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歲的姑娘在風雪中看向燈塔:
“夏德,恐怕一會兒我們能夠得到的幫助并不多。教會的十三環術士們,應該大都會前往另外三個儀式地點。”
“沒關系,這和以前不是一樣嗎?”
夏德笑著說道,伊露娜點點頭,和夏德一起走向了右側的雪中小路。
頂著風冒著雪在霧中前行,長蘑菇的尸鬼以及活化的血色藤蔓們阻攔道路,但都被他們很快清理掉了。島嶼東部的戰斗似乎已經開始,但在霧中只能看到數個光點在空中糾纏。目前為止還沒人在這座島上使用升華之語之類的大范圍奇術,看起來教會登陸隊伍目前的行動也偏向于保守。
而就在那座已經廢棄百年的舊莊園的前面,夏德和伊露娜終于遭遇了島嶼上第一位環術士。
遠遠的便看到一個人影站在被鎖鏈鎖住、在深夜中像是鬼屋一樣的莊園前面。走近以后,才看到那是一位提著煤油燈,披著避雪斗篷的中年男人。
他打扮的頗為考究,白色的手套和锃亮的皮鞋,看上去不像是會出現在大沼澤中的裝扮。
而在雙方相遇后,夏德說出的第一句話是:
“你不會是在這里站了幾個小時,才等到了我們吧?”
他示意伊露娜停下來,然后頗為同情的說道:
“現在的室外氣溫可是比冰點還要低很多。”
“謝謝關心,我身上這件衣服被煉金術處理過,而且我也只站了半個小時。真理會的那位女士說,教會和其他的環術士,午夜之前到達島上的低于百分之五。”
男人語氣輕快的說道,而他所說的話,一聽就是帕沃小姐的話。
“我們是太陽教會的環術士。”
夏德自我介紹到,然后問向這位頗為和氣的紳士:
“不知道你是......”
“萬數歸一會。”
他眨了眨藍色的眼睛,長出一口氣,跺了一下腳,讓皮鞋側面的雪脫落:
“為了被選者的啟迪,會長和真理會進行了一定程度的合作。我們抓鬮決定誰來這個鬼地方參加行動,然后我就被概率唾棄了。”
男人無奈的說道,他的卡森里克口音并不標準,聽起來很有北部德拉瑞昂語的腔調。
“萬數歸一會”屬于非法邪教組織,信仰邪神“概率大魔”。當然,這是現代的稱呼,其更為流傳的稱呼為“厄運之神”,有著使一切概率向著更壞方向演化的力量,是相當有名的邪神。
這個邪教組織和“預言家協會”相當敵對,在第五紀元時也幾乎算的是上最強大的邪教團體之一。但進入第六紀元以后,隨著五神教會的壯大,“萬數歸一會”的規模不斷收縮,在預言家協會于近幾百年來靠著羅德牌越來越強大以后,“萬數歸一會”更是沒落,并逐漸從傳播厄運和播撒厄運的組織,轉型成為研究概率,操縱命運的團體。
其成員現在大多以數學家的身份掩蓋自己的環術士身份,因此雖然規模變小,但也成功實現了一定程度的精英化。西爾維婭小姐的“數字占卜”,就有一部分來自于這個團體,她的老師以前和“萬數歸一會”有一定的過節。
“我其實并不擅長戰斗。”
男人彎腰放下手中煤油燈,摘下了自己的手套看向雪中的兩人:
“但既然接下了任務,我也不能隨便放你們過去。不如這樣,我們商量一下,誰都不要下死手。如果你們贏了,我就重傷倒在這里不再阻攔你們;如果我贏了,你們就重傷逃走,我也不去追擊你們,怎么樣?”
他說的很誠懇,但夏德并不會輕易相信這位七環或者八環術士的話:
“當然好。”
他笑著說道:
“不過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所以請小心。”
他擋在了伊露娜的面前,守夜人因為靈的震動而微微發光,對面的男人遲疑的看著那把劍:
“有點眼熟。”
忽的發現劍居然消失在了雪中,一抬頭才看到男人也跟著消失,而他的眼睛正對上了伊露娜的眼眸——
“平衡!”
八環術士的力量一瞬間被壓制到了五環,但這還不是最糟糕的,因為夏德已經出現在了他的身后,守夜人直接刺入了他的右胸。
“偷襲可不是好習慣。”
被長劍刺穿胸膛的男人雙手抓住從胸前透過的劍身,隨后腦袋向后旋轉一百八十度看向了夏德:
“那位年輕的姑娘,不會是太陽教會的被選者吧?我居然遇到了最差的情況?我就知道,這個冬季不應該出門的。”
那轉到身后的臉上,兩只眼睛同時散發出藍色的光芒,左眼中顯現出數字5,右眼中顯現出一個類似于問號的圖案:
“我現在只相當于五環,但你是什么情況?”
他的身體在雪中變成了一堆爛木頭,在真身出現在夏德左側二十米位置的同時,伊露娜的陽光槍已經緊隨而至。
八環術士的命環出現在了風雪中,因為被“平衡”的力量壓制,整個命環上一小半的靈符文都黯淡無光,涌出的蒸汽也只有薄薄一小片。
啟迪幸存者閃爍靈光,在不知名奇術的影響下,本應該命中目標的陽光槍居然炸碎了他身邊的一塊大石頭,伊露娜的陽光槍判斷錯了敵人的落點。
“概率很有趣吧?”
男人笑著說道,扶著地面站起身,摸了一下臉頰被飛濺的碎石劃出的血痕。背后命環緩慢的旋轉著,褻瀆尸骸、低語呼喚、啟迪故事共鳴,三枚靈符文構筑出了奇術:
“接觸骸骨雪尸!”
滾滾黑霧自他的黃銅輪環中央涌出,直至完全填補了命環中央的空洞。腐爛的巨手自那黑霧中探了出來,無形的壓力讓夏德和伊露娜都皺了下眉頭:
“亞空間邪物的投影?”
伊露娜也顯現出了自身命環,黃銅輪環化作了黃金天平懸浮在了她的背后。伸手接住夏德丟過來的守夜人,左手搖晃了一下腰間的圣鈴。
在清脆的鈴鐺聲于雪夜回蕩的同時,她的右手握住了銀劍的劍身。黃金雷霆沿著劍身跳躍,在吾心澄澈,劍斬惡魔的符文閃爍光芒的同時,守夜人化作了一道太陽般耀眼的雷霆長槍:
“陽光槍!”
炸裂的雷霆自手中投出,蘊含著太陽光輝與雷霆霹靂的長槍穿透了那個自命環中央黑霧中伸出右手的駭人亡靈,在帶著詛咒的骨片向著四周飛散的同時,陽光槍摧枯拉朽般的擊穿了那層代表著空間連接的黑霧。
咔嚓!
命環表面出現了裂紋,施法失敗的反噬讓男人噴出了一口血,而還沒等他倒下,五道圣銀色的光環便飛了過來:
“禁錮之光!”
一道束縛雙手,兩道束縛雙腿,剩下的兩道捆綁雙臂和身體。
當他摔倒在雪中時,背后的命環已經因為奇術禁錮之光的效果而消失了。雪落在男人的身體上,奇術施法被強行打斷的反噬,讓他的面色有著不正常的潮紅:
“不要殺我!我們說好的,不然我就用我的升華之語風與雪吹拂遠古的山峰和你們同歸于盡!”
他在雪地中試圖蠕動,同時大聲呼喊,并在夏德和伊露娜進一步行動之前補充:
“我身上有錢包,100克朗,你們拿走吧。”
聽到這里,夏德都忍不住露出了笑意。伊露娜右手依然跳躍著雷霆,她沒有放松警惕。牽著馬來到夏德身邊后問道:
“怎么處理他?”
其實也就是是否要殺掉他,雖然他表現的很和藹,但畢竟也是邪教徒。
“我不要你的錢,我們是教會環術士又不是強盜。現在回答我幾個問題,島嶼上設置多個儀式地點的計劃,是誰想出來的?”
夏德沒有問這個計劃是否是真的。
“被選者萊金斯·普利夏,真理會的那位女士很信任他的智慧。這也的確是很好的方案,教會不會為了被選者,而任由潘塔納爾巫毒會解封那些可怕的東西,而一旦選擇分開行動,被選者儀式的難度將會大大減小......他很了解教會。”
雪地中傳來了那人的答案。
夏德挑了下眉毛,伊露娜則哼了一聲,也問道:
“現在島上還有多少人?你們留了多少人進行所謂的‘觀禮’?”
“萊金斯·普利夏身邊沒有多少人,他很有知識,也很有力量,你們前進的道路注定不會平坦。至于其他三個儀式地點的環術士可不少,潘塔納爾巫毒會本身的十一名高環術士,真理會這次來了九位高環的教授,還有其他組織的高環術士,零零散散的加起來也有十幾位......”
“萬數歸一會”的環術士用他那口音奇怪的卡森里克語給出答復,但并未接著說下去:
“我雖然投降你們,但說出這些答案,已經足夠我的買命錢了。接下來我不會給出任何答復,但我想我們的交易應該已經達成,你們不會殺了我吧?”
“我其實還有一些問題。”
雖然他不愿意回答,但這并不代表夏德無法用其他方式將問題問出來。只是當他靠近那個男人的時候,卻發現男人已經在雪中停止了呼吸。
彎下腰檢查了一下: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逼真的冰雕。”
用大罪鎖鏈將插在雪地中的長劍收回來,夏德揮劍劈碎了那尊冰雕:
“跑得真快。”
“他大概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和我們打。”
伊露娜說道,和夏德一起準備再次出發,十七歲姑娘的聲音很平靜:
“野心家們渴望通過被選者的詩章成就自我,但也有很多被迫卷入其中的人。我并不是說那個邪教徒是無辜者,但總有人會被迫卷入命運的旋渦。”
“隨著被選者一位位的出現,遲早整個物質世界都會卷入其中。”
夏德感嘆著,抬頭看向越來越近的燈塔:
“這一次,恐怕也不會是最危險的一次的被選者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