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調守約回長安,就是讓我不能兩線作戰,這是要逼我親自領兵與你兵戎相見嗎?”當沈行知收到姜璃的飛劍傳書后,已經明白了武媚調走裴行儉的真正意圖,這也是所有人都沒有看明白的。
此時沈行知其實面臨了一個很尷尬的問題,他知道武媚稱帝篡唐的時間越來越近了,可他已經將安西都護府十五萬大軍全部調到了積雷山,現在安西都護府能調動的兵馬只有五萬左右,就算在碎葉城集結這五萬兵馬,也沒有一個能單獨統帥這支大軍的將領。
而隨著武媚遷都洛陽,她也開始越發明顯的在抹除李唐皇室的痕跡,這終于引起了李唐諸王還有效忠李唐的世家反抗。
就在武媚遷都洛陽的時候,越王父子聯合了十幾位宗室王爺起兵,打的旗號就是誅殺妖后,一時間大唐數十州烽煙大起,幾路人馬都向著洛陽進發。
不過此時除了這些宗室王爺,還沒有多少世家門閥或者地方大員響應,因為武媚這個時候并沒有改國號,大的治國方針也都沒有改變,甚至她還冊立了杞王李上金為太子,依然擺出一副為李唐守著基業的賢惠皇后樣子。
李上金是李治與一個宮人所生,沒有任何的背景,其人也庸碌無才,誰都知道這并不是一個未來皇帝的人選。
當李唐諸王起兵反武的時候,許多人都覺得武媚到了眾叛親離的時候,就算李唐諸王被武媚鎮壓,這天下也必然大亂。
可是讓許多人沒想到的是,很快武媚就調兵遣將,裴旻、婁師德、黑齒常之等大唐名將親自帶兵平叛,朝堂上狄仁杰、魏元忠等能臣干吏也都為武媚盡心竭力。
一時間李唐諸王節節敗退,一個個兵敗被殺,這一次場反武行動簡直就是李唐皇室的一場劫數,有能力有名望的宗室大多數都被誅殺。
此時一些聰明人才恍然大悟,武媚遷都等等舉措,看起來更像是故意要李唐宗室起兵,好借機將這些不穩定的因素一次鏟除。
當李唐宗室快要被武媚屠戮殆盡的時候,一男一女騎著馬從蜀中向安西疾馳而去。
“武后大肆屠戮宗室,如今已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她肯定是要顛倒乾坤,做古往今來的第一位女皇帝,現在只有老師能拯救大唐,我們盡快找到老師,讓他起兵討伐武后。”這一男一女正是晉陽公主和李白,而以晉陽公主對武媚的了解,她已經猜到了武媚的計劃。
李白知道自己這個公主師姐現在一定很生氣,她甚至覺得自己的皇兄,先皇李治也是被圣后害死的,而現在她的親族也正在被屠戮。
但是李白又明白,如果武媚一日不稱帝,自己的老師肯定也不會起兵的,因為圣后治下的大唐江山,確實一天比一天好,百姓們安居樂業,沒人想看到烽煙四起。
那些李唐宗室如此快速的就被平定,這已經說明了問題,還有朝中那些名將能臣,與其說他們忠于武媚,不如說是忠于這大唐盛世。
就在李白和晉陽公主去尋找沈行知時,武媚孤身一人走進了太初宮的一處偏殿之中。
這個偏殿自建成以來,一直都有守衛日夜值守,每日有宮人往殿中送飲食,有時還會送些筆墨紙硯來,隔幾日還有宮女提著熱水盛來花瓣,似乎這殿中住著一位女子。
只是殿中之人從來沒有出來過,除了那些送東西的宮女,也沒人進去過。
武媚遷都洛陽已經數月,今天也是她第一次來這里。
推開殿門里面有種少女閨房特有的清香,整個殿內也干凈整潔。
此時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正握著一直毛筆,伏案書寫著,這殿中少女正是被武媚軟禁了快一年的上官婉兒。
武媚獨自一人進來,她腳步很輕,沉浸其中的上官婉兒都沒注意到有人靠近。
等武媚站到上官婉兒身旁時,還認真的打量著上官婉兒寫的字。
可是當她看到上官婉兒寫的內容后,臉上也不由的露出了動容之色,因為上官婉兒寫的是一首詩。
“云想衣裳花想容.......”這首詩武媚一點都不陌生,甚至她一直覺得,這首詩就是沈行知專門為她寫的。
“你的字越來越像你老師了,看來這一年的軟禁,倒是讓你心境增進不少。”武媚終于還是開口說道,是對上官婉兒的贊賞,就像一個老師欣慰的看著自己的學生。
上官婉兒愣了一下,很快就一臉恭敬的起身,對著武媚屈身一拜:“罪臣拜見陛下。”
武媚現在就是大唐的皇帝,她自稱朕,臣民們也都稱她為陛下。
“你有什么罪?”武媚站在上官婉兒身前,她低頭看著地上的上官婉兒,就像幾年前將上官婉兒帶到身邊時那樣問道。
上官婉兒依然額頭觸地,她語氣恭敬的說道:“婉兒其罪有二。其一,婉兒為陛下之臣,卻從未站在陛下角度考慮問題,是為不忠。其二,婉兒愚鈍未能體會陛下圣心,致使家族被滅,這是我無能,是為不孝。”
“這一年你就想明白了這些?只認識到自己是個不忠不孝之人?”武媚饒有興趣的看著上官婉兒,說的話也有些意味深長。
“臣還明白了一件事,臣不止不忠不孝,還很蠢!”上官婉兒依舊跪在地上,像極了一個懺悔自責的學生。
武媚難得的笑了笑,她又問了句:“蠢在何處?”
“蠢在明知陛下還深愛著老師,卻還對陛下不敬,還不知盡心輔佐陛下完成大業!”忽然上官婉兒抬起頭來,語出驚人的說出一句話來。
這一刻武媚笑的更燦爛了,這樣的笑容上官婉兒都很少在武媚臉上看到過,類似的一次還是當年沈行知上書請封高翠蘭為將軍時,武媚也這樣笑過一次。
“看來你確實長大了,那么你終于想通了?愿意與朕去做那真正驚天動地的事了嗎?”武媚彎腰去扶上官婉兒,這一刻她就像一個看到自己培養多年的弟子取得成就,而感到欣慰和高興的老師。
上官婉兒重重的點了點頭,這一年的軟禁確實讓她想通了許多事,也讓她真正的成熟了起來。
不過當上官婉兒被武媚扶起時,她看到武媚的鬢角,發現上面竟然出現了大量的白發,接著她注意到,如今的武媚雖然看起來依舊光彩照人,但眼角明顯也出現了皺紋,只是用大量的脂粉掩蓋了。
“陛下您的.......”上官婉兒無比的驚駭,她知道武媚的這種情況絕對不正常。
武媚只是無所謂的一笑,而后隨口說了句:“不知道你老師有沒有告訴過你,天子禁法不得修煉,我要做這大事,便只能透支壽元,這些都是正常的。”
“這些老師知道嗎?”上官婉兒有些不忍的問道,她心中也滿是對武媚的愧疚之情。
不過這一問換來的卻是武媚看似有些無情的回答:“他不需要知道。”
上官婉兒沒有再問什么,她跟著武媚走出了軟禁自己的大殿,很快上官婉兒又發現,以前在武媚身邊的那個妙相法師好像不見了。
于是她在武媚身后好奇的問了一句:“怎么不見妙相法師?”
上官婉兒知道自武媚成為皇后以來,妙相法師就是武媚的第一謀士,她能一步步走到今日,大半功勞都與此人有關,在自己被軟禁前,那妙相法師可謂寸步不離。
“已經被我殺了。”武媚很干脆的說道,她說這話時連腳步的頻率都沒有絲毫變化。
看著武媚的背影,上官婉兒竟感覺這背影有些孤獨,她無法想象眼前這個同樣身為女人的圣后,一個人究竟扛了多少壓力?
時隔一年后上官婉兒再次出現在人前,而且這一次她有了一個正式的身份‘知制誥’,雖然品級不高但卻被朝野稱之為內相。
而隨著上官婉兒的出現,朝野之中竟然開始出現一種聲音,那就是是呼吁圣后直接稱帝的聲音。
一開始這種聲音還只在私底下出現,漸漸的都已經擺在明面上,最后一個叫傅游藝的洛陽縣主簿,更是聯合九百多名關中百姓堂而皇之的向朝廷上書,公開恭請圣后稱帝。
或許是鋪墊的太久了,此事一出竟然沒有一石激起千層浪,大多數人竟然都抱著不支持不反對的隨緣心態,這其中還包括裴旻,黑齒常之,婁師德,狄仁杰,魏元忠等朝中重臣。
這一次已經沒有幾個宗室出來反對了,就算還有那么幾個,也很快就被捉拿下獄。
圣后稱帝似乎已經順理成章,神都洛陽最近也是風聲鶴唳,全天下人的目光此時又全部看向了安西,如果說武媚稱帝現在最大的障礙,恐怕就只剩下一個安西大都護沈行知了。
甚至此時許多反武人士,都翹首以盼的等著沈行知高舉義旗,原本一直低調的沈行知,現在儼然成了天下風暴的中心,一些忠于李唐的老臣,那些開過功勛之后,要么暗地里等著沈行知振臂一呼,要么已經前往碎葉,一時間他的聲望竟達到了空前的高度。
積雷山下,沈行知帶領安西十五萬大軍,已經和牛魔王交手數月了。
這數月間大小戰役打了幾十場,在沈行知沒有親自下場的情況下,雙方是互有勝負,一時間沈行知也將之當成了練兵。
而牛魔王一方好像也有些顧及沈行知,并沒有孤注一擲的拼命,雙方就在積雷山這個地方僵持住了。
沈行知這里整個安西大都護府精銳齊聚,而牛魔王那里西行后半段的妖精也來了大半,除了牛魔王和紅孩兒,還有原著中并未登場的另外五大圣,還有碧波潭萬圣龍王,九頭蟲,百眼魔君,七只蜘蛛精等妖怪。
但是沈行知估計,眼下看到這些,恐怕還不是此番積雷山真正的主角,這也是沈行知還遲遲沒有出手的原因。
“只是與紅孩兒的恩怨,牛魔王不至于如此大動干戈,而且以他個人的能力也不足以擺出如此陣勢,看來是妖族與佛門達成了協議,這是要阻我大軍西行,順便讓三藏禪宗也無法西行。這樣也算減輕妖族壓力,一旦我掃平靈山,接下來肯定會對東勝神州妖族動手,此時妖族倒也算未雨綢繆。”沈行知分析出了妖族在此阻攔的真正用意。
就在積雷山僵持的時候,晉陽公主和李白終于來到了沈行知面前。
“弟子拜見老師。”許久沒見晉陽公主和李白都是恭恭敬敬的大禮參拜。
以前沈行知不讓晉陽公主叫自己老師,不過現在也無所謂了,他伸手將兩個弟子扶了起來,看起來很是高興。
李白如今已是名動天下,并沒有因為沈行知抄了他幾首詩就扼殺了大唐詩仙,現在李白不僅是詩仙,更是詩劍雙絕,詩仙是他青蓮劍仙也是他。
晉陽公主也擺脫了身份的束縛,過上了她向往的生活,沈行知也為她高興。
不過剛被沈行知扶起來,晉陽公主就再次朝沈行知跪下,而后很正式的懇求道:“弟子以大唐公主的身份,懇請老師起兵誅殺妖后,武媚屠戮李唐皇室,如今更是野心勃勃想要稱帝,唯有老師能救大唐于水火之中了。”
這一次沈行知皺起了眉頭,他時刻關注著洛陽的動向,自然也考慮過這個問題。
片刻后他對晉陽公主說道:“圣后執掌朝政,大唐可不算深陷水深火熱之中,可我若現在起兵,才是真正的名不正言不順,到時候兵戎相見才是真的陷百姓于水深火熱。”
晉陽公主一時語塞,沈行知這么說倒也沒錯,只要武媚一日沒有正式稱帝改國號,沈行知起兵反倒名不真言不順。
不過就在此時,一柄飛劍忽然從帳外飛入,徑直落在沈行知跟前。
那飛劍是姜璃的,只給沈行知帶來了簡單的一句話:“今日正午,武媚于神都太初宮稱帝,改國號為周。”
沈行知對此雖然早有準備,但還是覺得來的太早了。
此時麾下諸將和三藏猴子都在帳中,沈行知直接將武媚稱帝的消息告訴了大家,而后他看著眾人問了一句:“諸位對此有什么看法?”
帳中眾人面面相覷,最后竟不約而同的單膝跪下,異口同聲的說道:“我等唯大都護馬首是瞻。”
“貧僧相信大都護一定會做出最正確的決定,無論大都護做什么決定,只要大都護一句話,小僧愿傾盡全力相助。”三藏在眾將之后也表明了態度,他竟然對沈行知做出了這樣的承諾。
此時猴子也是雙目一轉,而后有些期待的說道:“陰陽顛倒天下大亂,這可是難得的好機會啊!”
沈行知明白猴子說的機會是什么意思,他抬起頭看向洛陽方向,仿佛他能看到此刻武媚在群臣的跪拜下,一步步的走上太初宮的大殿,成為了古往今來第一位女皇帝。
“傳我命令,全軍準備先返回碎葉城,為了防止積雷山妖族東進,還請三藏大師和猴兄暫時留守此地。”沈行知很快做出了決定,他現在還沒有說是否起兵討伐武媚,只說先返回碎葉城。
隨后沈行知帶著十五萬大軍離開了積雷山,這倒把牛魔王等一眾妖王弄得一頭霧水。
等十幾日后沈行知帶著大軍返回碎葉城時,碎葉城也收到了正式的文書,說圣后登基稱帝,改國號為周,要安西大都護府改旗易幟。
同時收到的還有無數來自各地都督刺史的書信,這些大多是請沈行知起兵的,看來反武一派都將沈行知看作了領袖。
畢竟太宗朝的老臣現在本就沒幾個,位高權重手握重兵的更是只有沈行知一人。
而與此同時,李勣之孫徐敬業首先起兵討武,并且由才子駱賓王親自寫了一篇討武檄文。
在回到碎葉城三天后,沈行知還是沒有改旗易幟,他依然打著大唐安西大都護府的旗號,也是在一天,他于碎葉城大營誓師,帶著十五萬大軍揮師長安,打算先奪回長安,而后再進逼洛陽。
沈行知終究還是扛起了反武的大旗,他這也是眾望所歸,一路上無數州府望風而降,更有無數百姓自發犒勞沈行知大軍,各縣各府大開城門備好酒菜,恭送著安西軍向長安進發。
直到沈行知來到長安城下,這數千里路走下來,途徑數十個州縣,竟然連一場仗都沒有打。
另一邊徐敬業于揚州起兵,很快就聚集了十萬兵馬,可是他貪圖金陵王氣,想要先攻取金陵而不是直接進宮洛陽,這與他起兵初衷背離,很快將士離心離德,沒過多久就兵敗被殺。
如今沈行知已經成了天下反武的領袖,當他的大軍兵臨長安城下時,終于遇到了長安留守武承嗣的抵抗。
不過還沒等沈行知下令攻城,就有長安守軍將士起義,殺了武承嗣開城投降,將沈行知大軍迎進了城。
安西軍紀律嚴明,進了長安城也是秋毫不犯,如今長安雖不見太宗高宗時的輝煌,但依然是人口眾多,在這里沈行知重新任命了長安官吏,讓這座城市不至于混亂,而后帶著大軍直撲洛陽。
此時距離武媚稱帝才不過半年,恐怕三五日后,沈行知就要和已經成為女皇的武媚再次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