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亮接到新任務的第二天,許久未見的劉裕從外頭匆匆趕了回來。
一見面,劉裕二話不說,撲通一下便給趙亮單膝跪倒。趙亮心里尋思:這可是未來皇帝給自己第二回磕頭了,老這么整該不會折壽吧?
想到這里,他連忙上前扶起劉裕,笑道:“我說兄弟,你這是干什么呀?今時不同往日了,你現在可是果毅將軍,級別比我還高,不能行此大禮的。”
劉裕眼眶微紅,語帶哽咽道:“大哥,我回來的路上,都聽孫將軍他們說了。小弟今天能夠得到朝廷的晉升,全是拜大哥所賜。想我劉裕,當初不過是一個嗜賭之徒,整日渾渾噩噩,備受鄉鄰鄙夷。今天居然有機會野雞變鳳凰,當上了將軍,光耀了門楣,這一切全靠大哥提攜!如此恩情,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報答了。”
趙亮不好意思的笑笑:“這未免太夸張啦。我早就說過,你這家伙今后會有極了不起的造化,眼下當個雜號將軍根本不算啥。更何況,能夠加官進爵,也完全是憑借你自己一刀一槍干出來的功績,并非我的提攜。”
“大哥謙虛!”劉裕搖了搖頭,認真說道:“聽孫無終將軍講,此番您設下巧計,不僅教訓了那個狼子野心的會稽王,而且還給北府將士們換來諸多實實在在的好處。尤其是我,居然被您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硬逼著司馬道子點頭應允,予以晉升嘉獎,這才有了小弟的出頭之日。大哥,從今往后,我劉裕這條命就是你的啦,上刀山、下火海,眉頭都不皺一下!”
晨曦在一旁輕聲笑道:“劉將軍果然是性情中人,有恩必還、有仇必報,方才是好漢子。不過,我家仙……先生,卻并非在意回報之人。不然的話,又怎么會讓你們一個個都升了官,唯獨他自己卻啥也沒要呢?”
“你家……先生?”劉裕聞言愣怔了一下,旋即暗暗猜想,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趙亮和晨曦是不是好上了,于是下意識的沖他倆曖昧一笑,說道:“晨曦姑娘說的沒錯,將士們也都覺得,大哥就像謝公一樣,是那種淡泊名利的真名士、真豪杰。甚至還有人說,別看大哥現在只是北府一個小小的長史,將來準能封侯拜相、名震天下!”
趙亮一邊聽著劉裕稱贊自己,一邊用讀心術探了探,知道劉裕心中誤以為他和晨曦怎樣怎樣了,于是不禁老臉一紅,忍不住望向旁邊的仙子。
沒想到,晨曦也同時施展窺心大法,了解到劉裕的誤會,頓時羞的滿臉飛霞,不知如何是好。
晨曦羞赧的神色落在趙亮眼里,不禁令他心跳加速,連忙咳嗽兩聲,掩飾尷尬道:“得啦得啦,別光顧著拍我馬屁!你這幾天去找我那兩個同伴,有消息了嗎?”
劉裕聽他垂詢,連忙收起笑容,拱手正色道:“大哥,有消息了,小弟這趟回來,正是打算向您報告此事。”
“哦?怎么樣?”趙亮眼下最關心的,就是楊帆和張磊二人的下落,于是趕緊問道:“找到他們沒?人在哪里?”
劉裕回答:“據可靠消息,目前您這兩位兄弟在建康,準確的說,是在建康軍的牢房里。”
我尼瑪?!建康軍牢房?趙亮聞言一愣:“你沒搞錯吧?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消息經過幾個方面的證實
,應該錯不了。”劉裕道:“聽建康軍內部的人講,就在幾天前,那兩位兄弟不知是何緣故,忽然出現在落馬湖那邊。當時甘仲平率領的四千建康軍正被我們團團圍困,如同驚弓之鳥一般。所以他二人憑空閃現,頓時把建康軍嚇了一跳,當場就將他倆認作北府探子給抓了起來。后來您與司馬道子談判,逼著他答應撤離條件,令建康軍心中非常不忿,于是就在撤走的時候故意使壞,將楊帆和張磊藏在暗處,一起帶回了京城。”
“我靠!”趙亮聽得直冒冷汗,急道:“壞啦壞啦,這回麻煩惹大了!這倆貨但凡一個不小心,提到了我的名字,非得被建康軍活剮了不可!”
晨曦同樣擔心道:“司馬道子在趙兄這里吃了暗虧,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如果他知道你的人落在了建康軍手中,就算不悄悄痛下殺手,也會想辦法折磨他們,然后再反過來刁難趙兄的。”
劉裕見他二人都焦急萬分,連忙道:“既然如此,那就由小弟帶兵去建康一趟,設法把那兩個兄弟營救出來!”
晨曦聞言搖了搖頭:“建康并非北府的地盤,你這樣直接闖過去,非但不能救人,恐怕自身都會有閃失。別忘了,現在司馬道子和建康軍,對北府兵恨得牙根癢癢,萬一有人發現你們的行蹤,保不準他們會在暗中做出什么過激之舉。”
“雖然有些危險,可也不能丟著大哥那兩位兄弟不管呀,”劉裕沉聲道:“只要能把他們救回來,為大哥分憂,刀山火海我也要闖一闖了。”
晨曦還欲再說什么,趙亮卻道:“沒辦法,看來這回真得去一趟建康城啦。不過,是我親自走一遭,對付司馬道子,我比你們都有經驗。”
“既然如此,那我也陪趙兄一起去吧。”晨曦道:“建康那個地方我比較熟,而且還有些朋友,或許能幫得上什么忙。”
劉裕點點頭:“有大哥和晨曦姑娘出馬,小弟帶兵在旁邊聽令行事,當然更為穩妥。但是謝煥公子現在天天盯著您整頓軍紀,又如何分身呢?”
趙亮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還能如何?硬著頭皮去找他請假唄。”
三人商量妥當,最后決定由劉裕先一步出發,到建康去給趙亮打前站。因為劉裕剛剛晉升果毅將軍,但具體職分尚未明確,所以還可借著給軍法長史辦差的名義離開京口大營,短時間內不會有人找什么麻煩。而他此行只負責暗中了解楊帆張磊的情況,并不擅自出手,故而危險也并不算太大。
趙亮則去跟虎賁中郎將謝煥告假,編個理由好暫時脫身。
他獨自出了營帳,七拐八繞,來到了北府統大領所在的中軍正堂。待門口親兵通稟之后,沒過多久便得到了謝煥召見。
一進正堂,趙亮看見2303號穿越者陶思源恰好也在。這家伙現在混得風生水起,不僅得到了謝鐘秀的芳心,而且還加官進爵,成為謝煥的護軍將軍,執掌著五千精銳,端的是春風得意,穿越穿得嗨到飛起。
趙亮知道,眼前這位小公子謝煥,年紀雖然不大,規矩卻是不小,尤其非常在意那一套上尊下卑的封建禮數,于是趕忙依著他的性子,認真施禮道:“卑職軍法長史趙亮,參見統領大人、陶將軍。”
因為趙亮曾做過陶思源的親兵,還救過他和謝鐘秀的命,后來
又為平息北府內亂立下功勞,再加上謝安的關系,所以陶思源對趙亮的印象非常不錯。見他進來,這位新貴將軍不待主將謝煥開口,便先親切的笑著招呼道:“哎呦呵,趙兄弟來啦,最近忙壞了吧?”
說著,他又轉頭對謝煥介紹:“大統領,趙亮以前在我手底下干過,而且還是鐘秀親自點頭招募的呢。說起來,算是咱們自己人啊。”
聽他這么說,謝煥面色稍顯溫和,沖趙亮點了點頭:“你是叔公信任的人,當然也算我謝氏嫡系,不然本帥就不會讓你來執掌軍法重任了。”
趙亮心道:哼,你以為老子稀罕干這個差事啊?我又不是陶思源,穿越到這邊純粹就為過癮。
他想歸這么想,可嘴巴上還是說道:“卑職感謝統領大人的信任,今后一定盡心竭力,報效謝公和大人的栽培之恩。”
“嗯,你能有這份心就好。之前讓你查辦襲擊案,弄到一半便命你停下來,主要是本帥另有其他謀劃,所以你莫要暗自胡亂揣測,明白嗎?”謝煥直到現在都不知道,這背后其實就是趙亮搞得手腳,所以仍舊兀自擺著一副統帥高深莫測的樣子。
趙亮心中不禁偷笑,同時又頗感無奈,只好順著他的話,說道:“卑職明白,統領大人掌控全局,自然要比我們這些人考慮的更多。您怎么說,我就怎么做,絕無其他心思。”
謝煥滿意的點點頭,繼續道:“自本帥上任以來,我北府將士皆已動員,全軍士氣高漲,都在盡心準備明年即將開始的北伐之戰。這個時候,軍法軍紀的整頓,尤為重要。兵書有云:卒未親附而罰之則不服,不服則難用也。卒已親附而罰不行,則不可用也。故令之以文,齊之以武,足謂必取,令素行以教其民,則其民服,令不素行以教其民,則其民不服。令素行者,與眾相得也。所以,若想要大軍如臂使指,戰無不勝,那就必須先從軍法軍紀入手。這樣看來,你肩負的任務有多么重要,就不用本帥再多說了吧?”
謝煥明明就只有十六七歲,可是說起話來,偏偏要裝作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實在是令人無奈。尤其他剛才那番仿佛背課文似的長篇大論,聽得趙亮也云里霧里,只好似懂非懂的連連點頭。
陶思源畢竟是穿越到東晉的現代人,所以他跟趙亮一樣聽得有些郁悶,連忙岔開話題道:“早就聽說大統領自幼熟讀兵書,精通兵法,今日這番論述,果然不同凡響,思源是打心底里佩服啊。哎對了,趙亮兄弟,你來求見大統領,究竟有什么事情呢?”
趙亮對陶思源遞過來的這個話頭,心中是千恩萬謝,連忙開口道:“哦,是這樣,卑職今日特地前來,是想跟統領大人請個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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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假?請什么假?”謝煥有些意外。
趙亮解釋道:“謝公近日托人帶話,吩咐我去建康一趟,替他老人家辦點事情。”
此言一出,謝煥和陶思源二人都不禁同時一愣,緊接著又不約而同的對視了一眼,仿佛驚訝于什么重要的問題。
趙亮立刻察覺出事情有些不對頭,連忙施展讀心術,探查謝陶二人的心思。沒想到,謝煥和陶思源此時在心中所起的念頭,居然也相差不多:謝安大人隱居世外,居然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他此番派趙亮去,難道也是打算插手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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