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念在全醫院的重點關照下,恢復得比預料還快。
她的傷勢不重,白鯨尾巴拍到的是側后腰,從高處墜落時下方又是水面,會昏迷純粹是因為太痛了。
第二天傍晚,薛念在一群醫生殷殷關切的目光中下了床,看到她能走能跳,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主治醫師躊躇片刻,還是大著膽子上前,清了清嗓子引起薛家四口的注意。
“咳,薛小姐恢復良好,不會影響正常生活,我們這邊是建議回家修養,住在醫院畢竟不方便......”
最關鍵的是,她住在這里,搞得他們壓力倍增。就這兩天功夫,院長打了能有一百通電話叮囑,搞得他們聽到手機震動都頭皮發麻。
薛震霆皺眉看向這群戰戰兢兢的醫生,想趕他的寶貝女兒出院,門都沒有!
“爸爸媽媽,我想回去住。”
“好嘞!爸爸這就去辦手續!”
薛震霆一聽到薛念的話,把剛剛心里的念頭直接丟到了九霄云外,興沖沖地拽住兒子一起辦手續去了。
見醫生們訕笑著離開,秦云素幫薛念換好衣服,用一件厚實羽絨服把她裹得嚴嚴實實,扶著她慢慢走向電梯。
“六六在家鬧絕食,非要聞著你的味道才肯吃飯,好在把貓食放進你臥室,它還能吃上幾口。”
“嗯,我也挺想它。”薛念眸中閃爍著奕奕光彩,想到回家就能擼貓,心情都好了不少。
“孫魚莉傷得不輕,還在昏迷狀態,”秦云素眸光稍沉,語氣變得有些冷硬,“她家人鬧著要跟節目組打官司,你昨晚睡著后,她父母還來過這里,想找我們要一筆賠償金。”
薛念無語至極,她沒找孫家要賠償金都很客氣了。“真會胡攪蠻纏。”
“嗯,你哥會解決,這幾天你先好好休息。”秦云素不想讓她多操心,只說了說大概情況就收了口。
薛家四人剛走出醫院門口,就和蘇利民、馬欣蘭撞了個正著,兩口子神情焦急,看到薛念雙眼齊刷刷亮起。
“念念!怎么不多住幾天!”
“好孩子,你受委屈了,快讓爸爸看看哪兒傷著了!”
薛念:?
太陽又從北邊兒出來了。
“我沒事。”薛念的態度客氣疏離,臉上帶著矜持淺笑,跟面對陌生人無異。
上次住另一間醫院,距離蘇家不過六公里,這位親生父親從頭到尾都沒露過面,親媽也只是為了佛珠才來晃了一圈。
而現在這間醫院,距離蘇家近二十公里,他們還能忙里抽閑趕來看望,關切緊張的樣子跟從前有著天壤之別。
薛念除了好笑,沒有多余的情緒,她可是有脾氣的人,哪兒有剛挨了巴掌,給顆糖就好了的道理!
“你哥哥姐姐本來也想看看你,”蘇利民白胖的臉上堆滿笑容,還帶著點兒討好的意味,“我怕他們吵著你就沒讓來。”
“是啊念念,慕兒和荔荔都很關心你。”馬欣蘭想伸手去拉薛念,伸出到一半對上薛家人的眼神,又訕訕收了回去。
薛震霆和薛愈如兩尊冷面神,秦云素似笑非笑目露諷刺,一家人個個都生得出挑,氣質出塵,不管怎么看都不是尋常人物。
蘇利民眼神一轉,看向薛震霆。
“薛先生,我知道你們跟念念感情很深,我們絕對不會插手你們之間的親情。但也請你們為我們夫婦考慮一二,畢竟我們是念念的親生父母,孩子出事,我們也很掛心。”
“有話直說。”薛震霆聽到他假模假樣的話,心里一陣不屑。
早干嘛去了?以前不是還嫌念念是窮養出來的野孩子嗎?一轉頭不嫌棄了,又想來獻殷勤。要不是看在他們和女兒有血緣關系,薛震霆早就撂臉走人了。
“我們想接念念回家住幾天。”馬欣蘭把蘇利民往后一推,眼眶有些發紅。“念念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塊肉,我是真心疼她,這幾天擔心得睡不著覺,想來看看吧,又怕你們不高興。”
薛家人聽到她帶著哭腔,臉頰和眼眶都泛著紅,看上去頗為可憐,一時不好再擺臉色。但不管怎么樣,他們都不會替薛念做主。
秦云素撫了撫薛念的頭,輕聲說道:“你隨自己心意,別考慮大人怎么想,愿意去就去待幾天,不想去就回家住。”
薛念本想一口拒絕,可是對上馬欣蘭那雙泛著淚光的紅眼睛,還是只能折中道:“周六不是晚宴嗎?我周五提前一天回去。”
得到薛念的準確答復后,馬欣蘭臉上頓時浮現出笑意。“好好好,我到時候派人接你去,那你回家好好養傷,先別工作了,身體要緊知道嗎?”
薛念一臉復雜地點點頭,又聽蘇利民嘮嘮叨叨了一通,才擺擺手主動道:“我要回去了。”
不管親爸媽看上去有多可憐,薛念腦中始終會浮現出他們冷漠的神情和嚴厲的語氣。
那句“我怎么會有你這種女兒”,是他們常常掛在嘴邊的話,這句話,總是能深深刺痛她。
特別是這次醒來,仿佛原主的傷痛全都轉移到她本人的靈魂深處。
薛念眉心微蹙,握著秦云素溫暖的手,垂眸走向停車場。
蘇家夫婦只好跟在薛家人身后,一路像護衛似的把她護送上車,直到車子駛向街道才放下揮動的手。
“欣蘭,這孩子變化怎么這么大?”蘇利民說不出的惆悵,女兒變好了,他心里高興,可是女兒顯然留下了心結,不愿意向剛回家時那樣主動親近了。
“都說磨難能讓人成長,是我們以前太苛刻,孩子在痛苦中長大了。”馬欣蘭的心緊揪著,想到女兒和薛家人和諧的畫面,始終無法平靜。
“唉,荔荔這孩子也是,最近神不守舍,也像變了個人。”蘇利民一陣頭疼,“你說她請了許四爺來參加晚宴,到底是隨口說說,還是認真的?”
馬欣蘭擰著眉頭,同樣很疑惑。“荔荔不會許諾做不到的事,她既然說了,就是真請到了吧。不過她是怎么做到的?”
“唉,我比你還納悶兒呢。現在的孩子,我是一個都看不懂。”蘇利民把車門拉開讓她上車,搖著頭嘆著氣上了駕駛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