在就回學校。”
“回你媽的學校!等著老子!”
“別再亂跑了啊!”
“我馬上過來!”
夏長征那邊很粗暴的語氣說道,然后便是掛了電話。
夏蝶握著手機的手僵硬在半空,看了楚堯一眼,梨花帶雨的樣子,楚楚動人,想說點什么,卻又說不出口。
被個陌生人看到,并且聽到,這么狼狽的事情,的確是很丟臉。
但……
卻當真不知道該怎么辦。
在家里的時候,老爸當著客人的面,對自己類似于這樣的訓斥,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從小就是。
不管自己取得多好的成績,多耀眼的榮譽,在他那里,從來都是打擊和勉勵,沒有一句表揚。
全國鋼琴大賽兒童組第一名。
登上過春晚的小學生。
代表學校去參加“模擬聯合國”活動,并取得帝都市最佳小外交官。
帝都影視學院藝考第一名。
在外面,縱然取得一項又一項成績,但在家里,除了罵,還是罵。
倒也不會打。
但那些話語,如同刀子一般,每一次,都會讓人無比心酸,眼淚止不住的流。
“你爸平時都是這么和你說話的?”
楚堯臉上帶著柔和的笑容,遞給她一張紙巾,輕聲問道。
夏蝶吸了吸鼻子,用紙巾擦干眼淚,小心翼翼的團好,攥在手心。
“是我做的不對嘛,其實爸爸對我挺好的,自己做錯事了嘛,肯定要被挨罵。”
她輕聲說道,語氣還略顯哽咽,只是情緒正在逐漸平復。
“你等下別和蘇酥姐說啊。”
她還特意囑咐一句。
“父母辱罵孩子的時候,孩子不會恨父母,只會恨自己,直至恨死自己。”
楚堯忽然間開口說道,聲音淡淡的。
夏蝶倏然愣住。
她修長而骨感的脖頸,做了個吞咽的動作,感覺內心像是被一把鋒利的刀扎中,低著頭,眼淚再次的簌簌而落。
楚堯猶豫了一下,輕輕張開胳膊,抱住她。
她用力的掙扎著,卻沒有掙開,然后更加用力的掙扎著,慌亂而拼命。
“你干嘛!”
“你放開我!”
“你別碰我!”
一種極其強硬的自我防御的姿態。
像是一只受到攻擊的刺猬,全身縮緊,露出外殼鋒利的刺。
楚堯卻抱得更緊。
“放松,再放松,心中牢牢記住,這不是你的錯。”
“父母上崗,從不需要上崗資格證,你是我見過的最美麗最乖巧的女孩兒,不夸張的說。”
“我沒有惡意,也沒有邪念。”
楚堯平穩而清晰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傳入她耳中,掙扎的幅度逐漸平緩下來,淚水卻更加嘩嘩。
很……很奇怪的溫暖。
其實她一直有點恐男的。
不止恐男,還社恐。
太過于強大的超我,時時刻刻在自己審視著自己的行為,一旦發現什么不對的苗頭,就會本能的進入防備模式。
但同時,也驕傲著。
自卑且驕傲。
因為,除了家里外,其它任何地方,自己都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
“我……我沒事了,放開我吧。”
她輕聲說道,語氣中帶上了幾分羞澀。
這么親密的姿態,哪怕是真的沒有邪念,還是讓她無所適從。
雖然也有點貪戀那溫暖。
但還是會本能選擇離開。
“膽小鬼,連幸福都會害怕,碰到棉花都會受傷?”
楚堯放開了她,摸了摸她的腦袋,笑瞇瞇說道。
夏蝶一時間微楞,不由開口問道:“你也看過這本書?”
她說的書是《人間失格》,作者太宰治,一個憂郁而敏感的作家。
堪稱喪系鼻祖。
楚堯笑著點點頭:“人間不值得,開心點啦,朋友們。”
夏蝶眼神再次生出變化,像是確認過暗號的地下情報工作者,瞳孔深處流露出一閃而逝的驚喜。
“我……我還好啦。”
她輕聲辯駁道。
雖然被搔中癢處,但畢竟還不熟,不習慣在一個陌生男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內心和喜好。
“嗯,挺好的。”
楚堯點點頭笑道,又道:“等下你爸爸過來后,我要和他聊一會兒,你可以旁聽,但不許說話,明白嗎?”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