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海盜船以后,夏德除了仍然有饑餓感以外,身體和精神在幾十分鐘內便全部恢復了正常。但普林賽斯小姐就算有第四個愿望以及迷鎖結束時的治愈,也沒有那么快的恢復過來,再加上在水中不間斷的游了這么長的時間,這位五環的女術士雖然看起來堅強,但實際上也快撐不住了。
小船上的人們及時發現了漂浮的木板和游過來的兩人,雙方快速匯合。
船上女仆伸出手想要將普林賽斯小姐拉上去,但女術士已經有些脫力,夏德只能在水中先將她托上去,隨后自己才爬上了船。
立刻有人給他遞上了干毛巾和毯子,同時隨著沉悶的響聲,位于船尾的小型蒸汽機開始運作。隨著船夫為其增添更多的小型壓縮木炭,燃起的火光讓周圍的空氣都在升溫。陣陣黑煙融入黑夜,船只在海面動了起來,依靠著小型蒸汽機作為動力,帶著一行人快速遠離。
用于小型船只的蒸汽機,也是這個世界蒸汽工業發展出的奇特產物。這種需要昂貴的壓縮木炭的黃銅機械,因為高昂的造價和復雜的維護難度,現在還沒有廣泛推廣。夏德也只是在報紙上看到過相關的新聞,沒想到居然能夠在這里見到這東西。
這種蒸汽機的造價,僅僅是一臺恐怕就能有好幾百只小米婭。
想到這里,夏德萬分的懷念起自己的貓,懷念家中暖和的四柱床和被窩。
除了夏德和普林賽斯小姐以外,船上還有四個人。其中兩人是女仆的打扮,較年長的大概三十歲,年輕些的則和普林賽斯小姐差不多大。另外兩個,一個是正在忙著操縱船只的老船夫,另一個則是表情堅毅,一看就是軍隊出身的中年男人。他的手中握著槍看向遠處包圍了游船的軍艦,因為距離過遠,那些船即使亮著燈,在黑夜中也并不清晰。
“殿下,殿下”
普林賽斯小姐被年長些的女仆扶住,毯子裹在她的身上,年輕的女仆正在試圖給她喂水。
“她受傷了,我來。”
夏德擦了擦頭發然后挪了過去,女仆們不知道是否應該相信他,但普林賽斯小姐有些發白的嘴唇動了動,吐出嘴里的葉子,然后低聲說道:
“讓夏德過來。”
接過了水杯,夏德輕輕一點,讓銀色的靈光浮現,然后自己喝掉了一小半。
他實在是餓壞了,雖然離開了海盜船以后,饑餓感大幅下降,所以剛才沒有喝海水,但現在不吃掉什么,總是感覺心里和身體都不舒服。
兩位女仆有些怪罪的看向“大膽”的夏德,夏德沒在意她們,普林賽斯小姐的身體沒有受太多傷,而且嘴里一直含著青春不老葉,她只是精神受創嚴重,所以不需要飽漲之食。
“你先不要說話。”
夏德小聲的叮囑道,輕聲念誦咒文后,手掌上出現了一層銀月的光芒,這是辛迪亞的銀月恩賜,專門在夜晚治療精神傷害。
小心的將自己的手貼在普林賽斯小姐的額頭,在船上其他人稍顯敬畏的眼神中,紅發的姑娘,終于抑制不住睡意的睡了過去。
她和夏德不同,在底層船艙待了那么久,即使只是站著不動,精神也已經受到了很大的影響,再加上吃掉的那些欲望的食物,能夠撐到現在已經說明她的精神力也極強。此刻依偎著夏德,在身體和精神的創傷被逐一抹去以后,她終于控制不住的睡了過去。
而等到普林賽斯小姐再次醒來,遠處已經可以看到冷水港市的碼頭了,熟悉的文明的火光,讓剛剛經歷了冒險的公主,心中壓抑的感覺散去不少。
她身上蓋著毯子,睜開眼看到的是頭頂浩瀚的璀璨星河。感受到了海風,感受到了搖晃的船只,聽到了海浪聲,隨后察覺到自己正靠在誰的懷里,然后察覺到很柔軟。起身一看,原來是自己的女仆。
小船已經進入了海港的區域,船夫高舉著煤油燈搖晃,得到信號的檢查船立刻避開。但四下張望,船上已經沒有了夏德的身影,她將毯子裹在身上,抬手示意女仆們不必擔心。睡了一覺以后,她感覺自己好多了。
“夏德去哪里了?”
面色嚴肅,語氣也有些冰冷,并不是生氣夏德的離開,而是她慣常在仆人面前就是這樣。
站起身,看向夜色中的冷水港市。雖然已經是深夜,但海港依然被煤氣燈照亮,船只和建筑的陰影,也無法遮蔽文明的火光,星海下的冷水港市此刻是無比的震撼。
“殿下,那位先生五分鐘前跳海離開了,他說從那邊下船,距離他回去的方向更近一些,他還說,后天周三會來找你。”
年長些的女仆小聲的說道。
海風吹動年輕姑娘的頭發,通過魔藥染成金色的長發,已經完全恢復成了王室特有的紅色。
口紅的顏色早已在水中褪去,略顯蒼白的嘴唇動了一下,碧綠色的眼睛看向海港:
“他還說什么了?”
船夫低著頭,和中年男人一起操縱船只,兩位女仆對視一下,最后是年長的女仆低著頭說道:
“他說,讓殿下幫忙把霍格倫茨大道的金玫瑰旅店約翰·華生名下的房間續費,周三早晨在旅店門口匯合。他讓您派人,將關于儀式海送還和邪神的事情告知教會,并盡量隱匿行動......他明天要去參加圣禱節活動,所以沒空過來。”
深吸一口氣,公主殿下忍不住的搖搖頭:
“還真是符合他的性格,夏德......”
看得出來年長的女仆在猶豫,但還是把最后一句話說出了口:
“那位先生說,他知道您是誰了。還有,他今天過得很愉快,給您留了一件禮物......”
公主略顯驚訝的轉身看向她:
“禮物?他穿的那件衣服都是我給他的,他能有說什么禮物?”
船上的兩個男人,萬分希望自己此刻沒在這里。
女仆低著頭,小心從裙子前面的口袋里取出一只小盒子,小聲的說道:
“那位先生說,他在紀念品商店(注),給朋友買了貝殼手鏈,給您買了這個。本來想在導游任務結束后送給您的,算是紀念兩個陌生人的陌生城市的相遇。您說過您喜歡這個,......”
女仆有些不敢看向公主的表情,而蕾茜雅·卡文迪許則接過那只盒子,啪嗒一下打開后,看到里面是美人魚造型的紅寶石耳墜。
“他......”
拿過那只耳墜,想到了午間的巷子中充滿激動的相遇,想到了酒館中的賭牌,想到了碼頭路邊的閑聊,想到了海邊燈塔的夕陽,想到了吹拂著海風的故事,想到了夜色下甲板上的舞蹈,想到了在陰冷船艙中的對視,想到了......
紅色的長發被風吹得在微微搖擺,眼睛微微瞇起,白皙的臉上浮現酒窩,嘴角翹起。
她緊握住耳墜,站在小船上看向不遠處的冷水港。身上披著毯子,還沒有干透的裙子貼在身上雖然很不舒服,但蕾茜雅·卡文迪許,扎拉斯文學院的女術士,帝國的三皇女,托貝斯克的紅玫瑰,羅思爾永遠的守護者,此刻的心情非常不錯:
“多蘿茜,至少這一次,我承認你的眼光可真不錯。不過,剛才我睡過去的時候,沒讓你暫時過來代替我,你應該不會生氣吧。”
船只安靜的行駛進了燈火通明的冷水港,雖然遇到了危險,但對公主殿下來說,這的確是值得紀念一生的“冷水港假日”。
特別是,這個她親身經歷的頗具羅曼蒂克色彩的故事,不是她厭惡的悲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