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不滅……”
當奧爾松主教這句略顯沉重的話語,傳入到布魯諾的耳中的時候……
他第一次重視起了這個完全不符合客觀規律和內在邏輯的詞句。
這……
真的可能嗎?
神明自己都已經死了啊!
祂要是真的這么厲害,那又怎么可能被弒殺,到頭來只剩下一縷殘念在這世間茍延殘喘?
雖然已經過去了大半年的時間,但是布魯諾卻始終都對自己在奇觀建造系統中看到的那段視頻短片(遺忘的過去.mp4)記憶猶新。
一場爆炸,令神祇隕落。
而這或許意味著……
哪里有什么不死不滅,之所以殺不死,只是因為火力不足!威力不夠!
正所謂窮則戰術穿插,富則火力覆蓋,
神祇的隕落無疑告訴了布魯諾一個淺顯易懂的道理——只要伊達爾公國擁有足夠的火力,哪有什么不死不滅的玩意兒?
“神明已經死了?對吧?”
“對。”
奧爾松主教點了點頭。
“祂自己都不能做到不死不滅,還能夠讓別人不死不滅?”布魯諾不禁輕笑道。
“我并不知道神明因何而死,但是……圣教軍士兵的不死不滅,其實并非是您所認為的那般。”奧爾松主教解釋道。
“哦?”
“在下對于有關于神祇的了解其實也不算多,而據我所知,神明的力量來源于人類的信仰與尊崇,只有在擁有著浩瀚磅礴的信仰之時,不死不滅的特性才能夠真正實現。”
“你的意思是……所謂的‘不死不滅’能夠達到怎樣的程度,其實是與信仰之力的濃度有關?”
布魯諾一邊仔細地聽著奧爾松主教的話語,一邊冷靜地分析著。
“的確,現如今,不死不滅的特性并非真的能夠讓人不死不滅。”
“在這片大陸的絕大多數地方,信仰之力都尚未凝聚。因此,圣教軍士兵僅僅只是擁有著比旁人更為勇武的體魄,以及堪稱恐怖的自愈能力!”
“自……愈?”
“是的,自愈能力。”
“作為伊達爾公國的領袖,您應該領導和參與過為數不少的戰爭,所以……公爵大人您應該知道,在有些時候,在戰爭之后因傷而亡的士兵,甚至要比戰死沙場的士兵還要多出不少!”
聞言,布魯諾肯定地點了點頭。
奧爾松主教所說的,乃是這個時代的事實。
作為一個醫學技術和醫療手段極為落后的時代,放血療法依舊在這片土地上大行其道。
而除了這種堪稱謀殺的治療方法以外,士兵一旦在戰場上受傷,那么傷口感染將會是極有可能發生的事實!
畢竟……
沒有哪個國度,能夠像伊達爾公國一般,對于環境衛生無比看重。
在那種滿是虱子跳蚤以及污垢的環境里,想不感染都難!
因此,
一旦士兵身負重傷,可以說是九死一生,甚至是十死無生。
極其渺茫的求生機會以及傷口撕裂感染帶來的巨大痛楚,讓很多傷兵恨不得直接死在戰場之上。
只不過……
這只是對于這個時代的絕大多數勢力而言。
伊達爾公國,自然不應該被包括在內。
在這片由斯圖亞特家族統治的土地上,醫學的發展如同魔法的普及一般突飛猛進。
從最開始的伊達爾婦產醫院,
到日后的伊達爾醫學院、伊達爾公立醫院、社區醫院,甚至再到伊達爾版的赤腳醫生手冊全面發行……
在布魯諾的領導下,伊達爾公國不但在軍隊之中建立起了頗為完善戰時醫療保障體系,而且還中西結合、兼收并蓄,使得醫學研究與醫療手段的發展有目共睹。
在這片土地上,
不但有著卡拉卡拉浴場、古羅馬大水渠等奇觀建筑帶來了具有促進作用的奇觀加成,
而且還有伊達爾醫學院院長道格·巴塔洛夫醫生、魔法生物研究所的派特西法師等人做出的理論研究和親身實踐……
作為伊達爾醫學的元老級人物,他們皆在布魯諾的引領之下,為伊達爾公國的醫學發展,做出了無比重要的貢獻。
也正是憑借著道格醫生等人在前沿領域的研究以及無數社區醫生在伊達爾基層的辛勤工作,伊達爾公國的人口死亡率和人口出生率,都與布魯諾剛剛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時候相比,有了長足的進步!
但很顯然……
與伊達爾公國相比,
光明教會硬是走出了另一條不同尋常的道路!
他們不靠醫術,不靠科技,他們所依靠的……是變異!
依靠著神明的殘念賦予圣教軍士兵的力量,光明教會硬是在神學的道路上一路狂飆,走出了一條契合自己稱號和教義的道路!
自愈……
對布魯諾而言,
這玩意兒聽起來多少有點兒玄乎!
于是……
“什么樣子的傷口都能夠自愈?”
“是的,真正的圣教軍士卒并不畏懼尋常的刀劍,就算遭受了重傷,只要腦袋沒有搬家,也不至于當場斃命。”奧爾松主教解釋道。
“那槍傷呢?”
好吧,
這才是布魯諾最為關注的重點。
對于如今的伊達爾軍隊來說,只有在彈藥耗盡之后,才有可能與敵人進行近戰拼殺。
所以……
相較于刀劍所能夠對圣教軍士卒造成的威脅,布魯諾更在乎魔導步槍能否對圣教軍士卒造成有效的殺傷。
“槍傷?”
聽到布魯諾的話語的那一霎,奧爾松主教明顯愣了一下。
雖然他是被伊達爾軍隊給抓來的,但是卻也沒有切身體會過魔導步槍的滋味。
他唯一知道的是……魔導步槍是伊達爾軍隊的新武器,也是光明教會一直以來密切關注的東西。
“不……不知道……”
“那你有沒有接受過神祇的賜福,有沒有成為真正的圣教軍士兵?”
說話間,布魯諾不禁饒有興趣地打量著眼前的這位主教大人。
“不是!我絕對不是!”
仿佛感受到了布魯諾眼神當中的深意,奧爾松主教連忙解釋道:
“神明賦予的力量固然強大,可是神明殘念卻也會對圣教軍士兵的思維產生極其明顯的影響與損傷,所以……除卻圣教軍的士兵以外,教會的神職人員均沒有接受過來自于神祇的庇佑!沒有!絕對沒有!”
在布魯諾看向他的那一刻,奧爾松主教真的慌了。
他真的不知道,如果眼前的這位年輕公爵對于自己的話語心存疑慮,那么等待著自己的將會是什么。
在過去的歲月里,
奧爾松主教經歷過無數的挫折與磨難。
他曾在沙漠之中玩過沙子,也曾在雨林之中看大鱷魚呲牙。
他曾在極北冰原與雪崩為友,也曾在懸崖峭壁之上與禿鷲交流。
然而……
雖然奧爾松主教能夠在這些時候保持冷靜,但是在面對伊達爾人,面對自己眼前的這位年輕公爵的時候,他卻總是忍不住渾身發顫。
因為伊達爾人的手段實在是層出不窮,
對他來說……
伊達爾人簡直……簡直不是人!!
而且……
最讓奧爾松主教感到困惑和不解的是……
自己雖然已經說了很多,
從神明的尸體,講到信仰之力帶來的力量……
可眼前這位年輕的公爵,為何能夠如此平靜與淡然?
難道他就一點兒也不驚訝?一點兒也不害怕?
但奧爾松主教來不及多想,
因為……
布魯諾接下來的話語,幾乎讓他大驚失色。
“魔力的存在會阻止信仰之力的匯聚,所以……這就是你們激活那些魔力井的緣由?”
“只要大陸之上得魔力日漸稀薄,信仰之力的匯聚便能夠再度成為現實!而圣教軍的實力,也將會得到質的飛躍?”
“你……你怎么會知道這些?”
奧爾松主教瞪大了眼睛,驚詫地說道。
在他看來,這些信息都應該是光明教會之中的絕密!
可是,
布魯諾卻似乎對此一清二楚!
奧爾松主教當然不知道,坐在自己面前的這位年輕公爵其實是一位穿越者加掛逼,而布魯諾所知道的一切信息,大多也都是奇觀建造系統所提供的。
一時間,
他只覺得自己如墜冰窟。
難道教會之中還有其他人投靠了伊達爾公國?
難道在伊達爾人的眼中,光明教會已經變得單向透明?
如果是這樣的話……
那么在先前的一個月里,自己硬挺著又有什么意義?
布魯諾當然不知道奧爾松主教此時的心情,只是似笑非笑地反問道:
“我為什么不能知道?說吧,告訴我魔力井的分布,以及激活這些魔力井的方法。”
“我……這我不知道啊……”
奧爾松主教連忙搖了搖頭。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感受著布魯諾鋒利的目光,奧爾松主教哭喪著臉說道:
“雖然位于大陸西部塞西爾山脈之中的魔力井是由我來激活的,但是……在任務下達之前,只有教皇和紅衣大主教兩人,才清楚魔力井在大陸之上的分布位置。”
“我只是個接觸到了一點兒機密的小小的主教罷了……”
奧爾松主教提供的信息,不但解答了布魯諾對于奧古雷斯地區和奧古雷大沙漠的疑惑,對于伊達爾公國未來的謀劃也有著極其重要的意義。
而當布魯諾從審訊室中走出的時候,克雷爾已然在審訊室的門外等候多時。
“都聽到了?”
“是……”
由于審訊室采用的是單向透光玻璃,并且還在天花板的縫隙處預留了專門的聽孔,
因此,始終在隔壁的房間中關注著審訊室內動向的克雷爾,同樣也聽到了奧爾松主教給出的供述。
一想到伊達爾中央情報局在如此長的時間之中,依舊未能探查到奧古雷沙漠中的隱秘,克雷爾便覺得萬分羞愧。
畢竟……
布魯諾早在大半年前,布魯諾就多次要求伊達爾中央情報局探查教會藏匿在奧古雷大沙漠中的隱秘。
然而直到今天,
縱然已經動用了大量的伊達爾特工,耗費了為數不少的資金,伊達爾中央情報局卻也依舊是一無所獲。
“奧爾松主教雖然招了,但是對于奧古雷沙漠地區的探查卻絕不能就此終結。”
“好在奧爾松主教雖然不清楚魔力井在大陸之上的分布,但卻知道教會在奧古雷沙漠當中的布置……”
一邊說著,布魯諾將一張略有些潦草的地圖遞到了克雷爾的手中:
“根據奧爾松主教提供的信息,這里應該便是光明教會在奧古雷大沙漠當中的核心所在!伊達爾中央情報局務必弄清楚那些圣教軍的實力!”
“在下明白!”
“所有參與到此次行動之中的伊達爾特工務必要萬分警惕,因為按照奧爾松主教的說辭,奧古雷斯地區的魔力早已被強行清空,在那片沙漠之中,圣教軍之中的精銳所能夠發揮的實力很有可能遠超你我的想象!”、
“是!”
隨著話音落下,克雷爾領命離開,布魯諾也坐上了返程的汽車。
可是……
布魯諾的皺起的眉頭,卻是變得愈發凝重。
因為除卻先前的那些,奧爾松主教的供述之中還有一點,那就是……變異種!
在此之前,
布魯諾從未想過,
自己竟然會在光明教會的神職人員的口中,聽到有關于變異種的消息!
奧爾松主教顯然對于那片位于海外的大陸不甚了解,但是據他所言……擊殺變異種的方式方法,乃是所有駐扎在奧古雷大沙漠中的圣教軍士兵的必修課!
難道……
在自己所處的這片大陸之上,仍舊有著變異種的存在?
可如果變異種真的的存在于這片土地之上,那自己為何從未聽說過有關的消息?
原本……
布魯諾曾懷疑魔獸之森中可能有著變異種的存在,可是那里只有能夠影響人類精神的艾賓浩斯蝸牛;
布魯諾也曾懷疑過奧古雷沙漠中的隱秘是不是與變異種有關,可是很顯然,那里只有神明的尸體以及自認為不死不滅的圣教軍兵團。
可既然如此,
光明教會又為何要讓圣教軍的士兵們訓練這些?
布魯諾一時間沒想明白,但是他也沒有時間繼續想下去了。
因為……
就在布魯諾的車隊抵達空中花園的那一刻,
蒙代爾便他帶來了一個完全出乎布魯諾意料的緊急軍情——第三諾曼帝國皇帝、亞歷山大家族族長雷茲,隕命于阿爾博納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