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PCS（全國中學生英語能力競賽）的決賽成績下來了。
891班七個人得了一等獎，十二個人得了二等獎，兩個人得了三等獎。
毫無疑問的，言旭和沈名奕都是一等獎。
而學校也是被評為了優秀組織獎，這事還在廣播里全校播報了的。
不過得獎對于他們這些人來說都是小事，樂一會兒就過去了。期末在即，還是先把眼前的考試考好了再說。
時間很快就來到了一月底，期末考也就是一天半的事，考完就放了寒假，一點都不含糊。
走讀的人上午考試完，下午就不用來了，就是言旭他們這些住校生，還得在寢室整理回家的行李。
言旭訂的是明天上午十點的火車票，所以一回宿舍就開始整理東西。
來時他跟爺爺二人拖了三個大箱子來，其中一個爺爺帶回去了，剩下兩個行李箱被言旭塞得滿滿當當。
書就不必帶了，畢竟現在家里的書放了滿滿一書柜，不是他自己買的，就是左書瑞給他寄的，好多書他都還沒看呢。
劉昀回家是后天，第二天言旭拖著倆大行李箱，背著一個大書包，告別了劉昀和宿管阿姨后，就坐著火車回去了。
*
火車只能到縣里，言旭還得坐大巴去鎮上。
到了鎮上后，還沒下車，言旭就瞧見了他爺爺。
老人家穿著大棉襖，雙手插兜，正站在車牌那兒眼巴巴瞅著他這輛大巴呢。
也不知道具體等了多久。
“爺爺！”言旭打開車窗朝他喊了聲。
看到孫子，老爺子臉上立刻笑了起來，巴巴走上前，等著車子靠邊。
“哎呦，你這一個人怎么拖了兩個箱子回來！那不得累死啊！”
還沒下車，看到言旭一手拉著一個箱子，葉爺爺一邊嘴里說著擔心訓斥的話，一邊上車幫他提箱子。
言旭拖著行李箱跟在爺爺后面走，問道：“爺爺，你這等了多久啊？”
“沒多久，你餓不餓啊？要不要在鎮上吃點兒東西再回去？”葉爺爺不在乎前面的問題，反而問起了言旭是否餓了。
行吧，不說實話就不說吧。
言旭搖頭，“還好，在火車上吃了個面包。”
“那你要不要買點什么東西回去？家里可沒什么好吃的啊……”
爺孫倆在路上一邊走一邊說，最后還是找了輛拉野活載人的三輪車，直接坐著回了村子。
好幾個月沒回村子，言旭覺得還挺新鮮的。
山上的氣溫比鎮子上還有低些，村子里的人都躲在房子里烤火，倒是沒看見幾個人在外面逛。
回到家，看著院子里熟悉的兩只鵝，言旭笑了下。
“爺爺，您怎么還沒把它倆宰了？”
葉爺爺懶得理他。
一直饞倆鵝的身子，也不嫌鬧騰得慌。
家里沒什么變化，就是廳堂里多了個烤火桌。
言旭在廳堂里看了圈，便先回了自己房間。
被子床單葉爺爺都已經給鋪好了，言旭把行李放在臥室里后，便出來跟爺爺一起烤火。
燒的炭火，味道大，但是暖和。
爺孫倆圍著烤火桌而坐，一邊看著電視，一邊有一搭沒一搭聊著這幾個月村里發生的一些事。
而言旭念書回來，在村里也算一個新鮮事，畢竟黎村還沒有孩子念初中是跑到市里讀的，就連高中很多人也是在縣里念的。
言旭剛回來的那幾天，葉家天天都有人過來坐，或是詢問言旭在學校的生活狀態，或是問麗松市怎么樣的。
稀奇了那么幾天，眾人也就不再把言旭當珍稀動物瞧了。
在市里呆了五個月才回來，言旭怎么著也得去鎮上問候一下熟人吧。
天氣晴朗的某天，言旭借了劉三叔家的小三輪，蹬著去了鎮上。
鎮上熟人差不多也就一個唐家人了。
言旭去了唐家后，果然受到了唐家人的熱情款待，尤其是唐元，看著言旭就像是找到了救命恩人一樣。
“旭哥！我媽她真的瘋了呀！她今年給我報了仨補習班你敢信？數外生三門啊！我頭發都白了，你看看！”
拉了言旭進自己房間，唐元劈里啪啦一陣說，還低頭給言旭展示了下自己的少年白發。
唐媽媽這么做，估計還是受到了他的一點啟發。
言旭眨眨眼，絲毫不心虛地道：“是嗎？其實還好啦，不是很多，拔了就好。”
唐元愁眉苦臉地抬頭，“你是不知道我這幾個月過得有多苦啊，每天睡得晚醒得早，上課被老師死盯著，回家還得看生物網課！我真懷疑我媽是給他們那些老師塞錢了……”
言旭若無其事地坐在他書桌前，一邊翻看著他的作業，一邊聽著唐元的訴苦。
“那個數學老師啊，是真的眼尖！干啥他都能看到，我就稍微喝口水他都要說我……”
嗯，這數學題做的還算完整。
“英語老師也是一樣！沒事就喊我起來答問，害得我每次都不得不提前預習……”
嘶，這個英語單詞寫錯了啊，嗯，等下再說。
“其實最過分的還是我媽！她就……旭哥？旭哥？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啊？”
言旭回神，轉頭看他，“啊，有啊，聽著呢！哦對了，你這個英文單詞寫錯了，改。”
“啊？哪兒呢？我瞅瞅。”
唐元二話沒說就上前看起了自己的作業本，態度之自覺，讓言旭不得不感慨姜還是老的辣，管孩子還是得下狠心啊，唐媽媽這招使得真好！
言旭在唐家用過午飯后就離開。
蹬著三輪車在街上行駛的時候，看著那條通往王家的路，言旭猶豫了一下。
上次最后一見，還是因為王磊媽媽的事，幾個月過去，也不知道王家人現在的情況怎么樣了……
言旭最后還是拐道去了王家。
王家的小屋門前，還是一如既往的堆著一堆廢品，不過堆疊的卻是井井有條，看著也不是特別亂。
王家的門是關上的，從窗子外看，也不像是有人在的樣子。
言旭站在門口想了想，還是敲了幾下門。
等了十幾秒也沒聽見里面有動靜，言旭看了眼門，還是轉身走了。
剛騎上三輪車，小木門就“咯吱”一聲打開了。
言旭轉頭一看，發現是王奶奶。
見到言旭，王奶奶也很驚訝，笑道：“呀，小旭啊，你這是放寒假了？是來找磊子的嗎？他跟他爺爺出去撿廢品還沒回來，要不要進屋坐會兒啊？”
言旭趕緊下車，搖頭笑道：“奶奶不用了，我就是來看看，王磊不在我還是走吧，您也回屋歇著吧。”
王家確實沒有什么能招待他的，王奶奶歉意地笑著，“讓你白跑了，等磊子回來我再跟他說。”
“沒關系，說不說都沒事的，以后有空我再來吧。”
告別王奶奶，言旭蹬著三輪車就往回家的方向騎。
不過在鎮上的超市附近，言旭倒是看到了王爺爺。
“王爺爺。”車子騎到附近，言旭跟王爺爺打了聲招呼。
王爺爺看到言旭很是高興，手上拖著麻布袋子就走了過來，“小旭回來了啊？你這是騎個三輪車干什么去的？”
“沒干什么，就來鎮上看看。”言旭在附近看了圈，沒見到王磊，問道：“怎么沒看到王磊？”
“磊子他在菜市場那邊。”
言旭點點頭，隨口問道：“哦，他這是才放假嗎？”
王爺爺搖搖頭，“沒，兩周前就放假了。”
兩周前？
這不比他們放的還早？
言旭問道：“王磊現在不是念高中了嗎？怎么放這么早。”
王爺爺笑了笑，低頭將手上的紙板疊了兩下，然后放進袋子里。
“五中，放的是比其他高中早一點。”
言旭微愣。
他雖然只在鎮上念了個小學，但周邊有些什么學校他還是知道的。
縣里有兩所普高，一所一中，一所二中，一中最好，二中其次。他們這些縣下的孩子，念高中基本都是去讀的這兩所學校。
但是在縣下偏向郊區的地方，還有一所五中。
這所高中無論是學習環境、學生素質，還是師資方面，完全就不是前面兩所高中的對手。一些學習差的學生，要不是實在不想念技校，他們是絕對不會去五中讀書的。
雖然他一直都不知道王磊學習如何，但看那么幾年王磊一直都在安心學習，想來成績也不會很差。
但這結果卻是去了五中念書，言旭還是有些驚訝的。
王爺爺淡淡說道：“磊子中考成績挺不錯的，五中那邊學費要便宜很多，他說自己會學的好，我跟他奶奶相信他。”
言旭微垂眸，沉默了下。
便宜。
又是錢的問題。
王爺爺提著袋子抖了抖，咧著干裂的嘴笑道：“磊子在學校還是挺不錯的嘞，考試經常排他們班前五名！這么下去，我也只需要給他攢讀大學的費用就行。”
言旭扯著嘴角笑了下，“那挺好的。”
“是啊，挺好的。磊子現在很聽話的，他一直都是個好孩子，以前，其實是有些想歪了……”
王爺爺看著言旭，淡淡地笑了起來。
“我跟他奶奶啊，是不求他能大富大貴的，只要這個人沒事，還在。”
“就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