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諾繼續翻看報紙,后面還記錄了有關波頓的一些生平趣事。
比如,別的嬰兒生下來的時候都在猛哭,波頓卻是大笑著嗆出羊水。
別的孩子都是快1歲才學會站立,波頓卻是剛滿月就已經能搖搖晃晃走路。
還有其它聽著就猛男的事跡,諸如6歲被父親送進軍營,從小被當作王國勇士培養。
8歲在摔角中掀翻了一名成年角斗士,把人摔得在床上躺了一個月。
12歲身高長到1米98,體重217斤,能單手抓著牛尾,把耕牛倒行拖拽。
15歲升格第1序列「火苗」,太陽之力覺醒,成年之夜徒死一頭地行龍。
16歲升格第2序列「秉燭人」,指揮才能嶄露鋒芒,可以同時指揮數支軍團協同作戰,憑實力晉升上位,開始替父親鎮守邊疆。
23歲升格第3序列「鐵血」,經過沙場上血與火的歷練,已然蛻變為多古蘭德最優秀的將軍之一,參與并指揮了百余場邊境大小戰役,軍戎歸心。
今年波頓25歲,距離第4序列的「征服者」之境已然不遠,潛力超凡,又有常年征戰邊疆的資歷,再加之贏得血沙戰役的蓋世奇功,在軍中可謂深孚眾望,前途無量。
奇諾翻著翻著,發現后面還有一條動態新聞。
普通新聞是筆墨書寫,或者畫師繪制,完全靜態。
動態新聞則是由魂術師使用魂力所繪制,可以將受訪者的容貌和聲音以動態繪制在上面——類似奇諾在前世看的《哈利波特》里的報紙。
奇諾撕破封著動態新聞的“魂簽”,報紙上的畫面動了起來。
畫面上的時間應該距離決戰結束不久,波頓身上滿是血污,不過從其充滿精神的模樣看,身上的血應該都是敵人的。
一名報吏恭敬地詢問道:“尊敬的波頓王子,經過數月的鏖戰,王國軍取得了決定性勝利!請問您是否方便透露,當初王室為何決定發動這場戰爭?”
波頓甕聲甕氣說:“這還要理由?希林鎮子民被屠,我們必須弄死這些大漠崽種,否則以后沒人怕我們了!”
報吏笑得有些尷尬,雖說是這么個理,但怎么就講得這么糙呢...他繼續問道:“王子殿下,在這凱旋之際,您有什么特別想感謝的人嗎?”
波頓毫不猶豫說:“當然要感謝所有與我并肩作戰的王國勇士。”
報吏偷偷朝波頓眨眼,示意他要感謝一下自己的父親,給國王陛下添臉面。
可誰知,波頓好像會錯意了,他眼看報吏不停眨眼,耿直地說:“哦對,還要感謝你,一路隨軍挺辛苦的吧。”
報吏欲哭無淚,試圖轉移話題:“王子殿下,據傳這次決戰,「大漠圣主」僥幸從戰場逃脫,極其狼狽,您對此有什么想說的嗎?”
波頓用力錘擊胸口,震落大量血垢,惡狠狠地說:“她最好別被我抓到,否則,我會讓她來嗦我的——”
報吏趕緊打岔:“哎哎哎謝謝謝謝謝謝波頓王子,我們的采訪到此告一段落。”
動態新聞結束。
奇諾見此,無奈地笑了笑,波頓還真是和傳聞中一樣,軍營長大的糙漢,不做作,耿直,粗魯,絲毫不像王室貴族,估計所有天賦點都點在軍事才能上了。
只是不知,上個月從血刺會那里繳獲的資料,那份寫著波頓名字的金色刺殺令,是誰委托的...
波頓這種耿直、粗魯的性格確實容易得罪人,但能得罪到被人寫上金色刺殺令,這已經和性格無關了,顯然是別的緣由所致。
現在沒有什么情報,又正值輪回入侵,調查有關波頓的金色刺殺令顯然不是第一要務,奇諾也就收好報紙,回到室內。
奇諾剛路過寢區,就聽到索蘭黛爾屋內傳來兩個女孩大呼小叫的聲音。
敲門進去一看,索蘭黛爾和洛娜手里也有一份《每日紀聞》,看得喜笑顏開,顯然是被邊疆大捷的消息所鼓舞。
索蘭黛爾對奇諾揮舞報紙,興奮地蹦蹦跳跳:“諾諾諾,你快來看,我哥哥打了大勝仗!”
洛娜在屋內又跳又跺腳又翻跟斗:“我氣死了我氣死了!我都不知道大漠在打仗,否則我一定要騎著緋夜飛去幫忙!幾十萬人的大決戰啊!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大的場面!”
“我剛才在外面看過報紙了,這確實是一場偉大的勝利。”奇諾坐到索蘭黛爾身邊,笑著摸了摸她的頭,“聽起來,你和波頓王子的關系非常親密。”
索蘭黛爾笑嘻嘻地說:“我跟我兩個哥哥關系都很親密,他們從小看著我長大的!我很愛他們,他們也很愛我”
洛娜感慨道:“真好啊!我就不一樣了,我是獨生女,跟親戚的兒女也沒太多來往,從小就孤零零的。不過還好,我5歲的時候認識了索蘭,有了親密的童年玩伴,不然我的童年真的太無聊了。”
索蘭黛爾突然噗嗤一笑:“我想起你跟波頓哥哥打架那次...”
眼看洛娜笑得很尷尬,奇諾有些好奇:“你怎么會跟波頓打起來?”
洛娜傻兮兮地笑著:“好幾年前的事了,那時候我才12歲吧。我跟波頓在爭論誰和索蘭關系更好。他說他是索蘭的親哥哥,當然他更好。我說我和索蘭從小玩到大,當然我更好。爭著爭著,我們就打起來了。”
奇諾滿頭問號:“就這?”
“嗯啊。”洛娜呆萌點頭。
奇諾頓時語塞,這兩人也真是憨得可以,這都能打起來???
更憨的是波頓,他一個成年人,居然能拉下臉跟12歲的小孩打架,也不知是個什么怪人。
“后來呢?你們誰贏了?”奇諾對這兩人互毆的結果很好奇。
洛娜得意洋洋地昂起下巴:“我們打了半個多小時,誰也不服誰,后來他一拳打飛了我的乳牙,我反手一肘揍斷了他的鼻梁,最后被趕來的長輩拉開了,沒能打到底。”
“不過,我的牙齒后來長出來了,他的鼻梁現在還是歪的。這應該算是我贏了吧”
“牛。”除了這個字,奇諾已經不知該如何評價了。
洛娜大大咧咧地說:“但你別以為我和波頓結了仇哦雖然我們打了一架,不過彼此的關系比打架前更好了——他事后請我喝了一頓和解酒,說從來沒見過我這么勇猛的女孩,我也感謝他把我搖搖欲墜的乳牙打飛。就這樣,我們成為了好朋友”
這倒沒出乎奇諾意料,兩個憨憨打架,多半都是打完以后惺惺相惜、原地和好的劇情。
索蘭黛爾捧著臉,湛藍色的眼中滿是憧憬:“我真的很佩服波頓哥哥,他6歲就在軍營歷練,25歲已經成為威震全境的大將軍。我6歲的時候連馬都還不會騎呢...哎,不知道我到了25歲能有什么成就呀~”
“我只希望波頓哥哥永遠平平安安!能成為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王子!
奇諾看著滿臉憧憬的索蘭黛爾,一時無言,心思有些復雜。
這個年幼的小女孩可能還沒意識到,什么叫“無情最是帝王家”。
不管在哪個世界,前世也好,這里也好,人性都是共通的,帝王權術也一樣。
前世的歷史已無需多言,生在帝王家是一種榮幸,也是一種詛咒,王子公主會有至高無上的地位,但注定卷入骨肉相殘的紛爭,無可避免。
珀修斯今年52歲,他雖然是超凡者,又是萬人之上的國王,各種延年益壽的天材地寶供著,理論上可以活很久。
但壽命再長,也終究是凡人,抵擋不住自然規律。
珀修斯的年齡已經開始脫離壯年,不可避免地步入晚年,這位國王遲早要面對一個問題——王儲。
多古蘭德王國的王位是毫無懸念的「繼承制度」,下一代國王必定是這一代國王的親生兒女,除非直系子嗣死絕,才有可能令旁系親屬繼承。
因此,除開那些不可控的意外,未來的王儲候選人只有三人,也只能是這三人——二王子安德烈·多古蘭德、七王子波頓·凡·多古蘭德,九公主索蘭黛爾·凡·多古蘭德。
事實上,據說珀修斯的嫡長子,也就是大王子也還活著,但這個人從不被王室提及,不管是何緣由,想必都已被排除在王儲候選人之外。
而縱觀多古蘭德歷史,這里也是個重男輕女的國家,二十四代國王中從未出過一位女王。
公主的結局無非是遠嫁異域,半生離家;或是王儲即位后為鞏固權力,找借口將其圈禁、放逐、狠一點的直接痛下殺手。
偶爾也有那么幾個比較幸運的公主,自身沒有野心,手中沒有權力,既無死士,亦無民心,對王位構不成任何威脅,王儲繼位后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隨手賜個閑散職位,讓這些血親姐妹享樂而終。
王室的紙醉金迷只是浮華,掩蓋在下面的血緣詛咒誰也抹不掉。
多古蘭德王國以后會不會有血腥的奪儲之爭,這個要看珀修斯作為國王的手段如何,能不能把王儲之事安排穩妥,其中還會牽連五大王領家族以及各方貴族,不是現在一句兩句能說清的。
但有一點毫無疑問,不管索蘭黛爾和兩個哥哥關系多好,有多受寵,最終都很難逃過這種詛咒。
目前珀修斯健在,安德烈和波頓就算有心掀浪,也絕不敢有什么動作。
而且索蘭黛爾年紀小,小女孩嘛,懵懵懂懂,又天真可愛,兩個哥哥理應寵著。
可當索蘭黛爾漸漸長大,接觸到王國權力核心,開始在王儲之爭中和哥哥們有利益沖突,再加之珀修斯老去,影響力下降,那時候親情紐帶會不會變質,可就真的不好說了。
政治,本質上是軍事的延伸,王儲之爭也一樣,握著兵權的人才有話語權,才有資格去問鼎王座。
如果沒有兵權,就算父親硬把王冠扣到自己頭上,也戴不了幾天。
波頓自小受珀修斯重用,替父鎮守邊疆,在軍中頗有威望,現在又在血沙戰役立下天功...
索蘭黛爾作為妹妹,確實應該為哥哥感到驕傲。但她可能沒意識到,作為公主,她應該感受到的不是驕傲,而是危機。
當然,有些事就現在來說太過遙遠,索蘭黛爾實在太小了,才12歲啊,離成年都還有4歲,哪能懂這些道理。
這些沉重的事,不應現在告訴索蘭黛爾,就算說了也沒意義,奇諾便任她抱著報紙嘰嘰喳喳,述說自己對波頓哥哥的憧憬。
就在這時,一只渡鴉追尋著氣味飛到窗口,很靈性地用鳥嘴啄了啄窗戶。
“篤篤篤。”
奇諾打開窗戶,從渡鴉腳上取下信件,打開后閱覽起來。
洛娜好奇地湊了上來,探頭探腦:“是什么新的戰報嗎?”
索蘭黛爾趕緊把她往回拉,小聲勸告道:“不要偷看啦,可能是什么機密,偷看不好...”
“沒關系,看吧,只是常規調令,不是什么機密軍情。”奇諾隨手把信件往后遞給兩個女孩,說,“大漠遠征軍已經開始分批次撤回,不再統一從飛鳶行省行軍,而是就近入關整頓。薄暮城這里需要接待數支軍團,波頓王子的親衛軍團將在5天后從雷云城入境。”
洛娜看完信件,興奮地搖晃著索蘭黛爾的肩膀:“我帶你飛去大漠找波頓吧!你哥哥從年初就開始打仗,打到現在肯定想死你了,我們去給他一個驚喜!”
索蘭黛爾確實很想去找波頓,她一想到哥哥為了王國在外廝殺這么久,肯定已經很想家了,就很想去陪陪波頓,跟他兄妹小團圓。
但自己是客人,不打一聲招呼跑來薄暮城玩,現在又突然要走,多多少少有些不禮貌...
眼看索蘭黛爾很猶豫,奇諾已然會意,對她點頭說:“你只管去吧,我這邊接待其它軍團會很忙,到時候肯定沒時間陪你們玩。但你們去找波頓的時候要注意安全,別忘了那是大漠,雖然王國軍大獲全勝,但難保大漠勢力會發起反撲。”
“沒事,我們就待在軍中,不會亂跑的。”洛娜拍拍自己纖細的小胳膊,躊躇滿志地說,“要是敵人敢組織反擊,有我和緋夜在,再配合波頓的親衛軍團,絕對要把那什么大漠圣主生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