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之所以朝著東邊而去,是因為定海珠又有了異動。
在他與鬼谷合力擊敗玄翦的那一瞬,丹田之中的定海珠溢出一道道玄黃氣流,直朝著他的雙眼而去。
天地之間變成了另一種模樣。
只見西邊沖起一道金色氣柱,化作一條金龍,盤踞在天空之上。
接著東邊也沖起六道氣柱,同樣化作金龍,但大小與威勢都遠不及西方的那一道。
接著,他眼中的人也變了。
無論是蓋聶、衛莊或是韓信,他們的頭上三尺都懸著一團金色氣團,氣團里或蛇或蟒,蜿蜒而行。
玄翦身上的氣團絲絲縷縷地朝著陳玄涌去,他的大黃庭瞬間精純了幾分,第四朵金蓮悄然生出。
東邊天空的一根氣柱突然漲了幾分,與此同時,西方的那一根氣柱縮了幾分。
陳玄心血來潮,于是徑直朝著東邊來了。
果然,路上先是碰見氣運如蛇的高漸離,又遇到氣運如蟒的驚鯢,此時,更是碰見一個氣運驚人的家伙。
小店里。
陳玄看向正在喝酒的醉鬼。
只見他的頭頂三尺金云涌動,一把劍在云氣中穿梭,追逐著一條黑龍。
陳玄徑直跪坐在男人身前。
一男一女依偎而坐。
男子臉龐棱角分明,披著灰色披肩,穿著褐色布衣,背上背著一把劍。
女子生了一張精致的瓜子臉,眼波漣漣,美得讓人心驚。
當然,陳玄和高漸離都不會為其所動。
“喝了這碗酒,咱倆就是朋友了。”
荊軻紅著臉,端著一個陶瓷碗,晃悠悠地遞給陳玄。
陳玄接過酒碗,一飲而盡。
“這位兄弟,你也來一碗?”
荊軻再倒了一碗酒,顫巍巍地站起身,女子想要攙扶,卻被他一把推開了。
荊軻走到高漸離身前,將碗遞給他。
高漸離搖了搖頭。
“這是我大燕的烈酒,你這般喝法,實在是暴殄天物。”
荊軻也不惱,端起酒碗一飲而盡。
“兩位先生認識我師兄?”
女人抬起頭,蹙著眉頭望著陳玄和高漸離。
陳玄點了點頭。
高漸離卻搖了搖頭。
“閣下找我何事?”
荊軻回到原位,盤坐在地上,抬起頭看向陳玄。
他的眼神很是清澈,哪還有半分醉意?
“聽聞先生有一劍,陳某特來領教。”
陳玄放下碗,起身解下龍淵。
女子連忙握住荊軻的右手,荊軻回首,女子咬著嘴唇搖了搖頭。
“別和他打。”
荊軻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
“放心吧,這家伙沒有惡意。”
他笑得很爽朗,也很肆意。
陳玄和荊軻朝著門外走去。
高漸離猶豫片刻,解下背上背著的古琴,抱著它朝外走去。
女子連忙跟了上去。
……
村外有一棵古樹,樹下有一片不小的空地。
樹下有一口枯井,因此村里的人很少來此處。
“道家太玄,特來問劍。”
陳玄對著荊軻拱了拱手。
高漸離聞言一怔,他一直以為陳玄是一個浪跡天涯的劍客,卻沒曾想過他也有師承。
女子一只手攥著胸前衣衫,緊張地看向樹下兩人。
荊軻回禮,接著取下了背上的長劍。
高漸離將衣衫后擺撩起,盤坐在地上,將古琴平放在膝上。
輕攏慢捻,清幽的琴聲漸漸擴散開來。
這方世界并沒有明確的境界劃分,但是有一點是公認的,那便是悟出劍意的劍客,堪稱半步宗師。
這樣的絕世劍客,一身實力不會弱于很多諸子百家的掌門。
陳玄在與玄翦一戰中頓悟,悟出了完整的落日劍意。
而荊軻也已經悟出了十死無生的劍意。
兩人相距近三丈,彼此對峙著,誰也未曾輕動。
琴聲漸漸急促起來了。
荊軻動了,他朝著陳玄奔了過去。
他的劍術很凌厲,或者說很利落。
如果說衛莊的劍如同一頭暴怒的熊,那么荊軻的劍就似一只蘇醒的猛虎。
一劍刺出,一劍撩過,若是不能建功就撤劍再來。
琴聲愈發急促。
陳玄想要荊軻用全力,于是一輪落日散發出余暉,將方圓十丈都籠罩住了。
荊軻面色一變,能夠悟出完整劍意,眼前這人已經足夠他用那一招了。
一股悲寒的風襲了過來,荊軻的劍融在風中。
琴聲戛然而止。
陳玄的胳膊上出現了一道傷口。
荊軻的肩頭多了兩處血痕。
“你這一劍叫什么?”
陳玄背對著荊軻問道。
“五步絕殺。”
荊軻靠著陳玄的背,兩人一起跌坐在地。
“我以前有個朋友,他有一招十步一殺。鬼谷縱橫兩位,有兩大殺招,一招百步飛劍,一招橫貫八方。”
陳玄解下腰間葫蘆,猛飲了一大口靈酒。
他將葫蘆扔給荊軻。
“五步絕殺?威力不俗,可惜名字一言難盡。”
陳玄說完哈哈大笑。
荊軻飲了一口酒,眼睛一亮,也顧不得陳玄嘲諷他是起名廢,抱著葫蘆咕嘟咕嘟喝了起來,接連喝了十多口,葫蘆卻依舊不見底。
“好酒、好寶貝!”
荊軻將葫蘆蓋好,戀戀不舍地遞給陳玄。
高漸離悄然來到兩人身后,一把搶過葫蘆狂飲。
“這酒太淡,不夠烈。”
說完,他再度喝了幾口。
“這一戰怎么算?”
荊軻側著腦袋問道。
陳玄用真氣觸碰定海珠,他眼中的世界再次變化了。
他與荊軻頭頂的金云相互映照,彼此的氣運都漲了幾分。
陳玄無奈地搖了搖頭。
“我還有幾招殺招沒用,你的五步絕殺也未用全力,姑且算作平手吧。”
女子連忙朝著荊軻走來,蹲下身子就要攙扶他。
陳玄雙眼微瞇。
此時他的真氣仍與定海珠相互勾連,在他的眼中,女子頂上金云璀璨至極。
一條金龍自金云鉆出,張牙舞爪地直朝著陳玄眉心而去。
陳玄連忙切斷了真氣與定海珠的聯系,繞是如此,他依舊眉心一疼,吐出一口鮮血。
氣運如此之盛?是因為她身具鳳命?還是因為她是天明的母親?陳玄在心里不斷猜測。
“陳兄,看來是你輸了。”
高漸離盯著地上的那一攤鮮血,嘴角微不可查地勾起弧度。
陳玄咬著牙把剩下的半口血咽了回去。
“這是個意外。”
陳玄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