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看起來非常普通,只是稍微有些蒼白,卻能輕易地握住那把足以砍斷鋼鐵的拳刃,渾然不懼上面熊熊燃燒的等離子體烈焰。
然后輕輕一掰,就像掰斷一根餅干棒一樣,將那把拳刃直接掰斷。
這時,反應過來的人們才看到,那只手的主人正是剛剛站在劍橋中間發呆的韓兼非。
他手里拿著那段刀尖,向前走了一步,來到那個隊長面前。
“對不起,讓你們久等了。”韓兼非扔下那段刀尖,“對付那些感染體,比我想象的要難一些,不過還好,我已經掌握了這種……技巧。”
入侵者隊長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舉起左手,拳刃再次狠狠刺下。
韓兼非不躲不閃,再次伸出手握住刃尖,仍然是輕輕一掰,刀尖再次應聲斷成兩截。
這種能夠在機動裝甲上使用的刀刃,本來沒有那么脆弱,之所以能夠輕松掰斷,那些無處不在的硅蟲起到了決定性作用。
這種視覺效果對敵方的士氣打擊效果極佳,韓兼非自己當然不會說破。
果然,其他幾臺奔雷裝甲都沒有行動。
韓兼非沒有發話,新羅松的陸戰隊員們也沒有動手,艦橋中竟然離奇地陷入一片平靜中。
“打開艙門,解除武裝,投降吧。”韓兼非再次扔掉刃尖,發出一聲脆響。
奔雷裝甲沒有動。
但那些入侵者機師很快發現,自己的裝甲突然失去控制,抗荷液迅速被排空,艙門不受控制地自動開啟。
他們這才想起,自己面對的是任何一個鋼鐵帝國的人在戰場上都不想遇到的敵人——基金會的零號實驗體。
只是這次,他比他們曾經熟悉的那個敵人要難對付得多。
韓兼非伸出一根手指,隨著他的動作,入侵者隊長發現,自己的裝甲也做出了相同的動作。
他轉向一架被控制的裝甲,向前走了幾步,隊長那臺奔雷也走出幾步,來到那個隊友面前。
那根伸出的手指直直指向那架裝甲的駕駛艙,機械手指的指尖距離機師只有十幾厘米的距離。
“不要!”他失聲喊道。
只要韓兼非向前伸出手指,他的裝甲就會把機械手指戳進那個機師的胸口。
韓兼非左手平伸,其余幾架裝甲也不受控制地彈出拳刃,互相指著對方機艙中的機師。
“現在,可以解除武裝了。”韓兼非說。
入侵者機師們依然一動不動,雖然鼻息變得越來越急促,卻沒有人主動離開。
“我……投降。”在一陣短暫而致命的沉默后,入侵者隊長終于開口說道,“我愿意解除武裝,向你們投降,但請遵守戰俘協定,公平對待我的人,并救助其他受傷的戰俘。”
說完,他對自己的對手說道:“解除武裝,向格蘭特集團投降。”
一陣微動電機的嗡鳴聲后,奔雷裝甲拳刃緩緩收回,幸存機師們低頭走下自己心愛的機動裝甲,在艦橋中排成一排。
在沒有人控制的情況下,他們的裝甲也轉身走到艦橋外側,靠墻站成一排。
這時,阿瑪瑞爾號艦長和其他非戰斗崗位船員從安全艙內走出來,對已經解除武裝的機師說:“我是阿瑪瑞爾號艦長龐松華,我代表集團接受你們的投降,等到新羅松之后,再由集團戰俘管理部門來決定你們的去處,在這期間,請務必配合看押和管理,不要做出讓我們誤判的事。”
“不會的。”隊長有些心灰意冷地說,“我們服從管理,但請先救治我們的傷員。”
艦長點點頭,示意陸戰隊員帶他們下去,順便派出醫護兵去救治那些可能生還的人。
在做好這一切后,艦長看向韓兼非,此時在阿瑪瑞爾號外面,還有一百五十多艘由硅蟲感染體控制的星艦,聯盟第八艦隊雖然受損逃離,但還沒有傷筋動骨,他需要韓兼非的進一步命令。
“外面的感染體艦隊已經不會威脅到我們了。”韓兼非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我還沒想好怎么處理它們。”
“明白。”艦長龐松華點點頭,“那聯盟第八艦隊呢?”
“放他們走吧,現在我還有點兒不太適應,我得把這些事理出些頭緒,才決定該怎么處理這件事。”
說完,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看起來依然是人類的模樣,卻已經變得比最堅固的感染體變種都堅不可摧,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究竟變成了什么,又該做些什么。
自從意識到自己理論上可以掌控所有的硅蟲之后,他就不得不承認,教團至尊的想法是對的。
在沒有群體智慧的時候,硅蟲就是一群無意識的烏合之眾,和漢威總理的紅脖子支持者們沒有任何區別——那些人如今卻已經是鋼鐵帝國感染體中的一部分了。
所以,當他接受完硅化改造,并在兩年后恢復意志開始,這些曾經讓作為人類的他束手無策的硅蟲,就已經不再是什么威脅。
而如今的問題,是像他這樣的生命體,除了自己,還有翟六。
不知使用了什么手段,翟六讓人類和感染體得以共處,雖然現在還沒看出什么端倪,但這似乎曾是前代文明創造硅蟲的初衷。
可他的最終目的是什么?韓兼非并沒有十足的把握確定。
自從和平紀念碑廣場的刺殺后,韓兼非就不得不承認,自己越來越看不透翟六了。
“立場這種東西,無論什么時候,都沒有絕對的。”沉思了一會兒后,韓兼非說,“在錫安的時候,我聽到老總統說,基金會曾經想過犧牲錫安一半的人口,來換來在翟六的鋼鐵帝國擁有一席之地。”
龐松華微微低下頭,不知道他為什么會突然說這些。
“所以,我想弄清楚翟六究竟要做什么,只有知道這些之后,我才能決定,到底應該對他持什么樣的態度。”
“明白了。”艦長點點頭,“那我們先返回新羅松?”
“等等。”韓兼非揉了揉額頭,“阿瑪瑞爾號沒有問題,但外面這一百五十多艘戰艦怎么辦?”
不用他多說,艦長也知道,這些由感染體控制的戰艦,無論放在哪里,都將是一個巨大的不定時炸彈,誰都不知道,韓兼非對他們的控制到底到了什么程度,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突然發動攻擊。
而且,就算站在格蘭特集團的角度,也不可能允許這么一只龐大的不穩定因素出現在主星新羅松附近。
“不是一百五十多艘,”不知什么時候,米清也帶著趙元祥走進艦橋,“還有兩百艘左右,是零號實驗體控制的,被基金會藏在一個能夠屏蔽翟六控制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