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復了一會兒心緒,冷靜之下,汪文迪才道,“不對,諸懷不是鼓手底下的妖將嗎?顒為什么要保護對手的下屬?”
天馬一臉不解,顯然是并不知道答案。
他又接著問道,“前面還有路嗎?”
“沒有了,”它答道,“這條路前面就到頭了。”
汪文迪腦子里閃過一絲靈光,沉聲道,“走,返回。”
它也不問,兀自跟上,調侃道,“之前你分隊的時候,我本來還不想拆散你和張姑娘的,現在看看,還是跟著你靠譜!”
“最強的和最弱的分在一組,才是最合適的。”他瞥了它一眼,也笑道。
私心來說,他也不愿分開熊巍和朱夏,再說陳月歆,估摸著現在也只有跟著瞿星言會自在一些。
剩下的四人中,縱使藤原離鸞體內有雙圣之氣,但她現在是個凡人,對付一二層的小妖說不定還能有點說法,若真為了自己能和張霏霏一組,而把藤原離鸞和本也不強的天馬分在一起,真碰上點什么,說不準就玩完了。
他是如此考慮的。
如是想著,他又發出了一道靈音,通知其余人,往分隊處集合。
張霏霏和藤原離鸞接收到這條訊息的時候,已是無法立刻脫身的狀態了。
她們身處一群小妖的包圍圈中,這些小妖有的盤旋在半空,身上的羽毛就是它們的武器,有的由沙土里鉆出,樣貌丑陋無比,有的甚至只有一副骨架,上頭泛著幽幽的紫光,甚是駭人。
兩人交換了一下眼色,想法一致道,“速戰速決。”
藤原離鸞向來也不是什么弱女子,見張霏霏手中已化出金針與金線,她也率先如離弦之箭一般刺了出去,抬手劈出一掌。
小妖興奮的尖叫著,朝她沖了過來,顯然是沒把眼前這個凡人放在眼里,待雙方撞上后,見她毫發無損,不受妖力侵蝕,才知她也是有兩把刷子的。
她體內的雙圣之氣有意識的保護她,回身手落,便輕松的撂倒了兩個小妖。
幾片羽毛如利刃銳不可當的射了過來,她凝力擋住,這羽毛瞬間又變得失去了重量,輕飄飄的貼近了她的身體。
一股不可忽視的困倦之意襲來,剎那之間,一道金光射來,張霏霏手中的金針射出,將羽毛切割開,一同被粉碎的,還有這股害人的睡意。
她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眼見圍過來的小妖越來越多,張霏霏眸光清澈,果斷念出一段屬木咒語,將手里的金光導入地上的黃沙之中。
霎時,無數尖利的樹枝透過沙子生長而出,貫穿了許多小妖的身體,剩余的小妖則被纏繞其中,動彈不得。
藤原離鸞微驚,看著她朝自己伸出來的手,意欲把自己拽出這個圈子中。
張霏霏嫣然一笑,道,“已經解決了,我們回去和他們會合吧。”
兩人的手還沒碰到一起,周圍忽然傳來一陣顫動,一道黑光從不遠處射了過來,若非兩人及時撤手,此時便要被這黑光割傷了。
吼!!
這野獸的鳴叫聲中,好像有一絲不悅與憤怒。
定睛一看,遠處黑光繚繞,自其中走出一只龐然大物,與這些小妖儼然不是一個級別的。
只見它渾身覆蓋灰白毛發,似乎披著一件極其厚重的蓑衣一般,頭上四角,尖嘴利齒,直勾勾的盯著兩人。
怪物甩出一道黑氣,黑氣須臾便粉碎了黃沙中的樹枝,將為數不多的小妖救了下來。
再度活泛過來的小妖發出了比剛才更加興奮的嘶吼聲,狂亂的攻擊起來。
張霏霏把這些攻擊一一化解,當即拿了主意,使金針與金線環繞在藤原離鸞身邊,道,“這些小妖交給你,大的我來。”
她鎮靜的聲音仿佛與以往有些不同,但藤原離鸞看向她時,又覺得她還是那個自信且聰慧的女子,并無不同。
大約是她真的越來越強了吧。藤原離鸞不由得發出贊嘆。
怪物看了張霏霏一眼,眼神輕蔑,射出三道黑光攻來。
她周身氣息沉沉,恍若變了個人。
就在那極短的反應時間中,她破開三道黑光,瞬時就到了怪物跟前,一記漂亮的后踢腿正中妖物的側身,將它踢飛出去十數米遠。
妖物在地上拖出一道煙塵,好半天才緩過勁來,只覺得剛才這一下幾乎要把自己的身軀打散,看人的眼神也變了。
它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傷勢,更加聚精會神起來。
自它口中吐出無數砂針,隨后飛身上前,四角倏忽伸長,從中長出一根不起眼的黑色毒刺。
張霏霏捏出手印,結合咒語,快速喚出一道土壁作為屏障。
這屏障雖然是擋住了砂針,但那黑刺卻融了進來。
她瞇了瞇眼,凝神屏息,強行與黑刺對抗,最終撤力后退,其中一根黑刺在她白凈的臉上劃出一道血痕。
眼見她中招,妖物神情中自有一絲得意,那傷口果然迅速轉成了紫黑色,毫無半分要愈合的苗頭。
“霏霏!”藤原離鸞顯然也看見了這一幕,她一聲驚呼,欲要前來支援。
可那些小妖前仆后繼,她即使有法器相助,可也難有余力。
張霏霏回望她,鎮定道,“沒事。”
說這話時,她周身氣勢煌煌,不見絲毫溫柔與和善,有的是無盡的沉著與可靠,話音一落,一道微弱的金光當即從她的傷口中閃出。
隨著這道金光的出現,黑色的毒氣竟被她輕松排出了體內,連帶著傷口也陡然恢復了原狀。
妖物難以置信,發出一聲怒吼,整個身形暴漲一倍,用上了自身全部的力量。
緊接著,它吐出一道席卷了整條道路的黑霧,周遭的小妖甚至都被這道黑霧給吸收進去,哀嚎聲不絕于耳。
面對著兇惡一招,張霏霏只是淡然站著,微微懸空,雙手凝力,在手中形成一道烈風,隨后,她又往其中繼續注入靈力,把這烈風催大了數倍,轉而推向了襲來的黑霧。
烈風化作無數彎刀一般的鋒刃,將黑霧撕裂開。
她再度提速,倏爾刺向了后頭的妖物,而她手中沒有任何武器,唯有并起的手掌,指尖如同最鋒利的刀。
妖物的嘶鳴聲傳來,數道金光閃過,那妖物四分五裂,失去了生命。
她穩當落地,一揚手,收回了保護藤原離鸞的金針同金線。
“沒事了,走吧。”她嘴邊淺淺一笑,朝藤原離鸞走去。
剛才實在是太利落了,太帥了,她自己都沒想到自己出招能這么流暢。
還未走到藤原離鸞跟前,她卻突然頓住了步子。
她腦海里響起一個聲音——
“醒來,醒來……”
她眼前宛若有一片輕柔飄落的、攝人心魄的花雨,她不自覺的伸出手去,接住了最明燦的那一朵。
這朵桃花上有幾顆露水,她湊近看了看,從最大的那顆露水中,她看見了一個女人。
那女人氣宇不凡,凌然而立,正一臉平靜的看著她。
她甚至產生了一種這女人就是自己的錯覺,但這女人周身仙氣繚繞,手中不知拿著個什么讓她覺得很眼熟的東西,再向遠處一看,自這女人后頭射出三道耀眼的、足以照亮一切的光芒。
一青一白,一為玄色。
女人看她的眼神更深邃了,嘴唇翕動,道,“你能召回……?”
張霏霏還沒聽清,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女人驟然伸出了手,宛如要把她帶進這露水中的世界。
或者是,要她換女人出來。
“霏霏?霏霏!!”藤原離鸞拽住她的手更用力了。
張霏霏猛地回過神來,好像擱淺的魚一樣大口的喘著氣。
她手里沒有花朵,沒有帶著露水的花朵,她想起來了,自己還在鎖妖塔中。
“我沒事……”她扶住額頭,平復了一下呼吸,穩妥道。
“真的不要緊嗎?”藤原離鸞抿了抿嘴,還是關心了一句,道,“不會是因為妖物的毒吧?”
半晌,她支起身子,大約是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笑道,“沒事,我體內沒有毒素,一會兒和大家會合之后,讓文迪瞧瞧就行。我倒覺得可能是剛才用力過猛,消耗過度了。”
藤原離鸞半扶著她,兩人這便一同返回。
等她們到達會合地點時,在那兒等著的不過四人,汪文迪同天馬、瞿星言同陳月歆。
張霏霏的確沒有大礙,掃了一眼問道,“文迪,巍哥和阿夏還沒回來嗎?”
“嗯,再等兩分鐘,阿夏給我回過話了,說會立時回程。”他自然的接過她的胳膊,將手牽在手中,又道,“你們有沒有碰上什么難纏的妖物?”
“碰上了,”她放下心,把所遇之事概括了一遍,道,“怎么了?”
“你碰上的是……”他捏了捏下巴,思索道。
天馬接過話茬,道,“是傲椰,也是鼓手下的妖將之一。”
據載:又西二百二十里,曰三危之山。其上有獸焉,其狀如牛,白身四角,其豪如披蓑,其名曰傲椰,是食人。
汪文迪點了點頭,道,“我和天馬遇上的也是鼓手底下的妖將,諸懷,阿瞿和月歆也一樣,他們遇上的是土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