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不再說話,黑色轎車緩緩浮起,沉默著向機場方向飛去。
“我的保健醫生說,我還有六個月左右的時間。”老總統再次打破沉默,“希望我能死在那種東西出現之前。”
“您比較幸運,”韓兼非點點頭,“目前來看,一年內應該還不會出現。”
“你怎么確定?”
“也許是直覺吧。”韓兼非說,“自從那些幻象出現以后,我的直覺越來越多,也越來越準確了。”
老總統嘆了口氣:“祝你們好運,祝人類好運!”
黑色轎車在專用機場的停機坪上緩緩降下,總統辦公室的工作人員早已等在這里,韓兼非和源智子送老總統坐上飛機,在機艙門口,這位年近88歲的老人回過頭來:“我以前說過,如果你能翻盤,我會送你一份大禮。”
韓兼非擺擺手:“新羅松已經算是很大的禮物了。”
“不,”馮老總統搖搖頭,“當時我說的不是那個。”
說完,他從領口掏出一根黑色掛繩,掛繩上有一枚看上去像裝飾品的鑰匙。
那是一艘星艦的秘鑰——開啟星艦艙門和動力系統的核心裝置。
老人家摘下那枚鑰匙,扔給登機梯下的韓兼非:“我不知道你和陳明遠誰是對的,不過你們都是很好的年輕人,我不希望你們非要掙個你死我活。”
“我以為,”韓兼非說,“您今天來,是要幫助陳明遠。”
“本來是,”老總統的一頭銀發在寒風中微微飄起,“我還想過把你那個黑曼巴送給他,但后來我想明白了,人不能永遠保守,也不能永遠活在確定的結局中。”
說著,他拉開機艙門:“我一輩子都在騎墻,都在中庸,但這回我想賭一次,所以,這艘船,歸你了。”
韓兼非這才低頭去看那把星艦秘鑰,當他輕輕按動鑰匙柄上的觸摸按鍵時,鑰匙上浮現出一副全息投影。
那是一艘圓盤形的巨大星艦投影,韓兼非剛好認識這種星艦的型號。
那是聯盟迄今為止所能建造的最大的星艦,也是聯盟艦隊中最強大最恐怖的武裝力量——“深空領主”級區域控制艦。
這是一種直徑達到十幾公里,高度超過兩公里的巨型鋼鐵堡壘,每一艘都是一座太空城市。
雖然它們的名字很低調,但擁有完備的戰斗、生活和服務保障系統,甚至可以成為整個艦隊的移動船塢,而它們所控制的“區域”,往往可以達到一個行星系統的大小。
他抬起頭來,深深看了老總統一眼。
這個禮物,未免有些太大了吧!
老總統在艙門處對他揮手告別:“不用吃驚,不要忘了,我姓馮,我背后,就是陳明遠說的那種大財閥,這些東西,不過是他們指頭縫里漏出的一些沙子而已。”
目送飛機滑行起飛,直到消失在云端之后,韓兼非才和源智子一起回到黑色轎車中。
“這是什么?”源智子指著韓兼非手里的星艦秘鑰。
“一個……飾品。”韓兼非笑笑。“你喜歡?”
“嗯。”
“那送你吧。”韓兼非隨手把那枚價值連城的秘鑰掛在女孩脖子上,“留好,說不定什么時候,我們就會用到它。”
源智子輕輕撫摸那枚鑰匙:“很貴重嗎?”
“應該是吧,”韓兼非說,“老總統說得很清楚,可這種東西,不是誰隨便就能造出來的。”
說完,他看向車窗外不斷后退的景色,嘖嘖道:“我到現在,都沒看透,老總統到底算是哪一伙兒的。”
半小時后,黑色轎車緩緩降落在白色金字塔形的建筑前。
韓兼非從車門中走出,跟在他們后面的車上很快走下六名特勤局特工,仍然像之前一樣,將他們團團圍住。
“一會兒如果打架的話,”韓兼非伸手扶著源智子走下車,“你保護好自己。”
“這不是你自己的地方嗎?”源智子疑惑道,“為什么會打架?”
第一次來自己公司的戰爭販子搖了搖頭:“也可能打不起來,隨機應變吧。”
說完,他邁開步子,向這棟屬于自己的資產,但從來沒有來過的大樓走去。
金字塔形大廈前面有一片非常開闊的廣場,在廣場外圍是一圈實心圍墻,從門口處依稀可以看到廣場上有士兵在訓練,應該是白山為聯盟艦隊陸戰隊培養的新兵。
在圍墻面向主路唯一的門口處,兩名全副武裝的安保人員攔住了他的去路。
“這里是白山星際聯合安保集團,閑雜人等不準進入。”安保人員帶著墨鏡的冷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我是韓兼非。”韓兼非決定直接用新羅松的那招,直接自報家門。
“不認識。”安保依然冷著臉說,“就算你是聯盟總理,沒有預約也不能踏入這里一步。”
韓兼非看了智子一眼,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
“我是韓兼非,是白山的董事長,最大的股東,這里的東西,都是我的。”他攤開手,盡可能讓自己的聲音平和一些,“不知道我這么說,你能不能聽明白。”
武裝安保點點頭:“我聽明白了,但是沒有預約,你不能進入這里。”
如果剛開始還只是尷尬,這回他真的有些生氣了。
尤其是一個看門的小兵,在明明知道自己是誰的情況下,還這樣對他,這已經不是不給面子,而是打臉了。
“看起來我這幾年沒有管公司的事,”韓兼非微笑著扭了扭肩膀,像是在做什么熱身運動,“新來的小崽子都不知道我老韓是什么樣的人了。”
話音剛落,他就掄起右手,一巴掌抽在上前阻攔的安保人員臉上。
快得出奇的速度,再加上在海山被“魔鬼訓練”出來的強大體魄,他這一巴掌結結實實地把那個全副武裝的雇傭兵抽飛出去,摔倒在幾米外的地上。
另一個安保士兵反應迅速,立刻舉起槍向面前這個敢于襲擊白山公司的不速之客射擊。
但他的手指摳動扳機,卻沒有子彈射出來。
還未來得及擊發,那把槍便在他手中整整齊齊地被切成兩半。
一名特勤局特工沖過去,下了他的槍,掏出手槍指著安保士兵的額頭。
直到此時,這名雇傭兵才看意識到,剛剛是跟在那額自稱韓兼非的人身邊的年輕女孩,在他舉槍的一瞬間,拔出短刀直接斜斬在槍身上。
“下一次,就不只是槍了。”女孩警告道。
“我怎么覺得你這句話有些耳熟?”韓兼非回頭問道。
“網上看的。”
門口的安保被人擊飛,立刻引起廣場上正在訓練的新兵的注意,幾名教官帶著他們的訓練學員跑過來,那些年輕氣盛,渾身上下散發著惹禍精氣息的學員,一聽到有人趕來尋釁,便如同第一次逛窯子一樣興奮。
于是,上百個白山雇傭兵和聯盟艦隊的新兵陸戰隊員,很快把持槍警戒的特工和被他們保護在中間的韓兼非兩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如果不是特工手里有槍,他們可能已經動手了。
“唉,”看著不遠處地上趴著的安保士兵,韓兼非嘆了口氣,“老了老了,心還變軟了,要在五年前,這種不知好歹的東西,真就一槍斃了。”
人群頓時一片嘩然,硬闖白山的,每個月都有那么幾個,他們見識多了,可一上來就這么囂張的,這么多年來還是頭一次見著。
白山公司是聯盟軍方的指定承包商,擁有和聯盟軍方幾乎同等的地位,對于敢強行入侵的人,是有權直接擊斃的。
所有人看向那個男人的目光,都像是看著一個死人,只是可惜了他旁邊那個年輕的異族女孩,不知道要便宜了哪位大佬。
終于有不怕事的新兵沖上來,揮動拳頭砸向韓兼非,被他側身躲過,抬膝頂在肚子上,滿地翻滾。
有了第一個人,很快就有第二個,又一名新兵學員沖上來,被源智子一刀鞘拍飛出去。
抬手阻止了準備射擊的特勤局特工,韓兼非對赤足女孩叮囑了一句“別殺人”,便迎著那些血氣方剛的新兵沖過去。
打架嘛,陸戰隊的家常便飯,哪個小伙子當兵沒跟人動過兩次手的!
他甚至有些懷念自己剛加入陸戰隊的日子,那時候可沒少為了酒吧里姑娘的一個眼神鼻青臉腫過,這他妹的就是青春啊!
韓兼非打得興起,加上源智子在一旁策應,不一會兒,地上就趴下了十幾個新兵學員,韓兼非的臉上也挨了幾記黑拳。
但看著滿地打滾的新兵,很快就沒有人再敢上前了。
韓兼非笑著扭了扭脖子,吐出一口帶血絲的唾沫:“現在的白山這么孬了嗎?連打個架都這么娘們?”
門口的混亂很快吸引了公司防御系統的注意,兩架武裝無人機無聲地漂浮過來,將槍口對準場內的兩人。
原本在一旁看戲的特勤局特工立刻如臨大敵,快速圍攏過來擋在韓兼非身旁。
韓兼非看了無人機一眼。
在這種情況下,應該是有人干預了無人機的自主作業程序,他相信無人機后面,有不止一雙眼睛正看著這里。
“現在的人,腦子里長得都是屎嗎?”一名皮膚黝黑,滿臉橫肉的教官緩步走過來,那些新兵立刻為他讓開一條道路。“老子倒要看看,到底是誰活膩歪了,敢跑到白山的地盤上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