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三十日,前來開封傳達當今皇帝圣旨的天使中官進了張誠大軍營地。
因步營、車營已先期開拔,如今營地上只余騎營和護衛兩千多的軍士,雖沒有此前近萬大軍那般氣勢恢宏,但騎營和護衛中戰馬騾馬眾多,營盤占地仍是極廣。
中軍大帳內,前來傳旨的中官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小太監,他也不啰嗦,直接就宣讀了圣旨,因中官代表著崇禎皇帝前來傳旨,駐在開封的巡撫李仙風、巡按高名衡等人也趕過來陪張誠一同接旨。
圣旨很是簡單明了,先是對張誠一番嘉勉,接著就是重點,升任張誠為河南援剿總兵官,在河南境內專事剿賊。
其實,升任張誠為援剿總兵官的主要原因還是激勵他實心任事,真心剿賊,而次要原因就是,原本派來河南剿賊的京營副總兵陳九皋,領軍才過真定。
陳九皋所部火器頗多,更是有紅夷大炮十余門,但軍士們戰心不足,一路上行進遲緩,甚至是故意拖延,其借口卻是都賴在紅夷大炮沉重,移動不便上了。
正是因為陳九皋的拖延,行進緩慢,如今趕至河南助剿的只有張誠一支客軍,所以才升任他為援剿總兵官,以堅定張誠剿賊之心。
張誠接完圣旨,當時便寫下謝表,又遞個眼色給林芳平,他心領神會,忙取出紋銀一百兩,偷偷遞給了那位中官。
第二日,張誠領大軍開拔前往洛陽,而河南巡撫李仙風也領一位游擊的兵馬前往順德府境內,協調幫助陳九皋盡速前來河南。
張誠與張廣達領騎營軍馬還未行到鄭州,便接前方張國棟、魏知策二人回報,言登封李際遇匯合于大忠、申靖邦等諸賊,正大舉圍攻密縣。
十二月初五日,張誠領騎營諸將士趕至鄭州西二十里的須水鎮,與駐扎在這里的張國棟、魏知策部匯合。
而就在此前一天,闖賊李自成進兵洛陽城下,將中軍大營設在洛陽城西四里外的周公廟內,而其麾下諸部賊軍則在城外設立營寨,將個洛陽城團團圍住。
李自成圍攻洛陽城,比歷史上整整早了一個月,而李自成從川陜邊突入河南地,也比歷史上早了近兩個月,不知道是否因為張誠的穿越,引發的些許改變,不過好在歷史大勢尚未發生變動,但一些細節已經在改變了。
須水鎮宣府北路大軍營寨內,張誠的中軍大帳里諸將正在議事。
“闖賊,已在洛陽城外環城扎營立寨,合圍之勢漸成,依軍報來看,王兵備與王總兵的援軍也已進至洛陽,一場大戰,在所難免!”
看著中軍大帳內那副巨大的河南地圖,王元景沉吟良久,撫須緩緩說道。
張誠聞他之言,頓覺眼前一亮,王元景本就是他參將幕府中參贊處的贊畫,現今更是隨軍贊畫,經過這兩年的鍛煉,他也一改羸弱書生的氣質。
每每在議事之時,都能暢所欲言,且諸般事務都分析的很是透徹,看到自己手下諸人不斷成長,張誠自然心中暗自高興。
“元景以為這洛陽攻防戰,會是怎樣的結局?”張誠饒有興致的問道。
作為張誠的隨軍書吏兼軍前贊畫,王元景才得以隨行在張誠軍中,有此歷練的好機會,他自然是要好好把握,積極表現。
他對帳中諸人拱了拱手,道:“福藩之富,已天下知名,闖賊若能取了洛陽,便有了不可計數的金銀財貨,糧谷輜重,即可用以養軍,又可用以邀買民心,
值此饑民遍野之時,必定是一呼百萬,其勢燎原,便再不好撲滅。有這諸多好處,學生以為,闖賊取洛陽之心,必定勢在必得!”
王元景起身走到大地圖前,又款款說道:“然洛陽城池之固,亦不亞于開封,不惟城墻高厚,更有甕城、門樓、角樓,且敵臺眾多,確為易守難攻,若是兵丁足夠,再組織得力,能上下一心,同心戮力,闖賊就算人馬眾多,也絕難破城。”
魏知策接言道:“元景所言非虛,洛陽城池確是高厚,可不是那般好攻打的。”
王元景卻曬然一笑,又道:“豫西大地,連年干旱,又逢蝗災,百姓饑苦日久,然福藩卻仍豪奢糜費,紙醉金迷,貪戀錢財,吝嗇至極,絲毫不肯拿出糧米賑濟城中災民。
現下軍報顯是,洛陽城中不論軍民,皆對其怨恨非常,而闖賊己知編造歌謠煽動民心,其賊部之中恐已有才智之士加入,如今人心紛異之下,若禍起蕭墻,便是城池再厚實,堅固難攻,怕也是形同虛設一般啊!”
軍帳內眾人皆是沉默,都在深思王元景之所言,大家都覺得他說的話,很有可能實現,畢竟是讀書之人,其見識就是不一般。
良久,張誠才說道:“元景所見,確是透徹。依你看來,現下闖賊圍攻洛陽,我大軍該當如何布置?”
王元景略沉思一番,才道:“雖福藩貪弊惡劣,然在元景看來,若闖賊圍攻洛陽危急之時,大帥能及時趕到,且力挽狂瀾,救大廈于將傾,解福藩于危難之際,
則大帥之威名,我宣鎮北路大軍之威名,必將震動天下,那時士紳傳揚,朝廷也會更為依重,于大帥未來的發展,很有必要。”
張誠聞言竟陷入了沉默之中,依他的感情上,對福藩等人是極沒好感的。
河南這個破地方,眾多藩王云集,他們的莊田,就占去了河南一半以上的田地,就象吸血鬼,加重了河南之地百姓的貧苦。
特別是福藩。
人說明初的時候,分封的藩王一個比一個厲害,可明末的藩王卻一個比一個更象豬。
這福藩便是其中最為典型的一個,現今的河南之地己是到了人相食的地步,可福藩其人還在花天酒地,過著荒淫無恥的糜爛生活,整天看著艷舞,玩弄女子。
就算其體重沒有傳說中的三百六十斤,但二百來斤是一定有的!
當然,或許這便是朝廷樂意看到的,大明自從成祖朱棣時期開始,就一直對各封藩防范極嚴,將他們一個個都當豬一般來養。
其治下的百姓怨聲載道才是正常,若那個封藩富有“賢”名,那就脫不了“邀買人心,圖謀不軌”之嫌,而福藩正如各官員所希望的那樣,只會吃喝玩樂,絕不交接賓客,且貪婪成性,又吝嗇至極,如此才是“中外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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