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京城。
朝會散去之后，莫自在并沒有著急回府，而是轉道去了欽天監。
欽天監是大周觀察天象，制定歷法的部門，說白了就是氣象局跟天文臺的結合體，只不過他們偶爾也會算算卦什么的。
比如說有個天災人禍，流星異象啥的，欽天監就會偶爾跳出來說這是上天預警，皇上你做的不好什么巴拉巴拉的。
而一旦出現這種事情，就得看皇帝心情了，皇帝心情好，就會下個罪己詔，告慰蒼天啥的。
要是心情不好，那就是妖言惑眾，拉出去就砍了。
不過還好的是，本朝的欽天監監正似乎是個唯物主義者，一門心思的研究天象，從來沒出來算卦，哪怕是女帝登基，再加上這些年災禍頻出，這個監正也從來沒有說過女帝的不是。
也正是因為如此，莫自在才想來找他的，因為他總覺得，連著發生天災這事，有點不對勁，所以他想來欽天監查一下以往的天氣情況。
經過上午在朝堂的大開殺戒，莫自在現在可算是惡名遠揚了，所以他的到來，立刻讓欽天監變得有些雞飛狗跳。
就連經常宅著研究天象不露面的監正，都被人喊了出來。
欽天監的監正年齡大概在七十來歲，須發皆白，被人叫出來的時候估計正在測算什么東西，手中還拿著一個小型的沙漏。
欽天監的官職雖小，但卻都是世襲，監正倪祖壽當了一輩子老學究了，也沒怎么跟人打過交道，所以明知道自己眼前站的是殺官不眨眼的莫自在，他也沒有太客套，直接硬邦邦的問道：
“王爺，你來欽天監做什么？”
莫自在也沒在意倪祖壽的語氣，開口道：“查點天象資料，歷年來的天象記錄都放在哪里？”
本來對接待莫自在并不怎么上心的倪祖壽頓時來了興趣，“王爺還懂天象？”
“不懂，但從天象資料里總能總結出一點規律。”
對于眼前這個老人，莫自在還是有一些敬意的，在這個時代搞天文可不是一個好差事，不管倪祖壽是不是因為工作，能幾十年如一日的堅持，實屬不易。
“王爺這話說的沒錯，天象變化規律本來就是一點一點總結出來的。”
聽莫自在說總結天象規律，倪祖壽頓時頗為贊同，說起話來也相當爽快，“歷年的天象資料都在天象閣，王爺跟我來就是了。”
天象閣有三間屋子那么大，里面分門別類放了各種各樣的記錄，星象，雨雪，雷鳴，以及風向等等，應有盡有。
莫自在看了一下這些分類，沉吟了片刻之后，便走到雨雪那邊，從十年前的記錄開始，一點一點查起。
欽天監的記載相當詳細，等莫自在耐著性子把這些資料看完之后，時間都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了。
看完資料的莫自在眉頭緊鎖，這些天氣資料倒是讓他篤定了心中的猜想，但是事關重大，光是猜想還不夠，他還需要更直觀的數據。
只是歷年的雨雪記載已經被他看完了，別的他一時間也不知道從何查起了。
看著略微有些茫然的莫自在，同樣在天象閣里待了一個時辰的倪祖壽開口問道：“王爺想看什么方面的資料，不妨跟老朽說下。”
“畢竟老朽在欽天監也有幾十年了，從各個方面上來說，還是要比王爺要熟悉的。”
聽倪祖壽這么說，莫自在沉吟了片刻，然后讓周七把閑雜人等給請了出去。
倪祖壽是世襲的欽天監監正，祖祖輩輩都在欽天監，從這方面來說，他是值得信任的，所以等到就剩周七跟祖大壽了，莫自在便直接開口道：“據本王推測，有場大災難就要襲來了，所以本王想確定一下自己的推測是不是真的。”
“大災難？”
倪祖壽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識的反駁道：“這不可能！王爺是不是想多了。”
“老朽在欽天監幾十年，本朝的這些天象記載，不說全看完了，也看了十之八九，并沒有看出任何符合大災天氣的景象啊？”
莫自在并沒有反駁，只是淡淡的反問了一句，“若是這場災難是以千年為單位發生的呢？”
“千年？”
倪祖壽愣了一下，然后就覺得莫自在是在胡扯，他從來沒聽說過什么樣的災難是以千年為單位的。
看倪祖壽明顯不信，莫自在也沒有多解釋，只是開口問道：“監正，我想查一下這些年的天氣變化，主要是冬季的溫度，不知道應該從何入手？”
大概是因為懷疑莫自在只是過來找樂子玩的，所以倪祖壽的神態也冷淡了一些，“想看天氣的話，查一下翠華池的冰面厚度就行了。”
聽倪祖壽這么一說，莫自在頓覺眼前一亮。
翠華池是天京城外的大湖，水是死的，天冷冰面就厚，天暖冰面自然就薄，在沒有溫度計的情況下，這確實是一個觀察氣溫的好辦法。
看到莫自在去查看翠華池冰面的記錄，倪祖壽搖頭說道：“不用去看了，翠華池的記錄都是我做的。”
“這些年來冰面越來越厚，說明天氣越來越冫……”
倪祖壽話未說完，似乎想起了什么東西，整個人愣在了原地，過了好一會，他突然面色巨變，直奔紀年歷而去。
那里記載的有前朝的一些氣候狀況，雖然不怎么詳細，但特大的災害記錄的還是有的。
……
永安十一年，天寒，北運河封凍四月有余。
永安十二年，天寒，南方見雪，吳江運河冰厚三尺有余。
永安十三年，天大寒，淮江千余年來首次封凍。
永安十四年，天大寒，凍死人畜不計其數。
記錄到這里就結束了，因為乾朝就到永安十四年就被推翻了，接下來就是接連幾年的戰亂時期，一直持續到大周建立，四國鼎立，這場戰亂才算結束。
就在倪祖壽看前朝記錄的時候，莫自在那邊也把這十年的結冰厚度看完了。
“看來我猜的沒錯，果然是小冰河期。”
莫自在的臉色稍微有些難看，在前世小冰河期可是鼎鼎有名，每出現一次，都會結束一個王朝。
小冰河期會導致氣溫下降，糧食大幅度減產，同時各種天災也會頻繁發生，導致人口銳減。
最主要的是，小冰河期還不是短期的，這種嚴寒天氣最長能持續上百年，這可真是要了親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