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碌碌的轉眼就到了小云出嫁的日子,金陵城內規矩,送嫁的親友里不能有孕婦,因此臘月就只能留在府中了。
石云清一奶同胞嫡親的大哥決不可能不去,其他三個庶出的哥哥弟弟之外還多了個關九卿同去,也是應的娘家哥哥的名頭。
說起來,關九卿雖然和小云也是從小一處長大的,可按說是不能去的。但這人臉皮厚,非想湊這個熱鬧,因此就死皮賴臉的認了石家老夫人作干娘,頂著個義兄的名頭生生擠進了石家四兄弟之中。
四兄弟中只有老四是成了婚的,馬香兒倒成了娘家里唯一一個嫂嫂了。老夫人看著其他并排的三個光棍,臉上就有點不好看,要說她這些兒子們哪里都好,雖然其他三個是庶出的,可她也都是放在跟前當親兒子教養大的。
明明都那么乖巧聽話,唯有成親這件事上,眼睛一個個都長在了腦頂上,東家姑娘看不上,西家姑娘不入眼的,都光棍一條的利利索索到如今。
不過石云清如今不擔心被母親數落了,他家中已經有了未婚的妻子,甚至連兒子都快有了,這挨訓的事就給另外兩個弟弟去承受了。
昨晚和臘月說話的時候,他實在有點不忍心破壞臘月掩飾不住的欣喜。這可是她謀劃了這么久的機會呢……
鞭炮聲聲震得人耳朵痛,眼看著妹妹一身金絲滿繡的新娘嫁衣蓋著紅蓋頭踏出石家大門,石云清的眼睛竟然濕潤了,小云是自己親妹妹,唯一的親妹妹,想不到竟然也要嫁作他人婦了。
目光掃過母親看到她老人家拿著個手帕子只顧著抹眼淚,旁邊臘月正在低聲安慰著。
喧鬧震天的鑼鼓聲里,花轎終于挪動了。石云清跟在花轎后,看著前面高頭大馬上的高海斌一臉神氣喜氣洋洋的樣子嘴角跟著也浮起個笑來,仿佛透過那個人看到了一個月后的自己,轎子里的是臘月,一身紅嫁衣的臘月不知道是個什么樣子呢。
老人常言嫁女空落落,娶婦滿當當。石家嫁女后最空落落的就數老兩口了,臘月陪著安慰了會,石老夫人生怕她身體撐不住就把她勸回去休息了。
臘月要的就是這么個機會,告了個罪后就扶著兩個丫頭回石云清那邊去了,手心里卻緊緊攥著那個香囊,成敗只在今日一舉了。
她身邊這兩個丫頭是石云清得力的人,很伶俐又聰敏不外露的,但是臘月根本已經不在乎這個了,只要能把信給戴雪送出去,就是云清知道了也無妨了。
因此等她回來后換了衣服,說要到金陵的雙榕街逛一逛的時候,兩個丫頭齊齊變了色,想盡了辦法想留住臘月在家中等公子回來再說。
可臘月等了這么久才等到的機會怎么可能就這么放棄,一改往日萬事好商量的脾氣,態度堅決的就是要去雙榕街,不然就飯不吃水也不喝一口。
最后自然是兩個丫頭做了讓步,他們到底順利到了雙榕街,馬車停在雙榕街通往成向酒坊的那條巷子前。
臘月心內焦急不已,若是九卿沒有騙自己,娟娘應該出現的啊。
兩個丫頭有公子吩咐在前,雖然擔心不已,但也不敢說太多,只好默默的同未來的少夫人一起坐在馬車內。
忐忑不安的等了約有一炷香時間,巷子里果然急急忙忙的走出個人來。
臘月迫不及待的就要下車,連自己那微微凸起的肚子都忽略了都忘了,幸好兩個丫頭都是訓練有素的,眼疾手快的一個縱步跳下,一把扶住了臘月的胳膊。
就是這樣,臘月都沒有肯給這丫頭一個眼神,更不要指望半個謝字了。
來的人是趙正,娟娘的那位青梅竹馬的表兄夫婿。臘月一樣歡喜,都是一樣的,娟娘和他反正是一家人。
趙正很上道,一見面裝作不熟悉的疑惑樣子,問臘月道,“這位夫人,是您要的甜酒釀和高粱酒嗎?”
“是是是,就是我,酒呢?”臘月自然一下就聽出來這話是趙正臨時想的托詞了,但她也聰明的很,這種招數以前也沒少見,配合的倒是天衣無縫的。
趙正一笑,“都給你備好了,兩壇子高粱,一壇子甜酒釀,總共二十兩銀子,您上次付了一半的定金,待會小的給您搬過來酒您查驗過了再付剩的十兩。”
一聽這意思就是讓自己跟著同去呢,臘月當然想去,可是身邊兩個丫頭實在是礙眼,無奈她只好唉聲嘆氣的放棄這次機會。
她對趙正說道,“罷了,我就不過去了,你直接把酒搬過來我看就行了。”
趙正和娟娘計劃的本來是能和臘月說會話的,如今一看這局面趙正也明白了臘月這情況不太方便,于是便答應著回去搬了酒過來。
依然是一個人,娟娘沒有跟著同來,臘月心里松了一口氣,娟娘此時不露臉其實才是最好的,云清那頭說起來還能容易點。
她裝模做樣的揭開酒壇子看了兩眼,然后取出那個香囊,里面裝著“銀子”。
兩個丫頭對望一眼,低著頭假裝什么都沒看見,心里卻越發同情起少夫人來,公子算無遺策,沒想到竟然提前連這件事都想到了。
臘月手有點抖,趙正一看生怕她露餡,連忙一把接過錢袋子,“多謝夫人了。店里就掌柜一個人在,小的這就回去了。”
瞪眼看著趙正的身影消失在巷子深處,臘月還有種不真實感,這就成了?就這么容易把信送出去了?
趙正一回到店里就連忙把手中的錦囊交到了桌子旁站著的兩位蒙面大俠手中。再看看墻角嚇得縮成一團的岳丈和抱著睡著的兒子打顫的娟娘,小聲祈求,“大爺,都照著您說的做了,能放了我家人了嗎?”
蒙面的人拆開錦囊,把那兩快銀子隨手一捏,那銀子就像面團似的被團成了個球丟在柜臺里,“銀子給你們,另外還有賞賜,只要你老實照著先前說好的去做就行。”
趙正沒口的一連聲答應著,就見那蒙面人把臘月藏在兩縷頭發里的字條看了幾遍后,提筆在上面添了幾筆字,然后又塞回繡囊中交給趙正,“去吧,你妻兒岳丈我們先幫你照顧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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