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凡人時的她們相比,格蕾斯和海倫如今的狀態顯然非常不對勁。這種不對勁是指精神狀態,看來低語要素纏繞中旳她們,終歸還是走向了混亂。
遇到了許久以前的故人,非但沒有讓夏德感到開心,反而有些擔憂雙子們的未來。在米德希爾堡的災難即將走向終結的最后時刻,作為封印看守者的她們居然出現了,這顯然不是什么好兆頭。
只是,目前夏德對此也無能為力,只能等待事情的進一步發展。
從門外的斯威夫特小姐手中接回了自己的貓,隨后上樓與卡珊德拉婆婆告別后,便乘坐馬車前往了位于城市北部的洛蘭塔莊園。那里是阿芙羅拉小姐在米德希爾堡的暫居地,莊園本身是卡珊德拉婆婆的財產。
夏德下午要再次去拜訪“逆生者”喬伊·巴頓,但他不會邀請十二階的魔女希維·阿芙羅拉小姐與他一起同去,因為這次要和巴頓先生單獨談談關于被選者的敏感話題。
而去莊園拜訪阿芙羅拉小姐,除了因為魔女來到米堡后,夏德只是在拜火節的晚宴上見過她一面,因此想著既然沒事,可以多見一面以外,他還從阿芙羅拉小姐手中,借來了屬于她的那件魔女首飾,也就是可以全方位為環術士提供增益效果的賢者級遺物古代魔女的黃金戒指·右一。
喬伊·巴頓可是和真理會有關,夏德肯定不會不做任何準備就沖過去的。
到達莊園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中午,剛剛接待了商會客人的阿芙羅拉小姐便邀請夏德與貓一起共進午餐。
午餐期間,她詢問了昨天那個“儀式”的事情,并確認夏德已經見到了卡珊德拉婆婆的老師。
“是的,算是以前就認識的人。我在托貝斯克時曾經見過她,但當時并不知道她也是環術士。”
夏德用這個借口進行了搪塞,看得出來阿芙羅拉小姐對此很是懷疑,但終歸是沒有多問:
“你自己多加小心就好,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
魔女拿著湯勺說道,并示意仆人給她的酒杯中重新倒上紅酒。
吃過午飯,夏德從什么也沒問的阿芙羅拉小姐那里拿到了戒指,隨后便帶著米婭再次出發了。
上周與伊露娜分開以后,伊露娜已經向教會舉報了真理會的事情,而且據說小有進展。但目前來看,教會沒能從真理會查到烏鴉俱樂部,因為豬尾巷和夏德前兩次來到時沒有什么區別。
甚至當夏德敲門以后,開門人都是同一位。他還認識夏德,自然也記得陪同兩位不同姑娘而來的“約翰·華生”,因此便直接引領夏德來到了俱樂部一層最深處的房間,見到了喬伊·巴頓先生。
房間還是老樣子,只是門口鳥籠里的烏鴉似乎是換了一只。
坐下來的時候,夏德還好奇的詢問原本的那只烏鴉怎么不見了,包著頭巾的巴頓先生頗為感傷的說道:
“上次你們走后,它無緣無故就死了,像是被嚇死的。俱樂部的烏鴉都經過了特殊培育,有著很高的靈性和人性,真不知道它這是怎么了,忽然之間就死掉了。”
抱著貓的夏德安慰道:
“上次你也說過,正常的出生、死亡本就是自然規律,沒有什么值得介懷的,巴頓先生,你應該祝福它走過了這一生......不過,人工養育的烏鴉居然被嚇死了,這倒是稀罕事情......”
夏德裝模作樣的左右看了看:
“最近幾周,我經常聽到城里鬧鬼的市井傳聞,甚至剛才坐馬車前來的時候,那位健談的車夫也說起了這一點,也許您應該小心一些,說不定附近有什么臟東西......準備一些精鹽灑在門口怎么樣。”
巴頓先生搖了搖頭:
“用鹽來驅魔,不過是鄉下人的迷信,對付鬼魂可不能用這個。不過,最近城里的確有很多鬧鬼的消息,今年秋天的米堡可真是不太平。您如果擔心惡靈的侵擾,我可以給您一件護身符,哦,當然是免費贈送的,我不靠賣這個賺錢。”
說著,居然真的想要站起身給夏德取可以驅逐鬼魂的護身符的,但被夏德攔下了。
巴頓先生于是問道:
“華生先生,那么這次您獨自前來,是要接著為您的寵物貓夏洛克進行占卜嗎?我注意到,這次您沒有帶其他女伴。”
“是的,依然是給它占卜。”
夏德搔了搔小米婭的下巴,然后打量了一下四周,確定昏暗的房間里的確只有兩人一貓一烏鴉:
“不過,在進行占卜前,我想和您談一談。”
“當然可以,我每半天只接待一次客人,和客人聊天也屬于我的工作范圍。”
“我想聊一些......有關隱私的事情。您可以理解為,我想為我的新書取材。”
“哦,這樣啊。”
喬伊·巴頓點點頭,費勁的站起身,然后一瘸一拐的來到門口,拿起豎立在門后的桿子,十分勉強的踮起腳尖,用那根一端有鉤子的木桿將籠子一旁的藍色布簾挑開,讓布簾將籠子遮起來。
其實他根本不用這樣做,因為那只烏鴉看起來和上一只一樣的乖巧,夏德帶著米婭貓進來以后,它便縮在籠子里一動也不敢動。
“有時候烏鴉的眼睛和耳朵會很靈敏,它們很有靈性。”
巴頓先生笑著解釋道,然后一瘸一拐的走了回來,示意夏德可以說了。
“請問,您對死亡這件事怎么看?”
將米婭放在自己的膝蓋上,夏德正式進入正題。
對于夏德的問題,巴頓先生明顯一愣:
“這還真是個深奧的問題,但不管怎樣我都要提醒您,不要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
“請放心,我的生命中還有太多無法割舍的存在。”
“那就好。”
這個明明是中年,看上去卻像是畸形孩童一樣的男人嘆了口氣:
“死亡啊,我最近幾十年對此有很多的感觸。雖然自認為自己不是什么優秀的文學家或者作家,但如果將內心的想法寫出來,大概也足以出版一本圖書。我認為死亡,是一趟旅程的終點。”
“請詳細說一下。”
夏德做出很感興趣的表情,巴頓先生粗大的雙手抱在一起,兩只拇指相互旋轉:
“也許每個人出生時的背景、身份不同,以后的成長軌跡也不同,但對于我們這些凡人來說,生命最公平的一點在于,每個人都會有出生和死亡。”
“是的,每個人都會有。”
帷帳后的海倫和格蕾斯的身影跳進了夏德的腦袋中。
“走過一趟漫長的旅程后,帶著滿足和遺憾陷入永恒的沉眠。也許有些人的人生是一路的繁花錦繡,有些人是一路的枯骨,有些人在走上坡路,有些人在山頂和山谷之間來回行進,有些人甚至會倒著走路......”
他停頓了一下,顯然是想到了自己:
“但不論如何,所有的一切都會歸于死亡。萬物平等,眾生皆死——我崇敬死亡,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眾生皆死......說的不錯,的確是這樣。”
夏德點點頭,然后露出尷尬的表情,而米婭在抬著頭看著鳥籠:
“巴頓先生,說來有些不好意思,我托人打聽過你的事情。”
喬伊·巴頓并未感到驚訝:
“是的,像您這樣的有錢人,不可能這么信任我這種奇怪的家伙。不過,我比較好奇的是,您知道了什么?”
“莪知道了一些奇怪的往事。你出生以后,便患上了一種怪病,很小的時候身體迅速老化,以至于明明還是孩童,但看上去卻像是行將就木的老人。但隨著年齡的增長,衰老的身體,卻像是逆向生長一樣變得越來越年輕。至于現在,巴頓先生,雖然你現在看上去像是孩童,但實際年齡應該已經超過四十歲了。”
“是的,沒想到你知道這么多。”
“不不不,我只了解這些。”
夏德急忙搖頭:
“我在本地,認識一些很有權勢的朋友,所以才能調查出過往的記錄。但你離開米堡之后的經歷,我真的不知道。今天想要了解的,就是這些故事。當然,如果您有不愿回憶的往事,我們也可以談些別的事情。”
“嘶這樣啊......那并不是什么愉快的經歷,如果您想要知道,我們也可以談論一下,我并不以自己的疾病感到恥辱。”
巴頓先生嘆了口氣,盯著手中的茶杯:
“我對于童年的記憶,大多是病床和窗外的風景。在確信米堡無法治愈我的逆生長疾病以后,父母將我送到了外地,寄宿在親戚家繼續治病。我出身的家庭,不像您這樣的富裕,所以說是治病,其實也算是想讓我趁著還活著,能夠到處看看。”
“你們找到治療方法了嗎?”
“命運的捉弄就在這里,金鎊被花掉了,但沒有任何效果。如果不是醫學院愿意以我的身體為研究素材,可以給一定的補助,而且隨著年齡增長,我的健康狀況也越來越好,其實我很難活到成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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