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時赫來到海洋館外,看到玻璃門內忙碌的攝制組,皺了皺眉,打算轉身離開。
齊昊正在向他匯報這里的經營情況,看到他不打算停留,一時不知道該不該繼續說下去。直到看見張管家示意他住口的眼神,這才收起財報不再多嘴。
許時赫走出沒幾步,忽聽見海洋館里傳來陣陣驚呼,腳步微頓。
“快打急救電話!”
“薛念!薛念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不好了!孫魚莉在吐血!”
張管家聽說是薛念出事,神情一凜,揮手讓齊昊進去看看情況。
齊昊迅速鉆進亂成一團的攝制組,一來一回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拍攝白鯨出了事故,兩個藝人受傷昏迷,有一個好像傷得挺嚴重。”
張管家看向自家大少爺,可是從他冷峻如常的臉上,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情緒。
他硬著頭皮走近,揮手讓其余人后退幾步,壓低聲音道:“大少爺,薛小姐是薛家掌上明珠,不如結個善緣。”
許時赫眸光微閃,若有所思,片刻后皺著眉頭似有不耐。“交給你了。”他漠然無視了里面慌亂的情況,邁開長腿朝外面走去。
跟在他身后的齊昊以及公司眾人,莫名感覺到他身上令人窒息的低氣壓,讓他們連呼吸都不敢過重,生怕觸了霉頭。
不過他們都想不明白,還沒收購動物園,出了事也不影響許氏,為什么這位爺說沉臉就沉臉,一貫沉穩的腳步還稍顯慌亂。
齊昊垂著頭一路小跑,想到里面受傷的是薛念,心底生出一個荒謬的猜測。許總的情緒,該不會是受了薛念影響吧?
*
薛念的意識時有時無,偶爾能聽到助理導演帶著哭腔喊她名字。
她試著睜眼,卻無能為力地陷入黑暗。等意識恢復了一點點時,聽到周圍不斷響起人們焦急的聲音。
“救護隊來得這么快?好像不是我們打電話的醫院......”
“先別管了,趕緊讓醫生看看!”
“哎怎么都去薛念那邊,我們魚莉怎么辦?”
薛念感覺到幾雙過分小心的手,開始為她做初步檢查,瞳孔被翻開時,她隱約看到不遠處站著一名衣著考究、頭發花白的人。
那是誰?為什么會一臉焦急地看著她?
薛念還沒來得及多看一眼,意識就再次模糊,重新陷入了昏迷中。
她好似在水里沉沉浮浮,身體時輕時重,偶爾能感知到有人在觸碰她。一道刺目白光打在臉上,讓她眉目不由自主輕顫,隨后身體被翻轉,趴在了一張偏硬的床上。
“還好脊椎沒斷,否則就麻煩了。”
“內部出血量不大,臟器無損,傷勢比預料輕。”
“盡快止血,不能出差錯。”
薛念殘存的思緒意識到這是醫院,放心地陷入沉睡,恍惚中做了一個漫長又荒謬的夢。
在夢里,她既是原主,也是她自己。
在夢境中,她渡過了完美的一生。
薛家疼愛,蘇家呵護,一路平順無比。心機深沉的蘇荔永遠都算計不了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成為萬丈光芒的影后,站在誰都企及不了的高度。
夢境的最后,薛念看到自己挽著一個男人的手,走在國際電影節紅毯上,向閃爍著白光的無數攝像頭露出甜蜜滿足的微笑。
無論她怎么去看身旁的男人,都無法看清他的臉。似乎他只是一道虛幻的剪影,是荒謬夢境中的虛擬人物。
“念念......”
薛念耳邊響起熟悉的呼喚聲,將她從夢境中喚醒。
是媽媽。
薛念莫名有點委屈,淚意涌上心間,眼角微微濕潤。
她好好的跟白鯨玩耍,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了。
孫魚莉急吼吼想出風頭,好歹也要遵守自然界規律啊,干嘛一言不合就從背后游過來,這下可好,還拍什么特殊朋友,拍醫院紀實錄得了。
“念念,是不是疼?媽媽這就叫醫生,別哭啊。”秦云素用手撫著她的臉,隨后起身按了按呼叫鈴。
這層樓的所有醫生都時刻準備著,凌晨三點半還沒敢合眼,趕到的速度快得夸張。四名醫生進門先凝神屏息檢查了一下薛念的瞳孔,聽了聽心音,這才松了口氣。
“薛小姐沒有大礙,止痛藥我們上得比較足,是副作用最小的進口藥,等她醒來如果還痛,可以口服小劑量止痛。”
秦云素稍微放了心,眉目卻依然冷清,并不算熱絡。“替我謝謝你們總裁。”
“我會轉達的。”領頭的醫生小心翼翼點頭應下,招招手帶著同事一起轉身離開了病房。
薛念聽到她口中的總裁,心道這里多半是爸爸熟人旗下的醫院,沒有深想太多,專注感應著外界的情況。
慶幸的是,感知力絲毫沒受損,她能感覺到秦云素散發出擔憂的氣息,甚至還有一絲絲恐懼,像是生怕她有任何不妥。
薛念聞到她身上獨特的鳶尾香味,心中一暖,努力掙扎著想要睜開眼睛。
“念念!”秦云素一直觀察女兒的變化,看到她睫毛輕輕顫動,眼中流露出驚喜,雙手緊緊握住她的手。“沒關系,媽媽在呢,不要著急。”
薛念在心里默默回應,放松下來后,反而覺得身體更受控制,稍作嘗試就睜開了眼睛。“媽媽......”
*
凌晨三點四十,許時赫仍坐在辦公桌前,片刻都未曾合眼。
他眉心緊鎖,冷肅的目光迅速在財報掃過,心底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煩躁,讓他愈加不悅。
“大少爺。”張管家在門口站定,輕輕叩響了門。“醫院那邊傳來消息,薛小姐已經醒過來了,身體并無大礙,修養幾天就能出院。”
許時赫翻動財報的手倏地頓住,那一絲煩躁竟在不知覺間消散,緊緊蹙起的眉心適時舒展開來,唯有漠不關心的神情不變。“知道了。”
“大少爺,早點休息吧,身體要緊。”張管家心下默默嘆氣,大少爺很少熬夜到這么晚,看來薛小姐在他心里的模樣,已經悄然改變了吧?
張管家不敢多問,連提都不敢提。
他家這位爺從小就不會將心跡表明,越是想要什么,嘴上就越是不說,要是被人戳穿,反倒會生怒。他還是老老實實當不知道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