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年,數著日子過的時候覺得很慢,數著年過的時候卻顯得那么快。
有時候就會特別欣喜,因為一年一年都是正著過的,日子一年一年好,所以有期盼。
有時候又會莫名其妙的傷感,因為時間對于每一個人來說,其實都是倒數的。
一眨眼,李叱已經不再是那個小丟丟兒,而是大丟丟兒了。
不管看哪個方面,都大。
他們回到冀州的時候已經臘月二十六,冀州的大街小巷已經張燈結彩。
想想看,上次李丟丟坐在墻頭上盼著夏侯琢回來的時候,好像就在前幾天。
時間一成不變,可是又帶給人很多錯覺。
百姓們在年前有時間坐下來,慢慢的品味一下生活。
一壺茶,一把瓜子,就能品味過去幾十年的酸甜苦辣。
再加一把花生,就能品味出未來幾十年的喜怒哀樂。
所以人們就會忍不住的感慨,幾年前大家過的是什么日子,現在又是什么日子?
寧王沒成為冀州之主前,從曾凌那時候算起,冀州百姓的日子,哪有過的舒坦的時候。
舒坦的不是他們,舒坦的是那些名門望族,燈紅酒綠的是那些達官貴人。
可是寧王在冀州這才三年不到,冀州百姓的日子已經翻了一番不止。
最起碼在過年的時候,人人家中的餐桌上,有酒有肉有米糧,人人家中的日子里,有笑有淚有余慶。
城中的富商甚至想著,要在冀州城里給李叱造一座雕像。
他們湊在一起,請求面見寧王殿下。
寧王倒是沒有拒絕,就在冀州府治衙門里招待了這些人。
大家圍坐在一起,有茶有糖有點心,聊的也開心。
雖然大家都很拘謹,畢竟見的可是寧王殿下,但見到了就是最大的開心。
李叱聽這些人打算耗資數萬兩銀子,甚至可能十萬兩銀子,要在冀州城里給他建造一座三丈三高的雕像,當時眼睛就微微瞇了起來。
“你們確實想花這筆銀子?”
李叱問。
那些富商連連點頭,點頭慢了都好像心不誠似的。
李叱緩緩說道:“這雕像上,若是刻上你們的名字,說是你們募捐修建,自然最好。”
富商們又連連點頭,點頭慢了都好像不同意似的。
李叱道:“可是雕像上刻了這些字,就顯得不那么好看,第一是寒酸,要大家湊錢修個雕像出來,說出去會被人笑話,第二是不美觀,刻上那么多字,好像在紀念什么似的......”
他嘆道:“可若是不刻上你們的名字,又顯得虧了你們。”
富商們面面相覷,一時之間不知道李叱是什么打算。
李叱道:“這樣,你們既然非要花了這筆銀子不可,那不如我幫你們想個更好的用途。”
李叱掃了眾人一眼后說道:“用這筆銀子做盾牌,我讓人在盾牌上刻你們的名字。”
李叱笑道:“所有制作出來的盾牌,分發給士兵們后,他們拿到就知道是誰出銀子給他們做的這保命的東西。”
李叱起身,一邊走一邊說道:“你們說給我建造雕像,也能為你們積累功德......那你們想想,救人一命積累多少功德?”
李叱的笑容看起來,是那么的溫善那么柔和。
“我中原道宗最重要的一部分,就是救人性命為上功,西域禪宗的人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你們做一面盾牌,就是救了一個人,而且還不只是救一次,每一次出征,這盾牌可都是救命保命的東西。”
“你們一面盾牌的功德,往小了說,在禪宗說法中最起碼可以抵得上七級浮圖,道宗說法,往小了說,救人一命是積一次上功......”
李叱看向那些富商說道:“那要是一百面盾牌呢,一千面盾牌呢?一萬面盾牌呢?”
李叱笑道:“若真如此,在座的各位要說功德,那人人都可飛升天界,位列仙班。”
那些富商們互相看了看,每一個人的眼睛里都有了光彩。
李叱道:“想想看吧,士兵們舉起手中的盾牌,一眼就看到盾牌上你們的名字,他們每個人都會謹記,你們就是他們的恩人。”
“做盾牌!”
一個富商站起來,臉色激動的說道:“我要做,我要做一千面!”
另一人站起來道:“我也做一千面。”
人一個一個的表態,李叱看著他們,其實也知道他們這些人不會因為自己這三言兩語而激動起來。
能做生意到這個地步的,哪有傻乎乎的。
他們激動起來,是因為他們覺得應該激動起來。
可是李叱也不在乎他們的激動是真的還是假的,因為銀子用在了最合適的地方。
真的用這修建雕像的銀子,造出來一萬面盾牌,李叱覺得這些人就算真的去位列仙班也沒什么。
回頭讓張玉須和那些神仙們打個招呼的事。
只要天界上的那些神仙們住的地方夠寬敞。
擠一點也沒關系,仙人嘛,擠一點也是仙人。
合住也是仙人,合租都是。
于是,雙方愉快的達成了都滿意的結果,做盾牌。
第二天,快中午的時候,車馬行。
李叱還是喜歡這,這里好像更為自由一些。
用唐匹敵的話說就是,李叱覺得做寧王得戴上面具,而在車馬行里,他還是李叱。
鐵鍋,木柴。
李叱看著熱氣騰騰的那一大鍋燉肉,想著一會兒是應該吃米飯還是饅頭。
這種燉肉,這種濃郁到讓人胃都在發抖的香味,簡直是人間少有。
把東西做好吃這種事,只要做的多了,那自然也就能掌握。
雖然這不是李叱的天賦,不像是有些人,好像一生出來腦袋里就有食譜,隨便做做就是人間美味。
還能靠著這種天賦,把小姑娘哄的美美噠。
但他足夠好學,也足夠堅持。
這一排鐵鍋,全都在冒著熱氣。
這一鍋是燉肉,旁邊一鍋是燉魚,再旁邊是一鍋燉雞......
李叱掐著腰看著,覺得打下來豫州大概也就這樣了吧,成就感應該差不多。
為什么會用打下來豫州做比喻呢。
就在這時候門外有個人進來,彎著腰進來的,腦袋進來了屁股還在門外邊。
一邊往里走一邊使勁吸著鼻子,聞著味就進來了。
李叱一看到那人進門,眼睛就開始發光。
“今年怎么突然就回來了?”
李叱立刻問了一句。
夏侯琢一邊往前走一邊說道:“這味兒太香了,都是你燉的?”
李叱道:“那是自然。”
夏侯琢問道:“我不相信你的手藝,除非是肉不一樣,這么香......你把神雕燉了啊?”
遠處神雕抬起頭往夏侯琢這邊看了看,那眼神,好像在說進來的怕是個傻子吧。
夏侯琢走到李叱身邊,看了一眼滿滿一鍋的肉,又看了看旁邊的燉雞。
“這邊是神雕,那邊是狗子。”
夏侯琢道:“我先嘗嘗。”
他伸手就從鍋里捏出來一塊,放進嘴里,那味道一下子就穿透了靈魂。
“你是假的李叱吧。”
夏侯琢看著李叱:“說,
是何方妖孽把李叱奪舍了?”
就在這時候,夏侯玉立和她母親一塊進來,看到李叱的那一刻,夏侯玉立的臉莫名其妙的紅了一下。
像是為了掩飾,故意看向神雕那邊:“啊,神雕,你又胖了!”
神雕看到夏侯琢一臉嫌棄,看到夏侯玉立卻立刻就跑了過去。
圍著夏侯玉立轉圈,用它的鼻子在夏侯玉立腿上一下一下的拱。
李叱看著它那個丟人的樣子,問夏侯琢:“你剛才問我,是不是把神雕燉了?”
夏侯琢:“嗯?”
李叱道:“明天吧,明天那頓燉。”
夏侯玉立逗了一會兒神雕,背著手走到正在和夏侯夫人說話的李叱旁邊。
假裝聽了一會兒,然后用腳輕輕踢了踢李叱。
“寧兒呢?”
她問。
李叱道:“出去采買東西,馬上就要回來了吧。”
“唔.......”
夏侯玉立似乎還想說什么,但卻忽然跑了:“我去找她。”
夏侯琢看著妹妹跑出去的樣子,忍不住重重的嘆了口氣。
忽然抬起腳在李叱屁股上踢了一下。
李叱詫異的問:“這是何故?”
夏侯琢道:“剛剛那豬拱了我妹妹。”
李叱道:“那你踢豬啊。”
夏侯琢道:“踢了啊。”
李叱:“按照我們行騙之人的看法來說,你這話術,是多么低級的坑......”
夏侯琢道:“豬就是豬,管他低級不低級,豬就是笨。”
門外,唐匹敵和澹臺壓境一塊進來,看到夏侯琢和夏侯夫人居然回來了,連忙上前打招呼。
唐匹敵道:“剛剛看到夏侯姑娘跑出去了,一邊跑一邊說著笨豬笨豬笨豬......”
他問李叱:“你把她怎么了?”
夏侯琢:“哈哈哈哈哈.......”
李叱道:“是神雕!”
唐匹敵道:“神雕?神雕氣著夏侯姑娘了?那我們要不要吃了它。”
夏侯琢:“說好了,明天那頓燉。”
唐匹敵看了看神雕,又看了看李叱,然后就莫名其妙的笑了起來。
李叱瞥了他一眼:“笑個屁?”
唐匹敵道:“屁有什么好笑的,笑個豬。”
余九齡從門外跑進來,一邊跑一邊說道:“做好飯了嗎?”
李叱回答:“差不多了,餓了?”
余九齡道:“快藏起來,羅境居然來了!”
羅境在余九齡后邊也就是一丈遠的地方,聽到余九齡這句話,他立刻往四周踅摸起來。
忽然間悟了。
心說怪不得李叱的婆娘高希寧,習慣了用暗器。
可是這車馬行內外,居然掃的干干凈凈。
于是羅境看向身邊的羅枝節:“把鞋脫了。”
羅枝節不明所以,但立刻就把鞋脫了下來。
羅境一把將鞋拿過來,瞄了瞄,嗖的一聲扔出去,正好打在余九齡屁股上。
余九齡回頭一看是只鞋,先看了看羅境,羅境一臉得意,再看看羅枝節,羅枝節一臉無辜。
余九齡心說管你無辜不無辜,他朝著神雕喊了一聲:“神雕過來!”
神雕扭著大屁股就跑過去了,余九齡把那只鞋往神雕嘴里一塞:“過年了,拿著吃去吧。”
神雕叼著鞋就跑了,甩著屁股跑。
羅枝節:“......”
別問神雕為什么喜歡叼鞋。
問就是都賴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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