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丁教授是一位身材瘦小,戴著眼鏡,但黑色的頭發異常茂盛的中年人,看上去四十多歲的樣子。確認了夏德的身份,并和他握手后,便訴說起了自己的事情。
教授的德拉瑞昂語非常標準,在夏德認識的人中,只有帕沃小姐能夠和他相提并論:
“這次托露薏莎找到你,是為了我那個不省心的兒子。”
教授無奈的將桌上立著的相框拿給了夏德,照片中是馬丁教授和一個看起來不是很高興的年輕人的合影,二者的五官很像。
“我的妻子在十多年前就因病過世了,我并沒有再去娶別的女人,而是獨自將赫伯特養大。我必須承認,單親家庭的孩子成長起來,性格大多會有些缺陷.總之,十七歲的男孩為了一個女人,離家出走了。是的,那是上周末的事情,我本以為他會很快回來,但一直沒有等到他回家。”
“是想要委托我,把赫伯特·馬丁先生找回來?”
夏德問道,馬丁教授點了點頭,一副很憂傷的模樣:
“我很確定,他絕對不會離開托貝斯克市,他的膽量還沒有那么大。請把他找回來,然后勸說他回家.你可以使用任何,不造成永久性傷害的方式。另外,也請不要將這件委托告訴其他人,不過如果露薏莎想要將其發表出去,可以使用化名。”
“沒問題,如果依然在本市,這種找人的委托,我想對我來說不是麻煩。請問,故事的另一位主角,那位被您的兒子看中的女士是什么身份?我想,我可以以她作為切入點。”
夏德一邊說著,一邊拿出筆記本做記錄。小米婭被壓在筆記本下面當作墊板,貓對此并沒有意見。
教授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好半天才吐出句子:
“.擅長交際,沒有正當職業,經常出沒于俱樂部和宴會.大概就是這樣。”
夏德對這位先生,表示出了極大的同情。
其實找人的委托工作,夏德并不是經常做,相反,他更擅長尋找丟失的寵物貓。但既然確定那位小馬丁先生依然在本地,夏德認為一兩天的功夫找到他,應該不是問題。
于是,告別了馬丁教授后,他便與米婭一起開始了今天的行動。教授提供了被他的兒子所癡迷的女士的“工作地點”,雖然現在是白天,對方大概率不上班,但夏德還是決定去試試運氣。
十七歲的赫伯特·馬丁先生癡迷的女士自稱為“諾瑪小姐”,她并非是傳統意義上的街邊流鶯,而是在城里的高檔俱樂部中擔任一些特殊角色。
“好先生俱樂部”位于托貝斯克城西,名義上是古董收藏家們聚集起來建立的俱樂部。當夏德在這個冬季的上午,從馬車走下來看到俱樂部的時候,三層的建筑矗立在人流并不多的石板街道左側,俱樂部左側是一家高檔煙草商店,漆木的招牌上還釘著“煙草專營許可”;右側是高檔皮草商店,貴婦人們在其中流連。
這種高檔俱樂部,并非是什么人都能進去的。進入不僅需要繳納會員費用,而且還需要熟人介紹。但好在“雷杰德的漢密爾頓”的名聲在這座城市中還是很有用的,特別是前段時間的“大案”后。
在說明了自己的身份后不久,夏德便被邀請進入了俱樂部中,見到了今天的俱樂部值班經理切爾西先生。
這是一位身材高大,但頭發有些稀疏的中年男人。他很熱情的歡迎了夏德,聽聞夏德想要調查俱樂部的“工作人員”,稍稍遲疑后也很高興的表示愿意配合。
于是夏德便順利拿到了那位諾瑪小姐的居住地點,并得知那位女士已經好幾天沒有出現了。但這種職業者大多是這樣,因此這也并不奇怪。
“順帶一提,赫伯特·馬丁先生是你們俱樂部的常客嗎?”
夏德還不忘詢問這一點,而切爾西先生回憶了一下后點了點頭:
“他每周都會來一兩次,但馬丁先生不懂古董,只是和朋友們一起前來玩樂。他與諾瑪小姐相當熟悉,是的,大概是伱想的那種關系。不過,與諾瑪小姐保持友好關系的男士不止他一位,他們之間相互認識,沒有鬧出過矛盾。”
夏德點點頭:
“那么最近一段時間,諾瑪小姐和馬丁先生,有過什么異常嗎?”
切爾西先生又回憶了一下:
“諾瑪小姐沒有什么異常,至少我沒有觀察到,不過,我倒是聽說,赫伯特·馬丁先生和同伴們談論過‘死而復生’的話題。哦,您不必多想,諾瑪小姐一直都活著,至少在他們兩個最后一次出現前是這樣的。”
夏德微微皺眉,他沒聽說小馬丁先生有什么最近過世的親友。
“那么,如果用10分來評價馬丁先生對諾瑪小姐的‘愛’,您能夠給幾分呢?”
切爾西先生這次不假思索的給出了答案:
“10分。那個年輕人,對那位女士愛的深沉。不過,畢竟是十七八的年輕人,這很正常。也許等他再年長幾歲,他就能夠明白到底什么才是愛情了。”
夏德若有所思,很希望小馬丁先生和朋友們談論“死而復生”,與他的失蹤毫無關聯。
托貝斯克市西部是貴族的聚集區域,但也有那種稍顯廉價的出租公寓。諾瑪小姐就居住在距離“好先生俱樂部”兩個街區遠的蜂蜜巷6號。
此時是周五的上午,在附近居住的人們大都出門工作,因此夏德敲門等待了好半天都沒人前來開門。考慮到諾瑪小姐的夜生活豐富,她如果在家中,大概正在熟睡因此沒有聽到敲門。
要晚上再來嗎?
“她”輕笑著問道。
“晚上再來,她可能就出門了,我可沒有耐心,花一整個下午在這里盯梢.至少確定那位女士到底在不在家里。”
余光掃視左右兩側,街道上雖然有人,但大都是行色匆匆的模樣。于是夏德伸出手指在門鎖上敲了一下——
“真是粗心,這里的租客們出門前,居然忘記鎖門了。”
他小聲的嘀咕了一句,將門打開一條縫隙,然后側著身體鉆了進去,那扇門便再次被關閉了。
蜂蜜巷公寓的內部面積大都不大,進入其中之后更是能夠感覺到擁擠和狹窄。踩著吱呀作響的樓梯臺階,一路來到那位諾瑪小姐居住的三樓,木質房門上掛著寫有姓氏的名牌,名牌下面還用膠水貼著一張字條:
“如果你再不清理公共盥洗室里,你那些發臭的香水,我會禁止你再使用盥洗室。”
這大概是房東貼上的。
夏德沒有直接闖進去,而是又敲了幾下門。稍等片刻,確定真的沒人應聲以后,才打開門走了進去。
狹窄的公寓的小客廳,大概和夏德家的盥洗室差不多大小,前后左右三扇門,分別通往餐廳廚房、臥室以及一個向陽的陽臺。
夏德走進去以后掃視周圍,隨后低頭看了一眼腳墊上堆積的那些從房門投遞口塞進來的信件:
“最久的一封信,是三天前寄來的。難道,諾瑪小姐真的和小馬丁先生私奔了?”
他稍微翻看了一下那些信件的信封,從信封上就寫著的瘋狂言語來看,其中大部分都是諾瑪小姐的愛慕者的來信,這位女士看起來非常有手段和有魅力。
肩膀上趴著的貓此時發出有些不高興的聲音,因為房間里的香味實在是太濃郁了,而且那還是劣質熏香的味道。這味道沒有源頭,像是常年累月的熏香味道,已經浸透了房子。
既然三天前的信都沒有查看,諾瑪小姐自然是不在家中的。而考慮到這件事需要向委托人進行匯報,因此夏德沒有立刻私自翻看別人家的東西,而是站在原地小聲的道歉后,才開始了行動。
“不過,首先要確定這是否是兇殺案——血之回響。”
客廳沒有大范圍的新鮮血跡,夏德穿好了鞋套來到了臥室,然后看到床頭柜上和床頭掛畫的畫框上,有著新鮮的血痕,而且血痕是長年累月堆積起來的,像是兩處地方都經常沾血。
“線索出現了?”
床頭柜里面放著諾瑪小姐的私人用品,夏德并沒有去隨便亂動。他又站在床邊看向那張掛畫,這并不是便宜的裝飾性油畫,用夏德的鑒賞眼光來看,這幅畫的繪畫水平相當高超。
畫面上是連綿起伏的山脈風景,但這并非是風景畫,而是近乎惡意的描繪出昏黃色的天空,描繪出群山陰影中詭異的人影,描繪出連綿群山奇異的形狀。
的確會有人喜歡這種繪畫風格,只是在夏德看來,這其中也許有些問題。
他墊腳摘下了油畫,然后看到墻壁上出現了一個上鎖的暗格。至于油畫的背后,則用非常夸張的花體字母,傾斜著寫著一句話:
愿大地與你我同在。
而在夏德注意到這些用深藍色字母寫成的單詞以后,深藍色轉變為血色,隨后血液沿著畫框的背面向下流淌。
“似乎是遇到麻煩事情了。”
夏德微微嘆氣,此時陰風吹過門窗緊閉的室內,在嘭的一聲悶響后,臥室的門被風關上。從窗簾透射而來的光線極劇減弱,隨著地板下方傳來了吱呀吱呀的聲響,惡靈的手掌從地板下方伸出,抓住了夏德的腳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