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陳鉞
如果陳鉞真的被曹鼐引為自己人。
王恕上門詢問的話,曹鼐不會說。
但是曹鼐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一個字。
但是如果曹鼐不覺得陳鉞是自己人,又怎么會提拔陳鉞。
只有一個可能。
那就是曹鼐剛剛開始是將陳鉞當成鄉人的。
這個年頭,在官場之上提拔同鄉,本身就是一種習以為常的事情。
只是有什么事情,讓曹鼐不再將自己一手提拔的同鄉,視為自己人。甚至不向王恕介紹自己。
陳鉞背后又有什么人,讓曹鼐即便翻臉了,也不能動這位江蘇巡撫。
這都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不過王恕要不要與這一位變法干將合作,卻是一個值得思索的事情。
就在王恕在南京琢磨江蘇巡撫陳鉞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時候。
江蘇巡撫陳鉞此刻也招架了江蘇四使,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揮使,都水使,江蘇知府等大小官員,在江蘇巡撫衙門訓話。
陳鉞說道:“朝廷的欽差,已經到了南京。不日就要到我們這里來,該打掃的事情,一定要打掃干凈。”
“否則有些事情被欽差大人知道了,可就不好交差了。”
“從今天開始,整個江蘇城之中,都要清掃一遍,還有各地衙門的所有的案子,都要清理干凈,不能讓欽差大人挑出錯來。”
“你們都是跟著我的老人,有些話,我也不多說了。”
“都去辦事吧。”
“是。”十幾個官員齊聲說道。
隨即紛紛出了巡撫衙門大門。
于是,整個蘇州府就開始了雞飛狗跳了。
很多事情,一項一項的落實下來。
首先是嚴查路引,不知道多少被抓進了府衙之中。
路引這個東西,一直是大明百姓出行的必須。只有有路引才能離開自己所在的府縣。
只是路引這個東西,要嚴密的行政體系才能落實。
在吏員法落實之后,一直以來嚴查路引的制度,才漸漸的成為現實。
但是隨即又被人流沖擊的不成樣子。
特別是在江南這些大城市更是如此。
原因很簡單。
一條鞭法,讓百姓離開土地限制大減,而各地工業發展對勞動力的需要也是大漲。這有迫使很多百姓,離開了鄉村到了城市里面謀生。
這樣的趨勢,在很多地方還不明顯。
但是在江南這個地方,卻是明顯之極。
因為這里是大明最富庶的地方。
這樣流動人員的增加。更是
加大了底層吏員的工作量,這樣的情況之下,嚴查路引只能有選擇的執行了。
不管怎么詆毀陳鉞,陳鉞還是一個有能力的官員。
他一聲令下,之前選擇性執行的事情,一下子就開始嚴密執行。
沒有路引都被抓起來。
不過大部分一兩天之內都被放出去了。
無他,雖然人員流動大增,但是剛剛開始的時候,進入蘇州城中謀生的不是別人,都是蘇州附近鄉村的百姓。
這些一般都有人作保,幾天的事情之內,足夠讓他們通知家里人來領人了。
蘇州知府衙門,自然賺了一筆罰金。
不過,也有一些人放不出去。
這些人一般都是孤身來蘇州的。要么就是外省的,在本地無親無故的。
蘇州知府衙門就對這些人開始嚴密的審查。
原因很簡單。
這年頭,即便是背井離鄉,也與家鄉人抱團。很少有孤身一個人抓不到人來領人,如果真有這樣的人,這個人很大可能就是身上背著案子。
或者就是黑戶。
都是那種死了也沒有鬧事的人。
這樣的人,用來做替罪羊是在合適不過了。
于是,很多人開始準備起來。將這一些無頭案子都掛在這些人頭上,不過文書上的工作,卻要做的滴水不漏。
當然了,這也是無奈的選擇。
正如之前所言,蘇州乃是大明第一大都市,隨著城市的快速發展,朝廷即便招募了好多吏員,但是不足以面對,這樣大大小小案子頻發的情況。
而地方官的破案率,也是升官重要考核之一。
一般來說地方官都追求無訴訟。但是一般是做不到的,所以將案子盡快破了,就是他們必然要面臨的壓力。
當初胥吏辦案的是,有數日一逼,就是如果破不了案,就在衙門之中打板子。用來督促破案。
而今,雖然該為吏員了。
這個規矩也改變了不少,不會輕易不給體面,大庭廣眾之下脫了褲子打屁股,但是也要用種種辦法來懲罰。
比如,罰錢。
不過,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一般來說,這種破不了的案子,
不會輕易用這個辦法了結的。
在這個辦法之前,會先讓各地的打行出來抗事。
這些打行,在老百姓面前威風凜凜的,但是衙門看來,不過是待宰的羔羊一般。這些查不出的案子,都是讓各地打行交出人來。
這雖然有些不合適。但是并非沒有道理的。
一般來說,外地人來到當地,都要拜當地的碼頭。一旦出了什么事情,當地這
些打行說自己不知道,衙門都不信。
只有在有些案子攤牌不下去了,這才想辦法找人來頂事的。
這也是最好的手段了。
王恕在南京待了數日之后,等來他的大隊人馬,欽差儀仗等等,這才決定出南京城,去蘇州看看。
不管怎么說,蘇州的繁華,是他必須要看的事情。
只是他立即感受到了陳鉞的熱情。
當王恕的船只剛剛出了南京不久,就被攔住,卻聽有人叫道:“可是王青天王公諱恕的船?”
有侍衛說道:“正是。”
“還請稟告,江蘇巡撫陳公特來拜見。”
這聲音之大,王恕在船艙之內,就能聽得見。
他本來拿著一本書,此刻緩緩的放下,說道:“來得好快。”
汪岳淡淡一笑,說道:“的確殷勤,下官就不打擾了。”說吧,就行禮退出去了。
王恕自然明白,汪岳所言的是什么了。
這才剛剛進了江蘇省的省界,陳鉞就來迎接了。一般來說,他迎出蘇州府就是可以了,而今真是禮數太大了一些。
王恕心中有些不喜。
不過,不管怎么說,也要見見。
不等下面的人來回報,就傳話下去,說道:“就請陳公過船來見。”
這話傳了過去,不過片刻,就有一個登上了船只,卻見這個一身紅袍,卻亦步亦趨上前行禮,說道:“下官拜見欽差大人,欽差大人此來,下官有失遠迎,實在是罪過,罪過。”
王恕見陳鉞面容倒是不錯,堂堂正正的。不過在大明縱然不是完全看臉,但是如果長得太丑了,也做不得什么高官的。
畢竟每一個官員都代表著朝廷的體面。
只是他所做所為太過諂媚了一點。
王恕卻是不喜。
什么有失遠迎,他根本不可能再遠迎了,朝廷規定一般情況下,地方官是不能出自己的轄區的。
陳鉞這位江蘇巡撫,一般情況下,是不
能離開江蘇的。
在他再遠迎,就來到了南京了。
王恕說道:“陳大人請起,你我們同殿為臣,無須如此客氣。陳大人來了也好,給我講講江蘇的情況吧。”
陳鉞起身,說道:“是。”
“江蘇以大江分南北,一直是南富而北窮,江南四府富庶甲于天下,但是江北兩府,卻一直是在下的心病。”
江南四府,就是鎮江,常州,蘇州,松江,這四個府,而江北兩府,就是揚州,淮安這兩個府。單單說面積揚州府加淮安府加起來,要比江南四府大上不少,但是如果說經濟,兩者之間,根本沒有辦法相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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